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哲出身於西南某省的一個地級市,雖然距離省會城市不足兩個小時的車程,但經濟情況卻千差萬別。李哲的家鄉是這個地級市之下一個交通不甚發達的的鄉鎮,從自己家到城裡還要坐每天只有一班的小巴士車,在狹窄的山村公路上顛簸一個多小時。而當了一輩子鄉鎮教師的李家父母就只有李哲這一個兒子,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讓自己的孩子上大學,能到城市裡成家立業。所幸李哲也不負父母所望,一帆風順的考上了西南地區最好的財經大學,學的專業也是熱門的國際金融,畢業之後憑藉在校期間優秀的成績和突出的表現順利進入了一家商業銀行在本省的分行,留在了省城。

其實李哲本人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生活目標,這可能是從小受到信奉佛教的外婆的影響。李哲的外婆未經歷多少苦,解放前是地主的女兒,老地主審時度勢,在土改之前自動的將土地上交了,家裡的金銀銅飾,玉器珠寶,大部分都送了人,所以沒有被拉出來□□槍斃。等到年齡稍長,嫁給了成分是工人的外公,生了三男兩女,公婆和丈夫都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李哲的母親排行最小。等到李哲出生的時候,她老人家已經享受夠了,看破紅成,整日吃齋唸佛。李哲的奶奶嫌棄李母生了李哲之後就不能再生育,順帶着也不怎麼喜歡體弱的李哲,所以小時候的李哲大部分時間是在外婆家度過的。李哲從小就聽外婆唸叨佛經,心態平和,性情冷淡,加之漸漸懂事之後察覺到奶奶明顯的不喜歡自己,也就對很多事情不甚在意起來。

李哲喜歡研讀各種佛經,潛意識裡就存在着萬事皆空這種思想。當初如果不是考慮到還有贍養父母的責任所在,一定會選擇攻讀宗教學專業。進入銀行之後,他被分在了國際業務部,主要工作是負責國際結算單證的處理。這樣的工作對他而言,沒有花多少時間已經能駕輕就熟了。因此,他只想維持這樣的情況直到父母百年之後,就去專心一致的研究自己的佛學。至於婚姻孩子這些事情基本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之類。他也認爲自己的人生會按照自己規劃的那樣走下去,因爲他想不出自己有什麼理由能不這樣生活。

作爲一個並不怎麼有責任感的人,當李哲在工作三年之後被提升爲部長時,他的心中充滿了無奈,不過凡事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使他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改變。所以四年前他提升成爲分行副行長時,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什麼改變。接觸的人雖然多了,但他們走不進自己的生活,就相當於不存在。他只覺得唯一遺憾的是要花更多的時間在應酬和批閱成堆的文件上。

除此以外,他身邊還多了一個能幹的秘書——伍俊。這個秘書是行長親自給自己委派的,不僅在工作中幫了自己不少忙,減輕了自己的工作量,在生活中也是個盡職的管家,就連出席宴會該穿什麼樣的衣服,什麼場合坐什麼車出席,他都能安排的妥妥當當。因此當李哲接到調任G區分行行長的調令後,特別徵求了了這位秘書的意見,希望他能隨自己轉調到G區分行。讓他稍感意外的是這位秘書沒有絲毫的猶豫,幾乎是立刻就答應了。他以爲伍俊會需要慎重考慮之後纔會答應呢,畢竟是背井離鄉,遠離了自己的親人、朋友和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

上任之前,總部給了自己半個月的假期。李哲回了一趟老家,將自己馬上將要調任的事情同父母說了。兩位老人既爲兒子的成就感到高興,轉而想到以後見到兒子的就機會少了許多,心中不免難過和不捨。

尤其是做母親的,總擔心兒子一個人在外不能照顧好自己,直說:“怎麼不讓你就在這裡當行長,非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呢?”

父親在一邊說道:“這哪是他一個人能決定的!去外面看看也是不錯的,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行了。”

“我還不知道這個理嗎?兒子就要去這麼遠的地方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調回來,還不許我念叨兩句嗎?”母親瞪着父親道。

見狀李哲淡笑着說:“爸,媽,你們不必擔心。伍俊會和我一起去,有他在我會輕鬆很多。”

“那倒好,上次見過,伍俊這孩子挺能幹的。對了,這次怎麼沒帶他來家裡,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

“他去親戚家告別了。”

“你也對他好些!他也跟在你身邊好幾年了,是吧?工作上生活上都幫了你不少忙,說起來我和你爸真該好好謝謝他。”

李哲微微挑眉,自己什麼時候對他不好了?不過嘴上仍然應道:“恩,知道了。”

臨離家返回省城市時,母親又再三叮囑兒子要注意身體,不要吸菸,應酬也要少喝酒,否則鼻炎和慢性咽炎又該犯了。還有右耳的聽力問題,不要經常加班,太累的話又要耳鳴了。倒是一貫嚴肅的父親說道:“要是遇到合適的對象就定下來,我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找個我們喜歡的才行。”

淡淡的應了,李哲心中道,果然都三十歲了還不結婚確實讓人覺得不對嗎?連父親都開始催促自己了。

回到省城後,行長私下請了幾位平時和李哲相熟的同事和本省政商界要人,在自己家裡低調的給李哲慶賀兼餞行。大家都是一個圈子又是長期有些交情的,鑑於李哲一貫的性格爲人,大家酒過三巡,說了些應酬話也就告辭了。

之後,半醉的行長硬是把李哲留了下來,語氣裡帶着不甘的指着李哲的鼻子道:“你說你小子怎麼就這麼走運啊!上頭那位這麼看得起你,你纔多大年紀呀,我都快50了也才混到個行長,還是在這麼個鬼地方。你才30來歲就坐到了那好地方的行長。說不嫉妒是假的,不過你小子確實不錯,工作那是沒得說,私下也從沒聽說過誰對你不滿的。就連我派到你身邊的伍俊也讓你給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不知道,那小子可傲得很,這次還願意跟你一起走……”

李哲抿了口杯中的酒,客氣的笑一笑,看來讓自己困惑的某些問題就快要知道答案了。

試問一個平凡出身,在工作中又盡斂鋒芒,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能夠在剛三十歲就調任沿海金融業發達地區的銀行負責人,怎麼會讓人不奇怪呢?平日從沒人敢在李哲面前露出半點疑惑,但銀行高層隱隱都是知道的,他背後有位“伯樂”在暗中提攜,否則爲什麼就連□□見了他也是熱情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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