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講。”
按說,今天到場的衆人都是客,而此時,那個被稱呼爲“長白山黃四爺”的怪青年居然不顧賓主禮儀,毫無顧忌的衝着姜九城吆五喝六,李振亞心中已然不悅,見海二春有話要說,他當即拔高嗓門兒,點頭應允。
“李總裁,到您這兒之前,姜老師跟我說過規矩,只有在衆多精英同行中脫穎而出的能者纔有資格接手您的委託。”
海二春一邊說着一邊起身走到黃四爺身邊,兩人對視了一下,後者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的確是這個說法,在開場時我就強調過了。”
雖然不知道姓海的小師傅爲什麼重提此事,可規矩是定下的,李振亞想也沒想的肯定了這點。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事論事的說,姜老師,還有這位......”
說話時,海二春語氣裡帶着惋惜,表情中透着遺憾,其視線掃過姜九城後落在郝老闆身上,因爲跟這個人“不熟”,所以故意拖了個長音等對方自我介紹。
“鄙人郝運來,幸會幸會。”
郝老闆反應神速,當即換上親和力十足的笑臉,自報家門。
“......哦,郝前輩......”
海二春向前一步,躬身跟對方握了握手,而後繼續道:
“......二位前輩對前三段視頻的把控很到位,很精準,可說起第四段錄像,我只能幫裡不幫親了,您二位的判斷確實不大準確,儘管黃兄弟的說話方式值得商榷,但道理上講是沒錯的,二位就此離開的話,也不算冤枉。”
“哎你這......”
“海二春......你?”
聞言,郝老闆和姜九城反應出奇的一致,兩人除了驚怒外也就只能是語塞了,因爲他倆確實無法肯定自己得出的判斷。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識時務的年輕人,老夫喜歡!姜九城,你手下都比你明理,行了,不要耽誤老夫的時間,速速離去,還有那個姓郝的,都走吧,這裡沒你們的事兒了......”
“我話還沒說完呢。”
黃四爺大笑着這就要趕人出門兒,話還沒說完便被海二春打斷了,後者壓根沒看他一眼,轉而望向李振亞道:
“李總裁,剛剛黃兄弟的結論我聽了一下,似乎跟我的想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我想問的是,我們倆之間,您將如何取捨呢?”
話到此處,滿臉驕橫的黃四爺這才咂摸出味兒來,原來姓海的小子在這兒等着呢,他第一反應便是一個健步上前,一把從淨涅禪師手中搶過海二春交上去的分析總結,一目十行的讀了一遍之後,黃四爺的眼神逐漸陰冷起來,姓海的娃娃看上去一副不起眼的模樣,居然能有如此見地,倒是小瞧了他。
要說淨涅禪師真不愧是四大皆空六根清淨的得道高僧,面對黃四爺粗魯的搶奪,老和尚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是雙手合十輕唸了一聲佛號,轉而看向李振亞道:
“阿彌陀佛,海小友所言不虛,他跟黃道友的看法基本一致,依老衲愚見,此二人的判斷最有可能貼近事實,值得一信,只是人選方面,還要由李施主你來定奪。”
風輕雲淡的將球踢給李振亞後,淨涅老僧捻着佛珠,徐徐離開會議室。見狀,郝老闆輕輕扯了一把姜九城,後者輕嘆一聲,拍了怕海二春的肩,跟着郝老闆一前一後也走出了會議室。
此刻,留在會議室的兩人絕非李振亞事先預料的人選,前來應卯的人都是江雲乃至整南部各省的權威人士,論資排輩,怎麼排都排不到這倆加起來也不過四五十歲的青瓜蛋子。可老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得斗量,說的就是這兩個人。
“看這意思,你小子是想跟老夫練練?”
黃四爺眯着眼看向海二春,陰陽怪氣的問。
“你叫黃四爺是吧,姜老師叫你什麼?保家仙?不就是一隻成精的黃鼠狼子嗎?又是爺又是仙的,還自稱老夫?誰給你慣的臭毛病?我不管你是哪個窟窿裡冒出來的,不是人的玩意兒還敢跟我稱大輩兒,叫你一聲黃兄,那是給屈良才面子,別給臉不要,惹毛了我弄死你信不信。”
客氣了大半天,眼瞅着會議室裡該走的都走差不多了,海二春終於原形畢露,衝着黃四爺一通兒臭罵,那叫一個狗血淋頭,李振亞和他的助理直接呆在當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冷不丁被人迎面潑了一臉大糞,受慣了尊崇的黃大仙這下可急眼了,氣的渾身哆嗦,咬牙切齒的連聲道出四個“好”!話音方落,黃四爺再不含糊,只見他大手一揮,竟憑空抓出一把赤毛拂塵,而後縱身一躍懸坐於半空,雙脣開合間,尖利的咒術聲迴盪在會議室內。
鬥法的場面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看到的,李振亞雖是凡夫俗子,可畢竟身份顯赫,涉世頗深,商海沉浮這些年與風水圈子裡的各種奇人異士多有交集,眼下雖是突發狀況,可李總裁也只是帶着助理往後靠了靠,面色如常的等待着這場鬥法的結果,先前不好決斷,現在倒也簡單了。
對手是千年黃皮子精,念力強大,術法精絕,可海二春也不怵它,畢竟自己的底牌不少,真祭出來不是鬧着玩兒的。黃皮子浮空馭術,唸唸有詞,搭在它臂彎上的赤紅拂塵應聲暴漲,數千根塵須人立而起擰成九股,各自搖曳,如同九條火紅的大尾巴。
“嘿嘿嘿,聽說過九尾靈狐,還是頭回見識九尾黃皮子,當真稀奇。”
“娃娃!逞口舌之快是要付出代價的!找死!”
