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教授知道,楊平最初就是創傷外科出身,當時三博醫院創建創傷急救中心,走複合創傷外科的路線,楊平帶領的團隊就是其中的絕對主力,他還知道,三博醫院與日本東京大學搞了一場聯誼會,楊平當時的一個特殊病例手術驚豔全場。
這個病例非常特殊,患者腹部存在一個巨大的血管瘤,恰恰腹部損傷導致內部的血管瘤嚴重損傷,血管瘤本身就是一團迂曲的血管交織在一起,然後又和整個腹腔的不同血管連接,一旦損傷根本沒法止血,只能進行血管的整體切除,要切除巨大的血管瘤,必須斬斷結紮所有與血管流關聯的血管。
這比任何複雜的腹部創傷手術難度都大,因爲血管瘤是獨一無二的,不存在雷同的案例,它的解剖對任何醫生都是陌生的。
巨大的血管瘤,動不動就是幾百根血管,簡直就是地獄級別的手術,但是楊平還是將手術拿下。
宋雲、孔偉權等骨科醫生激動起來,楊教授可是創傷外科的真正王者,無論是手術理念、手術水平,還是手術速度均無人能敵,想不到今天還可以見到教授主刀這種創傷手術。
“楊教授也做創傷手術?”旁邊一個醫生問宋雲。
宋雲抑制不住滿臉的崇拜:“等下你就會見識什麼叫做急診創傷外科的王者水平。”
骨科醫生知道楊平是創傷外科的王者,可是其它醫生不知道,神經外外科、胸外科、基本外科醫生等等,這些科室的醫生只知道楊平發表13篇論文,也見識楊平的心臟外科和胰腺外科的手術水平,可不知道他是創傷外科的王者。
聽骨科醫生這麼一說,大家羣情激動,全部想見識一下宋雲口裡的王者水平。
很快,楊平帶着邱諾刷完手回來,龍主任和溫主任兩大主任也不見外,一起去協助楊平穿手術衣,這讓周圍的醫生看得無線羨慕。
這些醫生平時可沒少挨兩大主任的罵,現在兩大主任對楊平這麼好,親自協助穿手術衣,這地位還怎麼說。
手術室的一枝花還是他的專用器械護士,這在協和,哪個大佬敢這麼牛逼。
倒不是楊平故意耍大牌,他是壓根沒想過這些,在協和,跟楊平配臺最多的也是邱諾,所以楊平才帶着她上臺,沒有其它意思。
邱諾作爲楊平在協和的準專用器械護士,她心裡十分自豪,尤其在這種場合,跟着楊平上臺,那是多麼榮耀的事情。
楊平穿上手術衣戴好手套,許主任立刻讓出主刀的位置。
對於楊平的實力,許主任已經不用多想了,剛剛就憑几句話遙控指揮,幫助他解決幾個兇險的出血點,這幾個出血可是許主任倒騰很久沒有解決的。
全場的醫生立刻緊張起來,尤其是骨科醫生,立刻尋找最合適自己的觀摩位置,楊平就是他們心中的王,王者登臺,萬衆矚目。
楊平雙手舉在胸前,眼神自信,身姿挺拔,王者氣場瞬間籠罩整個手術間。
“謝謝!”
他禮貌對許主任讓出主刀的位置表示迴應,然後毫不猶豫地站在主刀的位置。
“許主任,麻煩你站我對面去!”
站對面,意味着充當第一助手,楊平需要一個高水平的助手,自己的水平才能夠施展。
經過快速的調整,手術團隊的位置很快調整好,一個年輕醫生做主刀,一衆大佬做助手陪着,這是臺下所有醫生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爭分奪秒的事情,楊平立即手術:
“吸引器全部拿掉吸引管,用吸引頭直接吸,血管鉗一次準備五把,用完立刻補充;旁邊放個中轉彎盤-——”
“麻醉醫生!患者生命體徵?”
“組織剪!無損傷縫合針線,吻合主動脈!”
