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棠巧笑嫣然,水靈靈的眼睛,分外嬌,仰頭望着微生放雅,反問道:“難道你要趕我走嗎?”
“自然不會。”微生放雅展顏一笑,從容爾雅的道:“我只是,替小棠感到可惜。”
藍花棠轉過身,朝着微生放雅居住的屋子,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頭也不回的問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微生放雅一愣,搖頭道:“你沒告訴過我。”
藍花棠的聲音裡,無喜無悲,“連我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又憑什麼替我可惜?”
微生放雅負手立在那兒,除了目光跟隨者藍花棠,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微微一笑道:“我老了,猜不透你們這些小孩子的想法。”
屋檐下掛燈籠的掛鉤太高,藍花棠夠不着,從屋裡搬出一張凳子,踩在凳子上踮起腳尖,仍然矮了一截。
藍花棠的身子在風中搖擺,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摔倒,微生放雅蹙眉道:“小棠你當心點。”
藍花棠頹敗的嘆了口氣,衝微生放雅招了招手,“放雅你過來。”
微生放雅沒有遲疑,當即走了過去,藍花棠張開雙臂,作出擁抱的姿勢,“太高了我夠不着,你抱我。”
“把燈籠給我吧。”微生放雅目測了一下,只要他站到凳子上,就能把燈籠掛給掛起來。
藍花棠搖頭,“不,我要親手掛上去。”我要親手掛上去,我也要你抱我。
“淘氣。”微生放雅對女孩總是束手無策,尤其藍花棠才十六歲,那麼小的年紀,如果微生放雅有女兒的話,恐怕與藍花棠的年歲,相差不了多少,父親對女兒寬容些,乃是應該的全文閱讀。
微生放雅稍稍矮下身子,手臂環在藍花棠雙膝的位置,僅用一條胳膊,便將藍花棠給抱了起來。
藍花棠很瘦,抱在手中沒什麼分量,幾乎每次見到藍花棠,微生放雅就感覺,藍花棠似乎又瘦了。
藍花棠掛好了燈籠,卻捨不得離開微生放雅的懷抱,兩手摟住微生放雅的脖子鼻尖貼着微生放雅的臉,霸道的說道:“這燕子燈籠,是我親手製作的,也是我親手掛上去的,就算日後壞了,也不許取下來,知道了嗎?”
微生放雅沒有二話,“好。”
“我做的燈籠好看麼?”藍花棠是在沒話找話說,希望能夠絆住微生放雅的注意,能夠在微生放雅的懷抱裡多待一會兒。
藍花棠製作燈籠的水準,實在不怎麼樣,遠遠比不得專業的藝人,燕子燈籠做工粗糙,整體看起來有些肥胖,甚至有些變形,微生放雅仰頭看了半晌,卻覺得別有一番韻味。
眼角餘光瞥見藍花棠手上的傷痕,微生放雅毫不吝嗇的誇讚,“小棠做得很用心,燕子燈籠很漂亮。”
藍花棠撇嘴道:“虛僞,你又沒親眼見到,怎知我用心?”
微生放雅並不着惱,“小棠手上許多細小傷痕,應當是被竹篾所劃。”
藍花棠抿嘴而笑,“算你仔細。”
“擦藥了沒有?”微生放雅一邊問,一邊將藍花棠放下地。
藍花棠道:“沒呢。”
微生放雅無奈嘆氣,輕輕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牽着藍花棠的手,徑自進了屋子。
小丫頭不懂愛惜自己,說了多少次都沒有用。
藍花棠任由他牽着走,雙眸中笑意瑩然。不是不懂愛惜自己,只是心中知道,有他會在乎。
微生放雅心細如絲,給藍花棠雙手上的每一個小傷口,都塗上了藥膏抹勻,忽然道:“小棠,咱們去街上看花燈吧?”
“誒?”藍花棠十分驚奇,瞪大眼睛,左顧右盼,從門口望天,“什麼情況?今兒太陽從南邊沉下去的嗎?”
微生放雅颯然一笑,神情溫和似春日流水,說道:“小棠粗心大意,不會照顧自己,不是今兒傷了這裡,便是明兒傷了那裡,且嘴刁挑食,都瘦成皮包骨頭了,也該有個人,照顧小棠了。”
藍花棠凝眉:“嗯?”
微生放雅道:“元宵佳節全城出遊,咱們到街上轉轉,與衆同樂,或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vexn。
藍花棠氣悶,“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微生放雅道:“沒有啊。”
藍花棠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多管閒事。”
微生放雅好脾氣的道:“我只是想着,找個人照顧小棠,怎麼能算是閒事?”
