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只掛一塊大招牌——外科研究所，沒有識別性，不符合普通人的認知習慣。
病人來了也不知道這裡面幹什麼的，同行也摸不清門道，不知道這是研究什麼的科室，外科的範圍很廣。
夏院長經楊平這麼一提醒，仔細想想，確實是這麼回事，於是夏院長立刻打電話給宣傳科，讓他們緊急給綜合外科送幾塊招牌。
招牌要是銅的，而且要醒目，至於字形嘛，夏院長決定親自來寫，他對自己的書法還是有一定的信心，於是通知宣傳科來院長辦公室拿模版。
聽說是綜合外科的事情，宣傳科的效率很高，上午接到電話，下午承包商就將招牌送過來。
心血管外科研究所、腦科研究所、脊柱疾病研究所、運動醫學研究所、腫瘤外科研究所——
夏院長覺得大門兩邊那麼寬，左邊右邊那麼多空間，掛幾塊招牌綽綽有餘，楊教授還客氣，推三阻四的，這種事情客氣什麼，有什麼麻煩的，舉手之勞而已，不就是幾塊招牌，馬上安排。
工人們開始在綜合外科大門前掛招牌，夏院長親自指揮。
“左一點，右一點，上一點，多了，再下一點，哎！還差一點，你下來，快下來-——”
夏院長叉着腰指揮工人掛牌，工人弄了幾次，夏院長不滿意，他乾脆將工人叫下來，自己親自上陣。
他爬上梯子，因爲塊頭太大，梯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扶着梯子的工人心裡打顫。
旁邊的孫院長和辦公室主任急得直叫：“慢點，慢點！”
夏院長大手大腳，爬上梯子，開始自己掛，每一塊都自己掛，直到滿意爲止。
幾塊招牌往牆壁上一掛，單調的牆壁反而顯得更加豐富多彩。
最重要的是一天之內三博醫院冒出幾個研究所，氣勢恢宏，全國罕有匹敵者。
這麼多研究所，再加上幹細胞實驗室，綜合外科大門口顯得一下子檔次提升不少，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十幾個團隊，幾千人在裡面工作呢。
早就該這樣，還是自己觀念落後，夏院長拍拍手上的灰塵，叉腰一看，很是滿意。
“叫蘭主任過來幫忙看看招牌正不正？”夏院長望着掛好的招牌，吩咐院辦主任。
蘭主任是整形外科主任，自從拜伊萬爲師後，看什麼都不順眼，地板磚缺一塊角，他讓後勤派人去敲掉重新裝一塊，還要裝一模一樣的，讓後勤部工作人員找一圈才找到一模一樣的顏色和花紋。
最後蘭主任還不滿意，說有色彩，剛剛裝上去的是全新的，其它的都有十來年曆史，怎麼可能沒有色彩。
爲這事，蘭主任將後勤主任投訴到夏院長這裡，說後勤部主任工作不盡職，敷衍了事。夏院長看着蘭主任額頭上兩個細小的對稱十字疤，無話可說，強迫症患者，誰也沒辦法。
於是夏院長只好跟後勤部主任說：“你就委屈一下吧，讓他罵幾句事情就過去了。”
後勤部主任一臉的委屈，要是在別的醫院，早就懟這個蘭主任。但這是在三博醫院，三博醫院臨牀醫生就是爺，更別說科主任，後勤部那真是搞服務的，不只是口裡說說。
要是得罪了科主任，說不定年終科主任會議上，蘭主任夥同幾個主任，革職後勤部主任，那都是自找的。
後勤部主任沒辦法，只好安排一個清潔工，調製一桶髒泥，天天去刷去擦，終於弄出舊地板磚的效果。
不過也好，蘭主任自從有了這毛病，據說做隆胸手術，對稱性非常好，成爲他隆胸手術的賣點。
辦公室主任真的把蘭主任呼來，蘭主任往遠處一站，瞄了一眼：“正了！”
蘭主任說正了，那就一定正了。
“看着舒服不？”夏院長又問道。
蘭主任又瞄上一眼：“舒服！”
蘭主任說舒服，那就是舒服。
夏院長心裡這才放心，讓工人收工。
“我那整形外科現在地方不夠用，夏院長，你得幫我想想辦法。”
夏院長掛號招牌回辦公室，蘭主任跟着他後面。