黃四爺聲勢浩大,可對面仍是一副兒戲模樣,無疑讓它的怒氣旺盛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在它的怒吼聲中,九股塵須衝着海二春怒射而去,破空之聲直叫一旁觀戰的李振亞頭皮發麻,他是見過異人鬥法,可如此暴虐剛猛的氣勢卻也是頭回見識。
對方來勢兇猛毫不留手,海二春雙手掐訣運起全身念力,摩羅音自其口中誦出,當空化爲如有實質般的暗金色咒文屏障,無數枚繁複晦澀的咒文遊走在屏障之上,裡三層外三層的將海二春護在當中。
攻守之勢已成,九條赤紅“妖尾”從數個方向同時撞擊在咒文屏障上,至此一擊,先前還密密麻麻散佈在屏障中的暗金文字當即被震碎了一半,整個屏障也隨之不穩定的晃動起來。
這一擊之力帶來的破壞力只有海二春纔有切身體會,他是用全部念力凝出的這道屏障,可從受創程度看,頂多只能再承受一擊。
眼見自己的殺招被抵禦下來,黃四爺不免心中暗歎,它的須尾可以輕易開山碎石,分鐵斷金,九尾同出,居然沒能攻破那小子的防禦術法,當真出乎意料。
就在黃四爺策動念力準備再來一擊時,屏障中的海二春忽然衝它甩出一沓紙人,同時撤去了周身的防護咒法,紙人數量衆多,當空飛散如雪如蝶。
“外道風水術?我說怎麼這麼橫,外道老夫也不怕!”
一眼看出端倪,黃四爺當即遣散九尾,拂塵恢復了原貌,就在下一秒,這黃皮子精又催出另一道咒術,數千根拂塵須在其念力驅使下朝着四面八方同時射出,只一瞬間,當空飄舞的近百紙人便被塵須盡數貫穿,赤紅塵須串着雪白的紙人,好一幅火樹銀花的場面。
“五行穢火!起!”
畫面沒有定格多久,隨着一個鏗鏘有力的“起”字從海二春口中迸出,被串在塵須上的近百紙人霎時變爲一團團灰白色的火球,火焰沿着拂塵的塵須蔓延,直奔另一端的黃四爺而去。
“雕蟲小技!”
眼瞅大火襲來,黃四爺躲都懶得躲,只見它冷笑一聲,大嘴一張,擰眉瞪眼猛地一吸,漫天穢火成漏斗狀灌入它嘴中,雖說有千年道行,五行之力畢竟不是鬧着玩的,它也不敢真吞,而是一抹臉兒衝着窗外吐去,大火轟的一聲躥了出去,很快便消散了。
“你玩了個熱的,現在換老夫給你玩個冷的!”
奔着禮尚往來的原則,黃四爺氣沉丹田,少頃忽然腮幫子一股,衝着海二春猛吹一口,這一口氣可不得了,所過之處無論是地板,天花板,還是牆面都在霎時間結出了一層霜,冷風所過之處雪舞飛花。
這一口寒氣吐得突然,吹到海二春面前也就一秒的時間,本以爲已經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凍了個半死,可等雪霧散盡時,黃四爺不禁大爲光火,就是那倉促的一秒鐘時間,二春還是結出了咒文屏障,生生擋住了這一擊。
仔細觀察可以看到,護體金光上的咒文已經少到屈指可數的地步,跟千年老妖過了兩三招兒,海二春的念力開始後繼無力了。
“還真有你的,跟老夫鬥了這個幾個來回,居然還站得住,怎麼樣?撐得住嗎?實在不行就跪下認個慫叫聲祖宗,興許老夫能放你一馬。”
黃皮子精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了海二春的頹勢,面帶得色的奚落起來。
“不如你給我跪下叫聲爺爺,我指定放你一馬。”
說話的功夫,海二春儘量調息,他在等一個時機,在那之前,無論如何得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