幾句話把馬上要做的事情,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全都吩咐下去,邱諾跟楊平配臺次數多,所以熟悉楊平的習慣,能夠極力配合。
換做協和其實護士一定會難以適應,嚴重影響手術的速度。
楊平的思路很清晰單,先控制住幾個大出血點,接着儘可能封閉更多的出血點,然後拔掉幾根短鋼筋,最後處理兩根長鋼筋。
做這大大手術,如同打仗,必須有戰略戰術,掌握手術檯上的主動權。
依靠主動脈阻斷是權宜之計,一旦超過時間,器官可能出現缺血壞死,這樣即使手術成功也保不住患者的命。
所以必須首先完成止血,止血!永遠是創傷外科最爲核心的技術。
楊平開始在狹窄別手的空間吻合主動脈,主動脈和下腔靜脈是目前的出血大戶。
楊平接過組織剪,毫不猶豫地咔嚓剪斷主動脈,將中間挫傷的去掉,因爲有一小段已經挫傷,不仔細看不出來,這種嚴重挫傷的血管根本不能留,日後肯定形成血管瘤,相當於留下一顆定時炸彈。
反正對楊平來說,修補血管與吻合血管時間差不多,所以他乾脆切斷重新吻合,一步到位,以絕後患。
尖端主動脈這突如其來的操作讓在場醫生嚇一跳,這剪斷還要縫上去,阻斷時間時間所剩不多,這個時候搞這種精細操作,而且空間這麼狹小,吻合也不好操作。
只見楊平根本沒有任何的思考,開始對主動脈進行吻合,因爲鋼筋的阻擋,留給操作的空間實在太小,但這不是問題,王者的水平怎麼會受到幾根鋼筋的影響。
楊平的縫合動作極小,整個動作以手指和手腕的配合完成,手腕以上十分穩定,沒有絲毫的動作代償。
甚至有些細微的動作連手腕都紋絲不動,僅僅憑藉手指完成了對器械的操控。
許主任幫忙剪線,連伸剪刀都覺得彆扭,楊平居然可以輕鬆縫合自如,這讓許主任頭一次發現縫合也是技術活,竟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最讓許主任難以接受的是,他發現自己剪線居然跟不上楊平的縫合速度,器械閃一下,根本看不清楚手上的具體動作,縫合打結已經完成,自己匆匆去剪線。在縫合的同時,楊平不時往上游的胸腔看:“先止血,不用肺葉切除,等下我幫你們一下,血管鉗給我。”
這邊在縫合主動脈,那邊還有時間瞅人家胸搶在搞什麼操作,胸外科和心臟外科醫生正覺得楊平多管閒事的時候,楊平居然要心臟外科醫生手裡的血管鉗。
心外醫生懾於他的氣場,只好給他,楊平把血管鉗往裡一撥一夾,夾住一根血管。
“多拿幾把血管鉗!我幫你們止血,你們緩口氣。”楊平吩咐心外和胸外的醫生,然後這邊繼續在縫合主動脈。
心外和胸外的醫生一臉的懵逼,這手伸得老長,一人還做兩邊的手術,可是人家剛剛這一鉗子確實牛逼,將破裂的肺部傷口裡出血最兇猛的血管夾住。
不到一分鐘,主動脈已經完成縫合,緊接着楊平又剪掉下腔靜脈重新進行吻合,動作還是那麼快。
上游處理胸部的醫生是心外科的鄧主任和胸科的榮主任,兩位主任懵懵懂懂向器械護士要了幾把血管鉗拿在手裡。
楊平的餘光看到他們的血管鉗,這邊趁許主任剪線的空閒,快速從鄧主任手裡抽一把鉗子放進去,又是精準地夾住一根血管。
鄧主任和榮主任看傻了,這怎麼辦?
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手裡的血管鉗被抽完了。
“再給鄧主任幾把血管鉗!”楊平吩咐護士。
特麼還催血管鉗,鄧主任反應過來,楊教授夾住這麼多血管,我們直覺就對他夾住的血管結紮不是很好麼?於是兩人開始停止發愣,開始對楊平鉗夾的血管進行結紮。
於是滑稽的一幕出現,楊平很有節奏,每次許主任剪線,他都會從鄧主任手裡抽一把血管鉗送進胸腔,鄧主任和榮主任立刻就開始結紮血管。
而鄧主任現在也很自覺,只要血管鉗用完,立刻向護士要幾把,拿在手裡等楊平來抽。
旁邊的醫生看到手術檯的這種配合,都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怪異的操作?