自從拜師伊萬，蘭主任終於等到實現抱負的機會，他打着伊萬在中國唯一的弟子的旗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結合某些民營醫院的營銷手法，又在一大幫民營醫院老闆的支持下，病人源源不斷地趕來三博做整形手術。
三博醫院的整形外科儼然暴發戶，成爲整個南都省的整形病人流量流中心，當然，蘭主任沒有忘記支持他的民營醫院老闆，大家都是共同體，他將一些病人引流到民營醫院，而且蘭主任自己和科室醫生去這些醫院蹲點搞飛刀，大家都賺得盆滿鉢滿，伱好我好大家都好，病人也滿意，何樂而不爲。
“蘭主任，你最近路子走得有點偏，趕緊修正一下還來得及。”
夏院長提醒道，對蘭主任這個營銷派，夏院長還是心裡有數。
蘭主任心裡納悶，自己最近將整形外科的營收翻了不知道多少倍，成爲醫院的贏利大戶，怎麼院長還不高興，說自己路子跑偏呢，這年頭，哪有不拼命掙錢的，哪家醫院不掙錢？這路子不是很正嗎？
“聽說你最近跟那些民營醫院走得很近？”夏院長問道。
原來是這事，蘭主任點點頭：“是呀，院長，你老就放心，放十二顆心，那些醫院不是黑醫院，都是掛正規牌照合法經營的醫院，你想想，他們要是有問題，早就被查處了，還會堂而皇之地開在鬧市區？爲什麼人家還好好的，因爲合法經營，只要合法經營，就沒什麼正規不正規。”
“你這道理還一套一套的？這些醫院是個什麼情況，自己心裡沒點逼數？你這套營銷辦法就是用他們的吧？”夏院長見蘭主任執迷不悟。
“合法經營，合法收入，大家都是這樣的。”蘭主任很執着，想說服夏院長。
蘭主任覺得走的路沒錯，而且效果已經顯出，短時間科室病人數量劇增，科室收入不斷翻倍，好不容易實現自己的抱負，怎麼可能放棄這條路。
“我知道，你最近還努力，而且科室營收也翻幾倍，但是呢，我還是那句話，咱們是醫院，要掙錢可以，也必須掙錢，不然大家餓肚子？咱們規規矩矩，掙良心錢，掙該得的錢，不要學歪門邪道，我的意思是這個。”
“那些人，尤其來整形的女人，隨便掏個一二十萬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能掙？我不掙，別人也要掙她們錢，起碼我們手術有保障。”蘭主任不服氣，低聲說。
夏院長盯他一眼：“說你還不服氣呢。”
蘭主任立刻服軟：“院長，我是想不通嗎，我們怎麼就不能營銷？我不偷不搶不騙，你不知道他們那些-——”
“行了，你也是個能人，也能辦大事，我絕對相信你能把科室發展好，可是-——我不說多了，你回去慢慢想想，哪天有空我們再好好聊聊，總之，把心要擺正，懂嗎？”
夏院長很忙，不想再說下去。
——
羅伯特和奧古斯特下班去吃飯，注意到大門的不同，多了幾塊招牌。
兩人站立在門口，望着幾塊招牌，這是什麼時候掛上的，平時怎麼沒注意呢。
羅伯特招招手，喚來門口的保安，他跟保安非常熟悉，因爲隔三差五塞一包煙或者一瓶飲料給保安大哥。
“羅大哥——”保安剛想問什麼事，看到羅伯特和奧古斯特的盯着招牌，於是說：“今天下午剛掛上去的，夏院長親自寫的，親自掛的。”
“這麼說來，以後我就可以說曾經在中國三博運動醫學研究所研修？”
羅伯特摸摸紅鼻子，非常滿意。
奧古斯特也點點頭：“我也可以說留學於中國三博脊柱疾病研究所。”
看來，這塊招牌的作用非常大。
來，合個影！
羅伯特和奧古斯特兩人交替拍照，與大門口的招牌合影，當然，羅伯特的背景是運動醫學研究所的招牌，而奧古斯特的背景是脊柱疾病研究所。
這時候，李澤會也跟着出來，看到他們兩個怪異表現，不知道用意，反正也跟着做，他們是老手，有經驗，跟着老手反正不會錯。
“我也拍一張，對着後面的心血管外科研究所。”
李澤會將手機交給羅伯特，自己站在招牌面前，也留一張照片。、
“我們都是研究所的第一批留學生。”羅伯特自豪地說。
