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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叫我?”胡樂飛快跑進醫療室。
葉一柏有些奇怪地擡頭看了他一眼, 點點頭,“對,你做二助,上過手術檯嗎?”
“沒……沒有。”
葉一柏擡頭看了眼這個似乎有些忐忑的三十幾歲的青年白大褂, “嗯”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還讓不讓他當二助?胡樂心裡嘀咕着, 同時面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緊張神色來, 他剛剛從外面那些人口中確定了眼前這三人的身份。一間小小的醫療室裡居然聚集了三個國家負責平津疫情的大醫生, 平津城裡哪一家醫院都沒有這個排場吧。
“看仔細, 到了500毫升就停止輸血。還有這裡有沒有呼吸囊, 病人需要輔助呼吸。”葉一柏仔細觀察着產婦的狀態, 同時頭也不擡地說道。
胡樂下意識地看了正在認真查看消毒物品的蓋爾,隨即立刻意識到葉一柏是在和他說話, 他立刻道:“呼吸囊?沒……沒有, 輸血我會看仔細的!”
沒有呼吸囊意味着產婦連最基礎輔助呼吸的條件也沒有,她的每一口空氣都要靠她此時已經孱弱不堪的呼吸系統來汲取,這對於一個幾近休克的病人來說, 是極其危險的。
這件事葉一柏清楚, 布魯克和蓋爾醫生也清楚。
“葉醫生,你還在等什麼, 時間越久,孩子就越危險,我們現在必須立刻剖腹。”蓋爾檢查完了醫療室裡僅有的消毒物品,見葉一柏遲遲沒有動作, 不由神情嚴肅地開口提醒道。
葉一柏他擡頭看了一眼醫療室牆壁上的掛鐘,“再等等。”
“再等等, 你在等什麼?”蓋爾醫生臉上明顯露出不贊同的神色,“現在保住孩子的命是最重要的!”
“等等……”蓋爾恍若意識到了什麼, 他擡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葉一柏,“葉,你想兩個都保住?”
一個出血超過1500毫升的產婦,糟糕到連基本醫療環境和器械都難以保障的現實條件,這個年輕的華國醫生居然還想着兩全其美,把兩個都保住,他以爲他是上帝嗎?
蓋爾這麼想着,也這麼說了出來,“你當你是上帝嗎?再這麼拖下去只會兩個人都保不住,產婦的出血量超過1500毫升,布魯克最多能輸500毫升的血,這根本就不夠,更別說剖腹產手術正常出血量就有600毫升左右,葉,就算你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外科醫生之一,你也不可能救回一個失去全身一半血液的產婦!”
葉一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觀察着產婦的狀態,“不會,只要術中手術出血量控制在400毫升左右,取出嬰兒,完成止血,就還來得及。”
“我也是O型血,完成止血,取出嬰兒後,縫合工作你們做,就來得及。”葉一柏一連說了兩次“來得及”,不知道是在說服蓋爾他們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蓋爾醫生張了張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口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門口朗聲道:“葉醫生,東西拿來了。”
葉一柏聞言下意識地長出了一口氣,“好,進來!”
幾個小隊員迅速將呼吸機,手術刀等醫療器械和藥品搬進醫療室,等他們離開後,葉一柏等人快速做了消毒工作。
火車站的醫療室是不可能達到如手術室一般的無菌環境的,但是此時此刻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產婦的意識自始至終是清醒的,但是疼痛和失血過多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要怕,沒事的,馬上就好。肚子上還有感覺嗎?”她聽到眼前這個戴着口罩眼神溫和的醫生這麼說道。
產婦這才意識過來,她似乎有一陣沒感覺到腹部傳來的劇烈痛感了,有時候疼痛到麻木了,感覺就不怎麼靈光了,她猶豫片刻,纔對着那雙溫和的眼睛吃力地點了點頭。
確定麻藥已經發揮作用後,葉一柏舉着手走到主刀醫生的位置上,他快速掃了一眼胡樂拿出來的手術器械,隨即點胡樂輕輕點了點頭,“刀。”
“哎。”胡樂重重應了一聲,同時飛快地將手術刀遞了過去。
鋒利的手術刀劃過柔軟的肚皮,子宮被打開的瞬間,葉一柏和蓋爾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非常典型的壁包繞宮頸的前置胎盤。
“先把孩子取出來,產婦的出血量太大了,母體一旦支撐不住,孩子就危險了。”蓋爾沉聲道。
