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學眯着眼仔細看向來人,表情越發凝重起來,口中自語道:
“怎麼會是他們,不妙,當真大大的不妙了。”
由於四個不速之客的插手,宋易學等人已經失去了阻止鬼娃逃散的機會,眼見最後一個鬼娃娃消失在夜色中卻無計可施。
“這四個人非同小可,有機會就走,依你現在的本事,萬沒能力跟他們硬碰。”
通仙的語氣異乎尋常的嚴肅,他從這四個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危險氣息,若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縱是折在當場也不奇怪。海二春聽通仙這麼說,心裡咯噔一聲,這老怪是自己的仰仗,平日鼻孔朝天誰都看不上,今天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連他都沒把握拿住的對手,實力得恐怖到什麼地步。
“大家小心,這四個人是鬼谷十三太保,鬼谷王家最強十三人,今天居然有四個同時到場,這禁術若真是他們一手佈置,我們今天怕是有些兇險了。”
宋易學一面沉聲警告大家一面向海二春他們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心領神會,迅速向他靠攏過來,每個人都高度警惕着對面四人的一舉一動。這時,掐訣的中年人向後退了小小半步,可以讓出半個身位,畢恭畢敬的伸手向身後一比,做了個介紹人出場的姿勢,與此同時,站在四人中間位置的一個女人走了出來,這女人大抵四十出頭,中等個頭中等身材,一頭幹練的短髮梳得規規整整一絲不苟,金絲邊眼鏡下,一雙目光懾人的眸子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同其他三個人一樣,她也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衣服的顏色和束身的款式讓這個女人看起來格外英氣。
“有日子沒見了,我當宋理事長在哪裡發財,原來跑到這兒遊山玩水來了。”
女人邊往前走邊開口寒暄起來,那語氣就好像真的在哪個旅遊景點兒見了熟人一樣,她的聲音很好聽,完全沒有四十多歲女人的滄桑感。
“天雲姐說笑了,我哪有那享福的命,還不是組織讓我上哪兒就上哪兒,哪比得上各位前輩逍遙快活,玩兒的東西都跟正常人不一樣......哦,我錯了,瞧我這嘴,我是說,您玩兒的東西都非同尋常。”
被喚作天雲姐的女人聽宋易學話裡有話的奚落她,也不惱,反而笑了起來,此時她身後三個黑衣人也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一步步向宋易學他們靠近。眼下,龐倩的佛童子受創不淺,基本是指望不上了,其餘幾人雖說狀態還行但是對面的人跟他們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有沒有他們基本上沒什麼區別,宋易學的這支隊伍無疑已經陷入萬難之境。
宋易學清楚的記得,數年前在一次宗教局主辦的交流會上,王家便是派了王天福,王天祿,王天祥,王天雲四人爲代表,四人都是天字輩,同屬一宗,最後一字取“福祿祥雲”之意,是王家的中堅力量。若是從能力評級來論,這四人都穩穩站在S級風水師的高度,用民協的評級標準,四人皆爲風水仙師。
宋易學自認即便全隊一起上,也沒有把握戰贏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更何況對面四人全在。當下,宋隊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拖!拖住他們,給一個人創造脫身的機會,只要那個人脫身,他一定有辦法在十二山童祭發動之前搗毀大陣,這個人有着他難以琢磨的隱忍性格,有着他看不透的潛在實力,這個人就是剛剛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擊潰查進的海二春。
眼見福祿祥雲四人步步逼近,宋易學最後一次壓低聲音交代道:
“所有人,一會兒跟我一起出手,二春除外。”
海二春一愣,以爲自己聽錯了,他不解的瞟了宋隊一眼,正想問,宋易學轉頭朝他遞過一個眼神,這讓他忽然明白到了什麼,前者繼續道:
“三分鐘,給海二春爭取三分鐘的時間讓他去破壞儀式,聽着!二春,只要冥火沒有燃起來,儀式就還有被破壞的可能,一會兒進了村子,你直接找那些黑色灰堆,現在那裡一定有鬼娃等着燃冥火,見到後第一時間幹掉,記住,他們是兩兩一組,務必只能幹掉其中一個,兩個全殺毫無意義,聽明白了嗎!”