微生放雅的心意,藍花棠如何能不知道?微生放雅在她面前所扮演的,從來都只是長輩的角色。儘管心裡明白,可每次談論這個問題時,藍花棠仍覺得難受極了。
與其作沒有意義的口舌之爭,還不如抓緊時間,跟微生放雅一起賞花燈去,藍花棠哼了一聲,事先聲明道:“好點兒的、勉強能入眼的,早都被人撿走了,如今剩下的,滿大街盡是些歪瓜裂棗,先說好了啊,咱們以逛街賞花燈爲主,順道撞撞運氣,尋尋緣分,你可不許瞎攙和,”
微生放雅點頭道:“好。”
“咱們現在馬上出發?”藍花棠歡快起身,兩條秀美的眉毛,似是展翅欲飛的鳳凰。
“嗯。”微生放雅隨之起身,兩人並肩出門,順着山道而下。
月色皎潔,花燈嬌豔,交相輝映,流光溢彩,大街上,喜慶熱鬧的氣氛,格外濃重。
萬隻燈籠高高掛,似落下的漫天星,繁華的盛京城,一夜之間,變成了火樹銀花的世界,樓天籟蘇飲雪等幾人,便在無數的花燈之間,穿梭忙碌,尋找樂趣。
樓天籟捋開紙條,“四個晚上,打一字。”
白芍答道:“羅。”
摘下懸掛在花燈下面的紙條,唐小婉迅速捋開,念道:“遙指紅樓是妾家,打一字。”
白薇搶答:“舒。”
樓天籟接着捋開另外一張紙條,“水映橫山落殘紅,打一字。”
蘇飲雪不假思索,答曰:“綠。”
唐小婉踮起腳,取下最高處燈籠上掛着的紙條,念道:“極小,打一成語。”
蘇飲雪衝口而出,“微乎其微。”
樓天籟隨即道:“初一,打一成語。”
蘇飲雪笑答道:“日新月異。”
唐小婉高聲道:“仙樂,打一成語。”
蘇飲雪緊接着便:“不同凡響。”
樓天籟:“美夢,打……”
不待樓天籟說完,蘇飲雪便道出正確答案,“好景不長。”
唐小婉笑眯了眼睛,繼續念道:“娘子娘子,身似盒子,麒麟剪刀,八個釵子,打一動物名。”
白芨跳着搶答:“蟹,”
樓天籟咯咯直笑,念道:“進洞像龍,出洞像鳳,鳳生百子,百子成龍,打一動物名。”
白芨道:“蠶”
樓天籟一邊念謎題,一邊比劃着各種動作,俏皮又可愛,“尖尖長嘴,細細小腿,拖條大尾,疑神疑鬼,還是打一動物名。”
白芷不甘落後答道:“狐狸。”
燈鋪老闆目瞪口呆,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道:“幾位姑娘真是厲害啊,我這裡的燈謎,怕是沒有姑娘們不知道的吧。”
周圍也有不少人被吸引了過來,紛紛表示佩服。
唐小婉得意洋洋,毫不謙虛的道:“我的幾位姐姐,皆才學過人,區區燈謎而已,自然是難不倒的。”
唐小婉樓天籟七人的衣裳,雖然並不張揚華麗,但卻十足考究精緻,長居於天子腳下的人,都不乏眼力,再加上她們一個個相貌極美,氣質不俗,便知她們身份貴重。
燈鋪老闆熱情爽快,“能讓幾位姑娘駐足,是我三生有幸,不知幾位姑娘,可有看得入眼的花燈?若是有,請儘管拿走。”
白芷笑着說道:“老闆客氣了,我們還要去別處玩,雖然你的花燈都很漂亮,不過拿在手上,卻很不方便呢。”
樓天籟大眼伶俐,望着遠處河中央的巨型花燈,興奮蹦跳,拉着白芍的手道:“快看看快,你們看那邊,好大的龍形花燈,有一座房子那麼大。”
都去樓要。樓天籟一隻手伸長,便於撥開擋道的人羣,一隻手拖着白芍,歡樂笑着往前奔跑。
蘇飲雪輕聲笑了,呼喚道:“天籟,你慢點兒,花燈又不會長腿跑了。”
“飲雪姐姐,咱們也去瞅瞅吧,好大的花燈呀,”唐小婉與白薇一左一右,挽着蘇飲雪的手臂,跟在樓天籟後面,向河邊走去。
白芷不由問道:“邊城的元宵節與盛京相比較,要如何呀?”
唐小婉翻了個白眼,指着身旁一紫衫女子,回答道:“瞧白芷姐姐問的,就好比是在拿這位姑娘,與咱們飲雪姐姐作比較,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好吧。”
那紫衫女子原奔正與三個小姐妹賞燈,察覺到自己無辜被諷刺,回頭掃了白芷蘇飲雪幾個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唐小婉身上,“你罵誰呢,”
身旁的三名女子停止了說笑,都順着紫衫女子的目光,眼神挑剔的掃視着唐小婉一行五人,陰陽怪氣道:“嘁,自個兒也不撒泡尿照照,什麼貨色,也敢說別人。”
這樣高興的日子,何必與人交惡?況且是唐小婉損人在前,蘇飲雪抓住唐小婉的手,打算避開。
豈料,那四個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並排擋住了蘇飲雪一行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