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啊,丞相伯伯真能忍。”樓天籟託着小下巴感慨了一句,擡頭望着樓天遠問道:“不過,丞相伯伯等了那麼久的,所謂的時機成熟之日,到底是什麼時候呢?”
樓天遠望着某處,定定出神,忽而勾脣一笑道:“很快啦。”
樓天籟哼了一聲,撇撇嘴道:“最討厭人賣關子了。”
樓天遠不以爲杵,神秘兮兮的道:“光聽我說有什麼意思,妹妹不妨擦亮了眼睛,抖直了耳朵,等着那一天的到來吧。”
兄妹倆說了會兒閒話,樓天籟忽然想起一茬,眼睛陡然一亮,“哥哥,昨天我和丞相伯伯回京的路上,救下了一個大美女!哥哥你猜,那位美女叫什麼名字?”
樓天遠慢吞吞起身,到桌前站定,倒了兩杯茶水,將其中一杯遞給樓天籟,收到樓天籟的問題,想都沒想便脫口答道:“聞人白雪。”
樓天籟狂喜,激動道:“對!就叫聞人白雪!哥哥,你太厲害啦!這都能猜到!啊,哥哥和聞人白雪真的是太有緣分啦!”w7j6。
樓天遠被搶了個半死,頓時黑了臉,邊咳嗽邊說道:“小東西別瞎嚷嚷!救下聞人白雪的事情,今天在靜王府,老白已經跟我們說過,大家都知道了,我跟聞人白雪,這算哪門子的緣分?狗屁不通!”
聞人白雪!又是聞人白雪!他根本不認識聞人白雪!到底什麼情況啊,爲何每個人都這般莫名其妙,非要把他和聞人白雪硬湊到一塊?!難不成是從宮裡傳出了什麼消息,亦或者皇上向他們透露了什麼口風?思及此,樓天遠的挺拔身軀驀地一震,頭皮宛如被尖針刺扎又疼又麻,後背上更是沁出一層冷汗。脣真底伯。
“哥哥,那位白雪公主真的很漂亮哦,性子雖然有些擰,但總歸還是個不錯的女孩子,我悄悄問過丞相伯伯,丞相伯伯也說不錯呢。”樓天籟嬉皮笑臉擠眉弄眼,將聞人白雪猛誇了一頓。
“老白英雄救美,正好嘛,聞人白雪以身相許!啊哈,不錯不錯,東盛丞相大人,與南元白雪公主,簡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將酈師白與聞人白雪硬湊成一對,樓天遠越說越覺得高興,“我和老樑安排了好幾批人手,四下裡尋找聞人白雪的下落,結果好幾天過去了仍然一點線索都沒有,然而老白呢,卻能恰巧撞見遇險的聞人白雪,這說明了什麼?妹妹,難道你不覺得嘛,這充分說明了,老白和聞人白雪緣分天定吶!”
樓天籟沉了臉,瞪着樓天遠,面無表情,也不吭聲。
彷彿終於找到擺脫聞人白雪的理由了,樓天遠兀自滔滔不絕吐沫橫飛,“老白那廝,平素極少夸人的,妹妹你要知道,我與老白相識十多年,這可是第一次聽說他誇女人,哈哈哈,我估摸着啊,這回老白和聞人白雪肯定有戲啊!妹妹,妹妹,你發現了沒有,老白和聞人白雪倆人的名字裡,都有一個‘白’字,可不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好的緣分麼?”
樓天籟咕咚咕咚灌下一杯茶,抹了抹嘴巴翻了個白眼,“哥哥你真沒出息!”
樓天遠斂了笑容,斜眼睨着樓天籟,不服氣的道:“嘿!哥哥我怎麼沒出息了?”
樓天籟重重哼道:“作爲妹妹,我好不容易幫你物色了一個美女,你居然還往別人懷裡推,這不是沒出息又是什麼?”
樓天遠被噎,支支吾吾半天,總算想到了一個爲自己辯駁的理由,“像你哥哥我這種二品小芝麻官,如果娶個公主回家,那就得成日裡當菩薩供着啊!你哥哥我一大好青年,相貌堂堂風流倜儻,何愁娶不到媳婦兒,何必非得受這種罪,妹妹,你說是也不是?”
樓天籟撅着嘴巴,咕噥道:“好像是。”
“我肯定不能娶公主了,但老白就不同了,妹妹你想想看啊,老白爲人陰險狡詐,有權有勢,且富可敵國,甭說娶個公主,就算娶個女皇,那也沒事兒啊!誰敢給老白臉色看啊!”樓天遠居心叵測,這絕對不是在誇丞相大人。
丞相伯伯是她先定下的,她纔不要拱手讓給別人呢。樓天籟嘴巴翹得更高了,“爲什麼非要丞相伯伯娶白雪公主?太子哥哥是皇太子,太子哥哥纔是配公主的最好人選嘛。”
聞出不尋常的味兒了,樓天遠酸溜溜的道:“妹妹是捨不得老白?”