這邊的下腔靜脈已經吻合好,兩個出血大戶解決之後,楊瓶鬆開主動脈阻斷鉗,檢查吻合口的密封程度,發現沒有什麼問題。
楊平開始消滅自己這邊的出血點,於是更加怪異的操作開始出現。
楊平手裡拿着一把的血管鉗,往腹腔裡放一把,再往胸腔裡放一把,重複這種枯燥的動作,而幾位主任就拼命地結紮血管。
每一次放進一把血管鉗,明顯可以看到那一塊區域的出血減緩或者停止,就這樣,一批又一批的血管鉗放進去,有的是楊平扒開器官或組織放進去,有的還是從鋼筋與鋼筋的間隙放進去。
還幾把,居然是從胰腺和肝臟的底下放進去,然後剛剛十分棘手的出血現在已經不出,經過這麼一頓誇張的操作,現在胸腔和腹腔術區居然顯得很乾淨。
許主任好歹也是協和的急診外科主任,在全國也是一等一的角色,行醫二十年,就壓根沒見過這麼做手術的。
上游的鄧主任和榮主任時不時瞄楊平一眼,這出血的血管全是他割的吧,怎麼這麼熟悉位置。
周圍觀戰的醫生看到這一幕,認知被刷了一遍又一遍,終於算是見識到宋雲口裡王者水平。
既然已經完成原始出血點的止血,楊平開始分離兩根短鋼筋,手術刀沿着鋼筋一路切開分離,就像剝離包裝紙一樣,一點一點,一層一層,鋼筋被剝離出來,而所有血管都會提前結紮,根本沒有出什麼血。
鋼筋周圍所有的危險解除,關鍵部位用拉鉤保護,楊平輕鬆地將鋼筋抽出來。
一向斯文的許主任這個時候想說句他自認爲的粗話-——牛逼克拉斯!
好像除了這個詞語他暫時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語來致敬面前這位王者。
手術刀不管遇到什麼都是一路切開,所向披靡,不可阻擋,另一根鋼筋穿過肝臟,那又如何,手術刀硬生生地將鋼筋剝出來。
在剝離的同時,除了止血,附帶將清創的工作也做完。
兩根短鋼筋輕輕鬆鬆被拿出來。
許主任自認爲手術速度很快,但是在楊平面前,他簡直覺得自己就是龜速,這手速到底是怎麼練出來的。
這種貫通的鋼筋絕對不能夠直接暴力拔出,原因有很多。
鋼筋穿入人體,經過的路徑都會造成器官與組織的損傷,勢必造成血管的斷裂,但是具體傷情是未知的,本來鋼筋對周圍組織存在一定的壓迫,這種壓迫起到一定的止血作用,一旦拔出鋼筋,壓迫瞬間消失,那些之前被壓迫的血管立即開放,本來暫時不出血現在開始出血,本來出血比較少的現在猛然增加。
而此時的所有的損傷與出血集中在一個長長的隧道里,醫生根本沒法止血,只能倉倉促切開長長的隧道。
還有一種方法往隧道里填塞紗布,看起來有用,但是實際上沒用,因爲所謂的隧道不是連續封閉的,中間解剖複雜,根本不可能從入口一直填充到位。
隧道里會積壓污物、異物、失活組織,這些都是感染的來源。
而且鋼筋與周圍組織還存在一定的粘連,一旦拔出,撕扯與摩擦的力量會增加損傷,將粘連的組織撕爛,造成嚴重的二次損傷。
所以對這種鋼筋的處理,是能夠切開儘量切開,在切開的同時完成止血,不能夠切開,也要充分了解鋼筋周圍的解剖關係,瞭解損傷的範圍,儘量將鋼筋與周圍組織分開。
總之一個原則,要明確鋼筋損傷什麼部位,讓鋼筋拔出的時候,不會猛然出血,也不會增加損傷,還要方便清理異物、污染組織和失活的組織,避免感染,最好是拔出的時候周圍得到良好的保護。
兩根短的拔出來,剩下的兩根長鋼筋纔是主要敵人,楊平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