“你受傷了。”月兒很擔心地說,撕掉自己的紅衣袖,包紮陸風胳膊上的傷口。
陸風抱着月兒的一幕,冰凝,顧盼盼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兩人不顧青草的鋒利走了進來。
冰凝氣沖沖地想要數落陸風一番,可是,看見了漂亮的月兒,在包紮陸風胳膊上的傷口,月兒包紮得很仔細,而陸風則用別樣的眼神看着月兒。
冰凝的心在滴血,兩隻手握成了拳頭,陸風的心變了,沒有打擾兩人的快活世界,返回到大樹上。
“冰凝姐,先陸風聽到的女人的叫聲,應該就是月兒的。”顧盼盼說。
“你認識她?”冰凝問。
“她是蛇王的女兒,我認識。”
冰凝笑了,放心了,聽客棧的男蛇人說,是蛇王的女兒;‘你們得罪了她,麻煩大了,那時,以爲男蛇人老闆,說得是大話,爲了嚇唬自己和陸風,沒放在心上。原來真的是蛇王的女兒,既然是這樣,陸風根本不會和她在一起,就算想在一起,陸風殺了她哥,她不會原諒陸風的。
陸風,月兒出來。冰凝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月兒看見了顧盼盼,認識顧盼盼:“盼盼,你怎麼在這裡?這時,你不是和我哥在一起嗎?我哥在哪?現在還好嗎?”天真的月兒問,顯然,她還不知道她哥被陸風殺死了。
黑水城,嚴家,月亮鑽進了烏雲,月光淒涼,最近幾天,都有月亮,夢青嵐的心情很好,陸風要去東神洲的大唐王國,那是個很鼎盛繁華的國度,早就想去看看,因爲各種原因,一直沒有機會去。
這幾年,宗門的大小事物不用自己費心,正是可以在大陸游歷修煉的好機會,擡頭望着月亮,其實沒看月亮,在看遠方。
看遠方時,眼裡有神往之色。看月亮時,眼裡不會有神往之色。
小時候就很嚮往遠方,於是一路跋涉而來,看了很多風景,遇見了很多人,有的剛轉身,就忘記了,有的只在人海中相遇一天,到現在都無法忘記。
想着想着,夢青嵐沒有看着遠方,也沒看在很遠處的月亮。眼神黯淡了下來,又想到了宋元,以爲自己皈依宗門,就可以忘記他。過去了多年,歲月蒼茫,時間如流水,而和宋元分開也已經有了近十年,他的面容卻時常浮現在腦海,在夢裡,在憂傷的瞬間,滴淚成傷,滴血成恨。
若這世上真的有忘情水,會不會毫不猶豫地喝一杯?忘記了和宋元在一起的那些快樂日子,那些比夕陽美的日子,有快樂也有悲傷,因爲有了悲傷,纔會覺得暫短的快樂更珍貴。
若真的忘記了,活着又有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活着的意義是什麼?追問了多年,未得到答案,或者說,爲了活着而活着,看,多庸俗的答案,這便是找了半生找到的。
花園裡的花開得很豔,露水流在花心,若無水,花不會鮮豔燦爛。都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誰知是流水有情,落花有意,花到了生命的盡頭,歸入水的懷抱。
關了窗,就要睡,一個東西打在了窗戶,是什麼東西?夢青嵐推開窗,看到牆角有一個紅色的東西。
手扶着窗戶,手指覺得溼溼的,一看是血,夢青嵐跳到牆角,撿起地上的東西,不大隻有小指甲殼大小,看起來像是很普通的東西。
可是,夢青嵐在拿着它的時候,卻大驚,跳到房間,用法術把窗戶上的血擦乾淨,匆匆地出去,飛到屋頂,在圓月下飛到街上,朝着南方瘋狂地奔。
黑水城的大門口,有幾個守衛守着,有的打着哈欠,有的靠在牆壁睡着了,本來,夢青嵐完全可以從大門出去,但是,爲了以防萬一,怕被別人看見,還是翻牆出黑水城。
剛出黑水城,就朝着南方狂奔,一口氣奔了五十幾里路,靠在大樹杆休息了一會兒,天矇矇亮。
夢青嵐晚上做了噩夢,醒了,發現自己在荒無人煙的樹杆邊,還以爲在做夢,拍了拍臉,很疼,清醒了。
想起昨晚撿起的東西,從口袋小心翼翼地拿出,放在手心,無限深情地看着,用紅色的絲線串着的小指甲殼大小的圓顆粒,這是血滴子。
還記得當年,他在開滿了野花的山坡,把血滴子送到自己的手裡的鄭重表情,還記得他的眼神,他說我要殺了冥王時的堅毅神色,還記得他穿着白色長衫,揹着闊劍朝着北方義無反顧走去的背影,……
他一共有兩顆血滴子,一顆送給了自己,只要其中的一顆血滴子流血,對方一定出事了。
當年,自己爲了提升修爲,斬斷兒女情思,皈依宗門,把他送的血滴子埋在了宗門的宗壇裡,不再見他。
他在宗門山下苦等了三年,含恨而去。
過去多年,以爲早已忘記這段情,原來呆在心的角落,某個時刻悄然打開,醇香濃烈。
“宋元,我對不起你。”夢青嵐喃喃。
“對不起有什麼用?”