樓天籟垂下腦袋,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踏着漫天星輝回到天籟園,樓易之已經離開了,據說是有同僚上門拜訪,樓天籟揹負着雙手進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白薇的服侍下洗了澡,便趴在牀上託着腦袋發呆。
白薇覺得好生奇怪,琢磨了半晌,始終無法確定,究竟是不是心中猜測的那樣,給樓天籟擦乾了長髮,白薇放下棉帕,走到蘇飲雪身邊,用眼神無聲詢問。畢竟蘇飲雪跟樓天籟相處的時間更久一些,比起她們,也更爲了解樓天籟。
蘇飲雪也不知樓天籟是怎麼了,回以白薇微微一笑,直截了當的問道:“天籟在想什麼呢?”
樓天籟側過頭,靜靜瞧着白薇和蘇飲雪,沉吟良久,說道:“我剛從哥哥那兒,得知了丞相伯伯的身世。”
“是不是不太好?”蘇飲雪與白薇面面相覷,雖然她們對酈師白的身世很感興趣,卻又隱隱的知道此事必定十分複雜,所以都謹慎的沒有直接追問。
樓天籟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嗯,丞相伯伯的身世挺慘的。”
蘇飲雪溫柔問道:“天籟心中難過?”
樓天籟道:“反正不太好受。”
蘇飲雪走到牀邊坐下,摸了摸樓天籟的腦袋,柔聲道:“都過去了,沒事的。”
樓天籟乖乖點頭,“嗯。”
蘇飲雪微笑道:“明天若沒什麼事要忙,天籟倒可以去丞相府,雖然時過境遷,也許酈丞相已經不需要安慰了,可是,天籟去瞧瞧酈丞相也好啊。”
白薇點點頭道:“是啊,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小姐明兒便去瞧瞧酈丞相吧,也不枉酈丞相這般關愛小姐啦。”
衝着蘇飲雪和白薇扯開笑臉,樓天籟道:“好。”
給樓天籟拉上薄被,仔細蓋好,蘇飲雪叮囑道:“心思別太重,晚上早點睡。”
樓天籟打了個哈欠,“飲雪姐姐,白薇姐姐,你們也早些休息,晚安。”
關上門,白薇攙着蘇飲雪,一起向住處走去,白薇隨口說道:“咱們小姐呀,人兒小小的,心事倒不少。”
蘇飲雪淡淡笑道:“別看天籟平時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其實心裡頭裝的東西可不少,甚至比你和我都要多。”
白薇訝異,但知蘇飲雪既這樣說,必定不假,原來相處了差不多半年了,她們對樓天籟的瞭解,還遠遠不夠。
房間裡一片漆黑,天籟園裡寂靜無聲,樓天籟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就這樣折騰着,不知過了多久,樓天籟忽然坐了起來,愣愣出了會兒神,跳下牀穿上衣裳,偷偷的溜出了三口居。
三口居的梅語園中,一條黑影閃過,來到樓易之的房門口,輕輕的,有節奏的敲響了房門,屋內樓易之正在寬衣,聞聲停下動作,走到門前,隔着房門問道:“天籟出去了?”
黑影答道:“是。”
樓易之又問:“丞相府方向?”
黑影:“是的。”
樓易之道:“我知道了。”
黑影瞬間消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樓易之坐在牀邊,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聽說了酈師白的身世,天籟睡不着覺,連夜去了丞相府,去到酈師白的身邊,若是在從前,若是換成別人,天籟這會兒,絕對是在安穩睡大覺。
丞相府與三口居離得很近,僅需一刻鐘功夫就到了,按照慣例,樓天籟跳到圍牆上,跟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們,熱情的打了個招呼,然後便輕車熟路的,去了酈師白居住的院子。樓天籟無視掉千景和千元,直奔酈師白的起居室,千景和千元也很識趣,既然樓天籟不搭理他們,他們也就當作沒有瞧見樓天籟。作爲酈丞相的近身侍從,會幹活只是次要的,懂得拿捏分寸和識趣纔是最重要的。
裡裡外外尋了一遍,不見酈師白蹤影,樓天籟不得不擦亮眼睛,假裝才發現千元和千景的存在,向他們打聽酈師白的所在。
千元擡手一指,“主子爺在書房。”
樓天籟禮貌的道了謝,飛奔向書房。酈師白正坐在書案後,認真的批閱着什麼,聽到動靜,頭也不擡的問了句,“什麼事?”
樓天籟沒吭聲,躡手躡腳走上前。嗅到她身上專屬的香甜氣息,酈師白擡起頭一瞧,愣了愣,隨即露出一貫的,溫文舒雅的笑容,“天籟怎麼來啦?”
樓天籟仰起笑臉,繞過長方形的書案,來到酈師白的身邊,“我想丞相伯伯啦,怎麼都睡不着,所以就來啦。”
“幸好離丞相府近。”酈師白擡起手,兩指掐住眉心揉了揉,驅走了疲憊。
樓天籟見狀,竄到酈師白身後,揚起兩隻拳頭,在酈師白的肩頭捶打,“丞相伯伯是不是很累?”
明明是血肉至親,卻狠狠傷害了他最愛之人;明明是血肉至親,卻無數次想要置他於死地;明明是血肉至親,卻不得不拼出個你死我活。累,肯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