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歲月當歌4 萬更
兩兩失魂落魄的回到洪敏之的病房裡,季流北有事情已經先走了,這樣也好,她不想讓季流北看到她此時的樣子。
她現在,和被拋棄了小貓小狗一樣,除了想鑽到媽媽的懷裡,其餘一點想法都沒有。
洪敏之作爲心理老師,有着敏感的職業嗅覺,她看到兩兩的瞬間,就從她泛紅的眼眶和濃濃的鼻音裡找到了端倪。
“兩兩。”洪敏之把兩兩拉到自己的身邊:“和遲衡吵架了嗎?耘”
兩兩搖頭。
“沒有?沒有你怎麼會那麼難過。”
“他不要我了。他說他不要我了。”兩兩說着,眼眶裡的眼淚就應景的冒出來。
洪敏之嚇了一跳,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兩兩在她面前展現這樣的脆弱。她心疼極了,但是想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兩兩終於願意對她敞開心扉了踝。
“你願意……願意和媽媽說一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洪敏之其實經常遇到因爲感情受挫而導致心理有鬱結的人,勸慰開導這樣的人,本該是她的強項,可是因爲對面坐着的人,是兩兩,是她的女兒,她也有些緊張。
兩兩點頭,她此時正需要一個人來傾聽自己心裡的不痛快。這個人如果正好是她的母親,那該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她抹了抹眼淚,定神真要開始同洪敏之講她和陸遲衡之間的事情時,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用語言去描述他們的故事。
因爲她和陸遲衡之間,開始,就不是一個快樂的開始。至於箇中過程,更是複雜揪心不能爲外人道,畢竟,陸遲衡的身份那麼特殊。
兩兩想着就氣不打一處來,他那麼殘忍的一次一次推開她,可是她卻爲了替他保守秘密,連自己的委屈都變得殘缺不堪。
“兩兩,不如這樣,你就和我講一講,你和遲衡遇到的最主要問題是什麼,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洪敏之似乎看出兩兩在敘述上有困難,她換了一種思維模式,也換了一種方式來問兩兩。她真的,很想在這樣的時候,做好一個母親該做的事情。
兩兩想了想,她和陸遲衡這一路愛的跌跌撞撞,動輒傷心傷肺的最大的問題始終橫亙在他們之間沒有解決。
那個問題就是,陸遲衡始終將她排擠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夠相信我,還是對自己不夠自信。他始終藏着他的那個小世界,不讓我看全。”
“你很想看全?”
兩兩搖搖頭又點點頭,顯得特別的混亂。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有時候很想知道,有時候又一點都不想。”
“很想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洪敏之追着問。
“就像現在這樣的時候。”
“那不想的時候呢?”
“我們相安無事的時候。”
洪敏之點了點頭。她很能理解兩兩。
多數女人都和她們一樣,並不會一味無理取鬧的去窺探男人的過去,除非,是這段過去影響了他們現在的生活。
相安無事的時候,過去的好壞都不重要。等到東窗事發之後,女人又習慣性的從男人的過去找原因。
“兩兩,是媽媽不好,你是個一點都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洪敏之不由的把責任拉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天下父母心,都一樣的可憐。
“這不怪您。”兩兩按住了洪敏之的胳膊,眼神誠懇。
洪敏之反握住兩兩的手。這個孩子很大度也不記仇。很多事情,她願意站在理性的高度去看待。
生活的磨難讓她變得如此聰明,這是歲月的功勞,她這個母親一點貢獻都沒有。
“我是沒有安全,可是陸遲衡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之後,我漸漸變得有了安全感。他會在我需要的時候陪伴我,會在我遇到困難的時候爲我挺身而出……他就是我最強大的安全感。可是媽媽,我漸漸發現,他自己比我更加沒有安全感。”
“遲衡,是不是也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對,我知道,他在過去的歲月裡,一定也遇到過讓他人生起伏跌落的挫折,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所以我也無法治癒他。”兩兩說着,沮喪的低下了頭。
他們之間的問題,翻來覆去,不過就是這樣一個。曾經她妥協,說願意等陸遲衡在他想說的時候告訴她,現在,她後悔了。
她不該放任他藏着過去的秘密,以爲這樣就可以相安無事。
“你還想治癒他?即使,他不要你了?”洪敏之看着兩兩。
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洪敏之時常會有愧疚,可是,自豪感卻遠遠比愧疚感來得多。
她是那麼勇敢善良,這些東西,是兩兩她自己得到的。就算洪敏之她陪在兩兩的身邊,她也沒有足夠的自信,能培養出這樣的秦兩兩。
“他說了永遠愛我的,雖然,他不
要我了,但是,我仍然相信他沒有騙我。”兩兩的眼裡有黯淡的光。
那光彩,曾經那麼璀璨,如今卻被生活消磨的僅剩那麼一點點。洪敏之想,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兩兩變成眼裡沒有光彩的女孩子。
“我也相信,他沒有騙你。陸遲衡這個孩子,雖然我和他接觸的不多,但是憑我這麼多年看人的經驗,他絕對是個好男人。也許,過去的重擔太沉重,把他壓得太累,他纔會如此搖擺。”
“這就是我最無法原諒他的。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他什麼都要自己扛,我並沒有在這段愛情裡展我所長,爲他分擔,那麼,他要我何用?他不如和自己談戀愛算了。”
這最後的一句話,兩兩是賭氣的咕噥出來的。
洪敏之被她逗得笑了起來。
“兩兩,我的好姑娘,你心裡有氣,可是仍舊放不下他,對不對?”