“誰誰?”夢青嵐站起來。
“我是你。”虛空中的聲音說。
夢青嵐拔出劍:“誰?滾出來。”厲喝。
“我說了,我是你啊。”從空中飛下一人,穿着道袍,雖然穿的衣服和夢青嵐的不一樣,但是樣子跟夢青嵐一樣。
夢青嵐摸着自己的臉,以爲面前有面鏡,照出了自己的樣子。
像夢青嵐的女人的嘴角翹起獰笑:“當年,你皈依宗門的時候,你明知道宋元對你一往情深,愛你要死要活的,你卻爲了一己之利,斬斷青絲,走進宗門的大門,你明知,宋元在宗門的山下苦苦地等你三年,你卻從不下去看一眼,最後他含恨而去,還在石塊上刻了兩個字,珍重。”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爲了提升修爲,必須要和他分開,我也是爲了他好。”
“爲了他好?你要是爲了他好,現在,他也不會出事。你有一身修爲,有什麼用?這些年,你清心寡慾過得快樂嗎?”
“宋元現在在哪裡?怎麼了?”夢青嵐問。
對面的夢青嵐慢慢地消失。夢青嵐伸手抓,只抓住虛空。兩隻手捂着額頭。原來是體內的咒術又發作了。
夢青嵐腳踏着劍,御劍飛行,穿過許多雲朵,半個月後,來到冥界。
冥界的大門口有幾個冥兵把守,陰風颯颯,夢青嵐走到門口,兩位冥兵守衛攔住了夢青嵐:“有通行令嗎?”穿着黑鎧甲,頭戴黑頭盔,瘦些的冥兵問。
夢青嵐搖頭。
兩位冥兵對視一眼,手中握着的長槍指着夢青嵐:“沒有通行令不準進去。”
“我若硬要進去呢?”夢青嵐微笑着說。
兩位冥兵的臉沉下,白色的長槍變得漆黑,刺夢青嵐,夢青嵐的身子飄逸,兩位冥兵只覺得眼前一花,面前的漂亮女人就不見了,轉過頭,看着裡面,夢青嵐已經走到了裡面,正朝着前面走去,挺着胸,一隻手背在身後,漆黑的長髮飄飄。
從夢青嵐的身上散發的香味,飄進了幾位冥兵守衛的鼻子。幾位冥兵守衛覺得很香,醒了醒鼻子,頭暈暈乎乎的,兩腿發軟,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夢青嵐像是飄着,到了冥府面前,變身,變成了冥兵守衛,走進了冥府。
冥府很大,一眼望不到盡頭,流泉瀑布,假山流水,花園,白鳥飛,跟陽世的人類的建築,生活方式,幾乎沒什麼區別。
來到了長廊,對面的長廊有一隊巡邏的冥兵,朝這邊走來,夢青嵐沒停,和他們擦肩而過沒引起懷疑,穿過拱形門,臺階延伸而下,不知有幾千階。
宋元說過要殺冥王,冥王應該在這下面,既然血滴子流血了,那麼,宋元肯定刺殺失敗了,宋元之所以要殺冥王,是因爲冥王當着宋元的面殺了他爹,執着的宋元一定要殺了冥王,爲死去的爹報仇。
越往下面走,越冷,好在,夢青嵐的修爲高沒事。
下到了臺階的盡頭,前面有塊很大的空間,兩面的牆上有很多雕刻的人,全是黑色的,有的面目猙獰,有的跪在地上乞求,有的頭落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往上衝,有的手揚起鞭子,打死了的鬼魂。
很大的空間前面有臺階,臺階上坐着一個冥人,修爲達到了聖人境。
夢青嵐走近時,擡起了頭:“我等你很久了。”冥人說。
夢青嵐依舊微笑,爲了宋元,即使是鬼門關,也要闖一闖。
冥人化身十個,圍住夢青嵐,只看見虛影,看不見實身。虛影迅速攻擊夢青嵐,夢青嵐的兩手結印,從身上射出波浪形的光,震得十個虛影成一個冥人,捂着胸,血從嘴裡流出來,眼神漸漸失去光澤,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化爲一灘流水消失。
夢青嵐大步朝前,有一扇很厚的石門,石門是黑色的,此刻,開着。
走進,石門關了,裡面有很多兵器,也有很多血,血幹了。
石屋轉動像漩渦,夢青嵐面不改色,既然,冥人把宋元的血滴子送到自己的手裡,定然知道自己要攻擊他們,他們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