“放心,只要有機會脫身,交給我。”
海二春狠狠點了點頭,望向宋易學略顯消瘦的背影,他平生第一次佩服一個人,不是因爲這個人在兇險的時刻給他脫身的機會,而是這個人在如此兇險的關頭想的不是如何保全自身,即便知道毫無勝算,心裡的念頭依然是千方百計完成自己該做的事情。
“悄悄話說的差不多了,我們也可以辦些正事了吧,畢竟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不比你們年輕人有活力,大家早些忙完,早些回家休息。”
在宋易學等人身前四五米的地方站定,王天雲不緊不慢的說道,同時福祿祥三人邊走邊向兩側散開,隱隱將對面退路封死。
“動手!”
聽到宋易學一聲大喝,早已蓄勢待發的衆人不約而同衝着距離他們最近的王天雲暴起發難。王天雲依舊一副惠風和旭的閒淡表情,面對突襲絲毫不亂,只是向後小退了一步,右臂自下而上畫出一道優雅的弧線,一張紫色道符不知何時已攆在其青蔥般的兩指之間。
與宋易學等人的行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王天福,王天祿,王天祥三人此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一點兒也不擔心對方會對王天雲造成什麼傷害,這是一種讓對手絕望的自信,宋易學不是傻子,看到這個局面,他便清楚原先的計劃基本怕是破產了。
數人的合擊轉瞬及至,王天雲短喝一聲,紫色道符反手甩出,卻是砸向地面,符紙落地的瞬間爆出一聲悶響,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嫋嫋塵埃中,一隻半虛半實,流光溢彩的青色孔雀旖旎而立,霸道的擋在王天雲和宋易學等人之間,在衆人攻擊臨身之際,青色雀靈嘩的一聲展開尾羽,將所有傷害盡數接下,而後引頸長鳴,聲浪如水中漣漪一般向外層層盪漾開去。
受到聲浪反擊,除了宋易學和海二春硬生生抗住了之外,其餘四人皆是喉嚨一甜,吐血倒地。王天雲只一個反擊,便已是這種程度,怪不得福祿祥三人壓根不屑出手。
“咳咳......天雲姐居然已經可以駕馭紫色符籙了,鬼谷十三太保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我宋某人......受教。”
宋易學此刻心裡很亂,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手上只有這點兒牌,任他再怎麼會玩兒,沒人家的點子大說什麼都是枉然。這根本就是一場一邊兒倒的衝突,對於他們來說,對手的實力強的有點兒不講道理了,但他不死心,他從不死心。
“小子,有底牌就別捂着了,再捂對面兒就‘聽牌’了。”
宋易學說這句話時並沒有刻意壓聲音,當然,依現在他們跟王天雲之間的距離,多低的聲音也聽得見,海二春這會兒正忙着呢,眼下火燒眉毛的局勢擺在這兒,他又想到了那屢試不爽的“借體”,但這回,通仙說什麼也不答應。
“是啊,小弟弟,要是有底牌的話,就抓緊拿出來讓你王姐見識一下唄,你們理事長都說話了。”
王天雲也不着急,有恃無恐的揮手遣散雀靈,單手抄兜調笑道。雙方交手一個回合,基本勝負已分,她現在完全是一種戲耍獵物的心態,笑看眼前二人接下來的行爲。
海二春擰眉瞪眼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所有人都以爲他在憋大招,哪裡有人知道此刻二春正跟通仙吵得不可開交。
“咱再跟你說一遍,借體是最最下乘的手段,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極傷身,你這個月已經兩次了,而且前一次就是三天前,咱毫不誇張的告訴你,今天你借完,當即就死這兒你信不信!瓜娃子咋不聽勸呢你!”
通仙雖言辭激烈,但卻都是實話,對於借體的危害,他再清楚不過了,鐵人也經不起一個月三次,何況海二春三天前剛借過。二春也不是閒的沒事作死,局面擺在這裡,橫豎都難活命,現在不拼還等啥時候。所以見通仙一再反對,海二春急的破口大罵:
“你老小子咋這麼冥頑不靈吶,拼不拼都是死,讓我被那老孃們兒打死還不如拼一把,弄死她老子TM撈個墊背的!來句痛快的,借不借!”
“不借!”
“你%……¥!”
“咱家去你%¥#@!”
一人一靈互爆了一通粗口之後,足足十幾秒的沉默,最後還是通仙先開口了,這次倒是平靜了很多:
“借體你必死,不借你也難活,咱家還有一個辦法,同樣很冒險,但可以試一試,有五成的勝算,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這招一旦使出來,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估計在場的每個人都有生命危險,包括你我。”
“就這招!我不管了!我要弄他們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