“是的媽媽。”
兩兩坦誠的很,和這樣的女子聊天,完全不需要迂迴的試探和有所保留的建議。
“那麼,你最後和陸遲衡說的話是什麼?”
“我告訴他,分開算了,以後做路人算了。”
“這是氣話。”
“這當然是氣話,但是,這一次,我想當真了。”兩兩深吸一口氣。
她和陸遲衡之間的一百步,每一步都是她跨出去的。她站在他面前緊緊抱住他了,這樣的努力,難道還不夠嗎?
這樣的努力,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既然陸遲衡不要她,那麼,她跨出去的步子可以一步一步再退回來。雖然,退回來比邁出去艱難的多,但是,她別無選擇。
“兩兩,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嗎?”洪敏之忽然轉換了話題。
“什麼?”
“是你的胸懷。我不知道你和陸遲衡平時相處的模式是怎麼樣的,但是,光憑你毫無怨言的原諒我這件事情,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會咄咄逼人的女孩。”
“你有你的苦衷,我理解你的苦衷。”
“那麼也許,你也該聽一聽陸遲衡的苦衷。既然你知道這個苦衷是你們之間最大的絆腳石,那麼,你只有翻過去,或者將它挪開之後,才能決定,要不要放棄你這麼愛着的一個人。”
兩兩抿脣,圈子繞啊繞啊,又繞到了最初。
“兩個人在一起的開始,總有無數的摩擦。畢竟,只有摩擦之後,才能知道彼此有沒有可能完全契合。你有時候,太懂得爲別人着想,這樣其實並不好。就像關於陸遲衡的過去,你也可以像個普通女孩子一樣,任性的非要知道不可。不要說不好奇,不好奇只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安慰。”
“可我……”
“既然你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麼,還有什麼是你不能知道的呢?人活着就是圖個明白,就算分開,至少也該知道,爲什麼要分開。”
兩兩點了點頭。
洪敏之說的有道理。
哪怕,她已經決定了這一次絕對不要主動伸手給陸遲衡,但是,她死也想死的更明白一些。
陸遲衡從姜承的辦公室裡出來之後,忽然不知道去哪兒。他已經託陳子木,把他現在和秦兩兩住着的那套別墅,過戶到兩兩的名下。
他一直想給她一個家,現在,他做不到了,那麼,能給她的就只有這麼一個可以擋風遮雨的房子了。
他有很多房子,而那套別墅,曾是他唯一的家。
現在,他的家也沒有了。
失去秦兩兩,他就什麼都不是,終有一日變成了孤魂野鬼,也無處尋得一處地方安頓自己的靈魂。
想來,也是可悲的。
陸遲衡正在等電梯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姜承,姜承說,剛纔忘了告訴他,白蔚然要見他。
陸遲衡看了看錶,轉身折回去。
白蔚然最近都是韓中旭在照顧,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來了。他的生命裡也不過就這麼幾個女人,想來,他一個都沒有顧好。
這真是他的失敗。
白蔚然的病房門敞開着,好像隨時等着他來的樣子。
陸遲衡輕輕釦了扣門,坐在病牀上的那個女子轉過臉來,看到是他,也不過平和一笑,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喜,一點都不像姜承所說的那樣情緒激動。
自從出事分開之後,白蔚然其實已經很少把熱烈的情緒放在陸遲衡的身上了。
所以,陸遲衡一度以爲白蔚然早已對他沒有感覺了。直到,他聽到白蔚然求秦兩兩,讓她再自私一回……
原來,他們都不過是帶着面具藏在真心的小丑而已。