“那是，我應該是歐洲第一人吧？”奧古斯特昂着頭。
“脊柱、心臟、運動醫學，三巨頭，難得聚集在一起，我請客，去附近吃燒烤，走起。”羅伯特今天非常高興。
“喝點啤酒？”
“喝起。”
“改天吧，今天科室聚餐呢，趕快過去，五老師已經在等。”
“我看看地址。”
說完，三人表情凝重地看着幾塊銅牌，然後望着這棟八層大樓，在他們心中，這可是殿堂，神聖的殿堂。
——
宋含輝的父母帶着孩子下了飛機，打着出租車來到三博醫院，按照之前陳教授的吩咐，他們在三博酒店辦理入住手續，然後吃點東西。
下午根據酒店服務員的指引，找到綜合外科。
看着綜合外科大門口的招牌，老宋對妻子姚秀蓉說：“你看，人家這是心臟外科研究所，難怪王教授推薦我們來這裡。”
“心血管外科研究所——”姚秀蓉將一連串的研究所念下去。
“你說這研究所比阜外還厲害？阜外不是中國做心臟手術最厲害的嗎？”姚秀蓉不懂這些。
老宋懂，他一副嫌棄妻子的語氣：“你懂個啥子，阜外那是在全國的醫院裡面最厲害而已，人家這是研究所，研究所比醫院要高至少一個級別。這就好比研究生和大學生，你再厲害是大學生裡面的第一，人家現在是研究生，另外一個檔次。”
“什麼意思？那我們以前找錯地方了？以前應該直接來這裡？”姚秀蓉似乎已經明白。
老宋彷彿很知情：“那也不是，研究所這種高級的地方，不是我們想來就能來的，要有推薦，沒有阜外王教授和陳教授的推薦，我們來不了。”
在老宋的概念裡，能夠叫做研究所的那一定是研究高精尖的技術，是國家的重點部門。
“哦！”
“你看，還有好多研究所都在這棟樓，你看有研究腦袋的，脊柱的，腫瘤的——”
老宋看到研究所幾個字，心裡特踏實，王教授這是往上推薦。
父母在議論，宋含輝沒有插話，因爲他現在很虛弱，說句話都費勁，走幾步要歇一下才行。
一進門就看到幾個“全副武裝”的保安，導診護士上來詢問情況，然後有個保安還幫忙搬東西。
研究所就是不一樣！
老宋問了一下，辦住院手續得明天早上八點來，找曹震山教授。老宋也知道，現在不過是過來打探一下情況。
“你們這研究所帶頭的是楊教授吧？”老宋問道。
保安大哥點點頭：“對，楊教授很厲害的，最近發表了13篇CNS，世界第一，大叔，你這孩子是什麼情況。”
現在三博醫院的保安、清潔工阿姨，都知道CNS是什麼，什麼期刊，什麼SCI之類的，全都知道。
老宋不知道CNS是什麼，但是聽保安說世界第一，那肯定絕對厲害，不然敢叫研究所。
“孩子生下來就心臟畸形，以前做過手術，現在情況又不太好，需要再做手術。”
老宋見保安這麼熱情，也願意跟他聊聊。
要是在其它地方，老宋還不敢搭訕，怕遇上騙子，但是王教授推薦的醫院和醫生，又是研究所，所以非常放心。
“你說的是先天性心臟畸形，也就是先心病，最近楊教授做了一個超級難的手術，孩子現在好好的，我們這裡的病人都是外面醫院推薦來的，我們這裡都是別人做不了的手術。”保安介紹道。
“是嗎？”
“當然，美國和德國的醫生在我們這進修呢。”
聽保安這麼說，老宋心裡更加踏實，人家是研究所，專門研究這個，還擔心什麼。
——
楊平和王院士一行人下班吃飯，他們正好一起從綜合外科出來。
出大門的時候，楊平特意看了看大門口的招牌。
夏院長呀夏院長，我只是讓你幫忙掛一塊，你全部給我掛上。
不過這樣看起來，還挺美觀，不僅沒有擁擠的感覺，反而比以前顯得豐富，以前大門口太單調。
王院士、陳教授、曹教授看到突然增加的招牌，有點驚訝，怎麼效率這麼高，楊平說完纔多久，這招牌已經掛好。
難怪楊教授一直留在三博醫院，這種待遇，恐怕其他任何一家醫院難以做到。
這時候，宋子墨和徐志良都出來了，他們跟着楊平一起吃飯，小五已經定好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