“你找我?”陸遲衡走過去。
白蔚然點了點頭。
“找我有事?”陸遲衡站定在原地,與牀沿隔着三四步的距離,就不再往前走了。
白蔚然又點了點頭,點完頭,她忽然朝陸遲衡張開了雙臂。
陸遲衡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遲衡,抱抱我好嗎?”白蔚然的語氣裡帶着旁人難以審度的酸楚,見陸遲衡還在出神,她又補了一句:“或者,讓我抱抱你也行。”
她這樣楚楚可憐的表情,讓陸遲衡沒有了猶豫的餘地。他上前一步,輕輕的按住了白蔚然的肩膀,把她擁進了自己的懷裡。
白蔚然身上的味道,已經被這個醫院給同化了。陸遲衡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總覺得自己一用力,這個紙片人一樣的女人就會碎在自己的懷裡。
“你的手,好涼。”白蔚然握住了陸遲衡的手,摩挲一陣之後,出聲。
“嗯。”陸遲衡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迴應她。
說實話,陸遲衡其實有些尷尬。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和白蔚然之間有這樣專屬於戀人的聊天方式。
雖然,他的心境是平和的,但是,罪惡感也不輕。
“我記得,你以前的手,總是很溫暖。”
“蔚然……”
陸遲衡想鬆手,可白蔚然卻攔腰將他抱得更緊。
“別放開我,我們就這樣說話,直到我說完之前,你都不要放開我。”
“蔚然……”陸遲衡有些無奈。
“這是我最後一個請求,因爲,我無法看着你的眼睛說完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些話,我需要你給我一點力量,給我一點力量……讓我,放棄你。”
白蔚然的聲音抖得厲害,而陸遲衡的重點,則是聽到了她最後說的那三個字。
她說,她要放棄他了。
他沒有再動了,像是給一個離別人最後的禮物一樣,抱着她。
“我認識兩兩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因爲你,和她有這樣可笑的立場。她對我掏心掏肺,我也一樣。你是我最愛的男人,而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陸遲衡手上的力道隨着她停頓的語調,微微的加大。
“我回國之前,就知道我病了,我不行了。其實,我回來根本不是爲了什麼攝影展,我是回來找你的。因爲陸遲衡,我就算死,也想死在你的身邊。”
陸遲衡懷裡的白蔚然,說完這段話的時候,緊緊的揪住了他的衣襟。
她在抖,他也無法強裝鎮定。
“我不會讓你死的。”陸遲衡拍了拍白蔚然的後背,他能做的,也只有這個蒼白無力的動作。
“怎麼救我?用你的心嗎?”
“如果可以,那就用我的心。”陸遲衡淡淡的。
他話音剛落,白蔚然忽然掄起了拳頭,衝他砸過來,一拳又一拳……
“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憑什麼?”白蔚然哭起來。
陸遲衡按住了她的手,雖然這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一點都不疼,還能讓他稍稍覺得舒心,但是,他知道白蔚然不能激動。
“你注意自己的情緒,醫生說你不能激動。”陸遲衡安撫着她。
白蔚然死命的在陸遲衡身上搖頭亂蹭,一個女人的情緒一旦起來了,哪裡是這樣容易被壓下去的。
陸遲衡抱着她好一會兒,她才漸漸的平靜下來。
“陸遲衡,你說,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你告訴我?”
“蔚然,這是我欠你的。”
“你是欠我的,但是,我永遠不會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償還。”
“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
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白蔚然聽罷,牽強的動了動嘴角。多諷刺,而今的陸遲衡,因爲給不了她愛,只能給她一條命。
“你在變相的告訴我,你不能再愛我了,也不能再留在我身邊了。”
“我……”
“沒事的陸遲衡,就像我剛剛說的,我今天見你,是爲了和你說清楚,然後放開你。你不需要因爲不能愛我對我有所愧疚,因爲,你愛的那個女人,我也愛她。”
“兩兩她是個好女孩,你也是。但我不是個好男人。”
“嗯,你不是,所以我才恨了你這麼多年。”
白蔚然主動鬆開了陸遲衡,她貪戀的懷抱,終於沒有了曾經讓她心動的溫度,抱着,也只是硌得慌。
陸遲衡扶着她靠回去,然後自己也往後退了一步。
不相愛的人,原來彼此擁抱,都是一種受累。
“離開你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的陸遲衡已經死在了歐洲,死在了那場雪崩之中,後來的你,不是你。我也是這樣告訴別人的,我愛的人,死了。”
“我知道你恨我。”
“嗯,恨到寧願你死了,也不願承認你還活着……可是怎麼辦,你就是還活着。可是怎麼辦,所有的恨都起源於愛。我就是還愛着你,就是愛啊。”
白蔚然說着,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掌心。
p這是她對自己如此無用的一種怨恨,忘不了一個不該記着的人,多糟心。
陸遲衡伸手,想再把她抱回來,但是探出去的手,還是停在半空之中收了回來。
“沒想到,我回來之後,在你身邊看到的女人竟然是兩兩。那一刻,我覺得老天爺在玩我。我經過了很長的自我掙扎,纔去求兩兩把你讓給我的。憑我對兩兩的瞭解,我知道她會同意的。我很自私,但是一個將死之人,自私一點又怎麼樣呢?我想,等我死了之後,你仍然會是她的,結果不都一樣嗎?我只是問她,借一下你。可是,等到兩兩真的同意了,我才發現,這真的很可笑。”
白蔚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她今晚的情緒,在山谷和山峰上來回跌宕,看的陸遲衡也是心驚肉跳的。
他想阻止她說下去,但是,他知道,白蔚然要做的事情要說的話,沒有人能阻止。他索性,就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一個人的敘述總比兩個人的來回平靜的多。
“你知道可笑在哪兒嗎?可笑就可笑在,我一個人的拉鋸戰,變成了我們三個人的拉鋸戰。兩兩失去你痛苦,你離開她痛苦,而我,得到一個愛着她的你痛苦。好亂是不是,我們三個,真的好亂。不,也許,是我插了一腳才亂的。”
“你存在過,這是不可抹去的事實。”
“對,每個人都有過去,你有我有兩兩也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陸遲衡,我早該告訴你了,當年的事情,我不怪你了……”
白蔚然低着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把這句話給說出來。
陸遲衡緊皺的眉頭一鬆,眼眶就溼了。不可否認,最近他變得越來越多感,但是,白蔚然的這句話,的確也給了他不小的衝擊和釋放感。
他一直都在等她這句話,卻從來沒有奢求能夠等到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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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原諒他了。
“謝謝你蔚然,我……”
“你別說話,別。”白蔚然搖頭:“當我看到你和兩兩這麼好,我很嫉妒,也很憤怒,憑什麼你可以心安理得的重新收穫愛情,而我卻要這麼痛苦在愛你恨你之間徘徊的活着。直到,我看着你明明愛着兩兩,卻要陪在我身邊時的樣子,我忽然就懂了,原來你這麼多年來,也不好過。至少,面對我的時候,你的愧疚和彷徨並沒有消失。這,就夠了。知道你不好過,這就夠了。”
陸遲衡啞然。
原來,前任相見,真的應了那句“你若安好,那還得了”。
幸而,他從來沒有心安理得度過這些年。
“我是不是很自私?”白蔚然仰頭看着陸遲衡,她的眼眶紅了一圈,臉上的淚痕也是斑駁的。
陸遲衡抽了紙巾,坐到牀沿邊,溫柔的替白蔚然擦拭着。
“你不自私,你若自私,今天的這些話就永遠不會告訴我。蔚然,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原諒我。”
“那你告訴我,你當年,是不是有苦衷的?”
陸遲衡鄭重的點頭:“是,我有苦衷。”
白蔚然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光芒,這個答案,就足夠了。她相信他有苦衷,執着了這麼多年,她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自己曾經愛過的那個男人,並沒有愛錯。雖然,他最後並不屬於她。
“嗯。”白蔚然用力的點了點頭。
陸遲衡笑了,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她最近,瘦的讓人心疼。
“知道我爲什麼突然要告訴你這些嗎?”白蔚然握着陸遲衡的手,事實上,他們的手都很涼。
“爲什麼?”
“因爲我聽到你說,你要把你的心臟給我。”白蔚然溫和的看着陸遲衡,嘴角的笑明媚如初:“雖然我永遠不會讓你這麼做,但是,你爲我說過這樣的話,有過這樣的念頭,就夠了。”
“謝謝……”
陸遲衡動容的又險些溼了眼眶,他怕被白蔚然看到,所以在最後的這一刻,選擇了再抱一抱她。
他剛抱住白蔚然,門口就傳來了敲門的響動。
陸遲衡只聽得耳邊白蔚然輕輕的咕噥了一句“完了”,轉頭就看到了秦兩兩站在門口。
“兩兩。”白蔚然連忙從陸遲衡的懷裡脫出來。
兩兩的表情有些僵硬,但她沒有衝動的轉身離開。
比起白蔚然的倉惶,陸遲衡顯得淡定許多,甚至,沒有讓兩兩看到一絲的愧疚。
也是,現在,他們只是彼此毫不相干的路人而已。
“我打擾你們了嗎?”兩兩死命拉扯出一抹笑容,揚起了聲調。
“沒有,當然沒有。”白蔚然衝她擺手:“你是來找我的嗎?”
“嗯。”兩兩點頭,目光越過陸遲衡,落在白蔚然的身上:“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單獨說兩句。”
“方便。”白蔚然說着,看了陸遲衡一眼:“你先走吧。今天的事情,我說過就算數了,以後,好好見面吧。”
陸遲衡點頭,
毫不避嫌的拍了拍白蔚然的肩頭:“那我先走了,有事情隨時打我電話。”
“好。”
陸遲衡越過兩兩的時候,並沒有看她。
“陸遲衡。”
兩兩卻把他叫住了。
陸遲衡沒有應聲,但是腳步卻停下來了。
兩兩退到他的身邊,把頭湊過去,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走遠一點,偷聽,不是一個好的習慣。”
陸遲衡勾了一下嘴角。
“你放心。”
白蔚然並不知道兩兩和陸遲衡說了什麼,只是看着陸遲衡走出去的腳步有些凌亂,她猜到兩兩說的也不一定是什麼好話。
她想張口對兩兩解釋,卻發現兩兩對他們剛纔的那個擁抱,一點都不好奇。
“我可以坐下說嗎?”兩兩走到白蔚然的牀沿邊,問。
她剛纔雖然在陸遲衡的面前表現的氣勢十足,但是天知道,她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
“當然。”白蔚然扯了扯牀單,剛纔那個位置,被陸遲衡壓起了褶皺。
兩兩沒有忽略她這個小動作,她按捺住了心裡的胡思亂想,直接切入了正題:“daisy,我來,是爲了陸遲衡。”
“嗯。我知道。但是ina,這樣真的挺讓人傷心的。我們之間的話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剩下了陸遲衡呢。”相比兩兩,白蔚然的語氣輕鬆很多。
她慶幸,自己在兩兩出現之前與陸遲衡先說清楚了。只有和陸遲衡理清楚了關係,她才能如此輕快的面對兩兩而不需要有任何一絲負擔。
“我也覺得傷心,所以,這會是我最後一次對你問及陸遲衡的事情。因爲是最後一次,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嗎?”兩兩眨巴着眼睛,她很真誠。
“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和陸遲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離開他?”
白蔚然清咳一聲,她是料到了的。只是,剛剛決定要放下過去,這會兒忽然又要重新回憶起來,着實有些磨人。
“daisy,求你,求你告訴我。”
“你和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白蔚然問,要不然,秦兩兩大可以去問陸遲衡本人。
兩兩坦誠的點頭:“我們現在有很大的問題,因爲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分開了。”
白蔚然嘆了一口氣。
“都做的什麼孽哦。”
“所以,我想知道他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我們不能重新在一起,我也不想自己永遠帶着這麼一個疑問。”
白蔚然按住兩兩的手背:“那你準備好聽了嗎?因爲這件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化的。”
兩兩撇嘴:“你別嚇我。就算你嚇我,我也不怕。”
“好,那我就告訴你。”
白蔚然把背後的枕頭墊了墊高,她要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來說起那一段讓她最不舒服的往事……
曾經,她和陸遲衡是戀人。
他們的愛情很簡單,就是最美好的年紀,遇到了最想愛的人。
陷入愛情是很容易的,經營愛情,卻比什麼都難。
陸遲衡有一個很特別也很危險的愛好,那就是他愛玩極限攀登。那個時候,他說過最多的一句情話,就是要把帶着白蔚然名字縮寫的小旗子,插遍世界的雪峰。
沒有女孩子能抵抗這樣的甜言蜜語。白蔚然雖然擔心他的安全,但是仍然支持着陸遲衡的所愛。
她不想因爲陸遲衡愛她,就剝奪了他愛其他東西的權利。她的通情達理,讓陸遲衡對她更加的死心塌地。
而他,也按着他對她的承諾,按部就班的將他的誓言刻上那一座座險峻的雪峰,沒有一次失敗。
那一年,他們畢業了。
在很多畢業戀人選擇分手的時候,他們毅然決然的帶着彼此去見了彼此的家長。
白蔚然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由患病的母親拉扯長大。陸遲衡體恤白蔚然的母親辛苦,那一次拜訪帶了很多很多的補品,那次之後,也經常有事沒事就跑去看望她的母親。
這樣一個孝順又優秀的男孩子,要她母親如何不喜歡。於是,母親對於他們這一段愛情,寄於了特別大的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就會顯得愈加殘酷,每每想到此,白蔚然總是會後悔,如果當年她沒有那麼早把陸遲衡介紹給母親,也許悲劇不會那麼的龐大。
陸遲衡決定去歐洲挑戰艾格峰的時候,他也已經打算對白蔚然求婚了。
他曾對白蔚然說:“蔚然,你知道嗎?在阿爾卑斯山脈上,海拔3000米到4000米之間,生長着一種野花,人們都叫它高山玫瑰。那裡的人們,把這種高山玫瑰當做堅貞愛情的
象徵,你等我,等我把它摘回來,我就娶你。”
許下這樣的承諾之後,陸遲衡帶着他的三個好兄弟就登上了去歐洲的飛機。
艾格峰位於瑞士境內的阿爾卑斯山脈,白蔚然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艾格峰北坡是全歐洲最陡峭崎嶇的天險之一,她更不知道,艾格峰北坡因爲超高的攀登難度和嚴重的山體滑坡,還有一個可怕的稱號——殺人坡。
攀登這樣的可怕的雪峰,也只有陸遲衡他們幾個熱血的年輕男人才敢挑戰。
但是,災難還是發生了。
陸遲衡他們一行人在攀登的過程中遇到了巨大的雪崩和山體滑坡……白蔚然清楚的記得,哪一天哪一份報紙哪一個版面,刊登着他們四個年輕人遇難的消息。
她的陸遲衡死在了那一天。
這個打擊,對她來說是致命的,對於她的母親來說,同樣如此。
正當所有人陷入了可怕的絕望時,在阿爾卑斯探尋屍體的救援隊,傳來了陸遲衡他們並沒有死的消息。
不是,不是所有人都活着,同去的四個人中,有一個人死了,那個人,是陸遲衡繼母的小兒子,是與陸遲衡最投機的弟弟。雖然,他們沒有一點點血緣關係,但是,陸遲衡一直把他當成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死了,陸遲衡卻活着回來了。
這樣的逆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也許比自己死了更加的痛苦。
那一段時間,陸遲衡像是徹底的變了一個人一樣。
雖然他活着回來了,但是對於白蔚然來說,眼前的人,好像已經不是他的陸遲衡了。她體諒他失去兄弟痛苦,想要陪在他的身邊,可陸遲衡都拒絕了。
他說他要一個人待着。
白蔚然又體諒他要靜一靜,乖順的把空間讓給了他。
那時候,她不懂如何做一個好女友,甚至內疚自己能做的只有遷就。
她以爲只要給陸遲衡時間,他總會走出來的。可是,她還沒有等到陸遲衡走出來,就先等到了陸遲衡的緋聞。
陸遲衡和別的女人上、牀了。
白蔚然講到這裡,情緒有一點點的波動。但是,兩兩卻很鎮定。
“你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上牀了?”兩兩問。
“我看到他一大早從酒店的房間裡走出來,我也看到有個陌生的女人從那個房間裡走出來。”
“這……這會不會是一個誤會?你沒有要他解釋嗎?”兩兩猜到了什麼。
“兩兩,我當時被氣的根本沒有辦法向你現在這樣冷靜的思考。我是問他了,他支支吾吾不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關鍵,他道歉之後,還有下一次。我原諒了他初犯,結果沒多久,他又和另一個女人上、牀了。”
兩兩抿着脣,徹底確定了,那個時候,就是陸遲衡瞬移的毛病初犯的時候。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對白蔚然說。
“這些,我都可以算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真的沒有辦法諒解。”白蔚然吐納一口氣,她的情緒已經到了制高點。
“什麼事情?”
兩兩覺得,她一直想要知道的那個真相,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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