剖腹必然要解開加壓包紮,腹部加壓包紮一解開,產婦的血就再次像打開了的水龍頭一樣往外冒,即使葉一柏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明顯的出血點止血,但布魯克輸進去的那五百毫升,大半還是流了出來。
葉一柏沒有說話,他手中的手術刀從子宮下段進入,避開了絕大部分的胎盤組織,然後切開肌層,將胎盤完全暴露了出來,胎盤暴露出來的剎那,他迅速收回手術刀,將它遞給胡樂,隨即用手從切口部位鈍性剝離部分胎盤。
比起手術刀,用手撕開傷口能更好保護皮膚軟組織,且最大程度地保護產婦的神經和血管不受損害,薄薄的胎盤在葉一柏的手中如同一張紙一般,胡樂甚至聽到了好似紙張被撕裂的聲音。
透過薄薄的羊膜,三人已經能比較清晰地看到蜷縮在羊膜囊裡的胎兒,來不及感嘆生命的神奇,葉一柏的手小心而快速地破膜,“要取嬰兒了,去掉拉鉤,用手。”葉一柏低聲說道。
蓋爾點頭,他將一隻拉鉤取出遞給胡樂,同時用左手取代那隻拉鉤的位置,右手亦然,即使隔着薄薄的手套,蓋爾也能感受到手中人體組織的那種滑膩感以及羊水流過掌心的溫熱感,這對於一個內科醫生來講,着實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葉一柏一手捏着羊囊膜,一手慢慢像擠藥膏一樣將嬰兒擠出去,“啵”的一聲,嬰兒的頭被擠了出來,“口子開大一點,胡醫生,接好了。”
胡樂幾乎是顫抖着將手伸進產婦腹中,小心翼翼地托住嬰兒的頭,那種溫潤的帶着水汽的觸感讓胡樂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葉一柏的手速很快,嬰兒的頭被擠出來後,他幾乎就像是擼腸子一樣直接將這個娃娃給擼了出來,胡樂眼疾手快,幾乎是無師自通地一手托住了嬰兒的臀部。
初生兒還保持着蜷縮的狀態,她雙眼緊閉,皮膚因爲在羊水裡泡久了而顯得有些皺巴巴的,像個可愛的小老太太。
胡樂感受着手掌中傳來的律動,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心頭迸發出來,這就是做一個真真正正的醫生的感覺嗎?
“安置好孩子,我們還要繼續。”
葉一柏見胡樂發愣,瞥了他一眼,同時語氣變得有些嚴肅。
胡樂下意識地一個激靈,下一刻立刻立正大聲應了一聲“好”,那副愣頭青似的模樣讓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布魯克都不由啞然失笑。
新生命的到來令人欣喜,但手術室裡的白大褂們甚至來不及多看她一眼,就繼續投入了手術,孩子成功分娩,但產婦卻還掙扎在生死邊緣,現在還不是可以放鬆的時刻。
爲了最大程度減少術中出血量,葉一柏擯棄了傳統的胎盤打洞術,選擇用胎盤部分剝離破膜術,到現在爲止,他都做得很成功,只要最快程度找到所有出血點,止住血,這場手術的出血量就可以控制在400毫升以內。
簡陋的醫療條件下,葉一柏幾乎把手術中出血量的控制精確到了毫升。
“紗布。”
“手術野不夠乾淨,吸一吸。”
血水順着透明的管子不住流出,產婦的狀態明顯越來越差,這時布魯克已經輸完了500毫升的血,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沒有了血源注入,加上術中出血,監護儀上的數字開始跳動起來。
“病人血壓消失,應該是低於50mmhg,測不到了。”蓋爾沉聲道。
“嗯。”葉一柏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止血鉗。”
快一點,再快一點,葉一柏的心神一刻都不敢放鬆,手術室裡只聽得到器械碰撞發出的聲響和衆人極低的呼吸聲。
從剖腹手術開始到取出嬰兒,再到完成止血,這個過程看似漫長但實際只持續了二十三分鐘,看着監護儀裡再次出現的病人的血壓數據,蓋爾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奇蹟。
器械和金屬盤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葉一柏確認產婦所有出血點都已經處理完畢後,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片刻。
這次和死神的角力,醫生這一邊暫時獲得了微弱的優勢,但是想要大獲全勝,必須乘勝追擊。
“蓋爾醫生,接下來就交給你了,胡醫生,取血吧。”葉一柏後退兩步,讓出了主刀的位置,同時將自己的衣袖捲了起來。
“蓋爾,我休息好了,我來吧。”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布魯克,聽到葉一柏的聲音,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比起一直從事內科的蓋爾,曾經師從波恩的布魯克顯然是更好的手術收尾人選。
蓋爾和葉一柏也很清楚這一點,蓋爾輕輕舒了一口氣,點頭表示同意。
布魯克走到水槽旁邊,開始做簡單的消毒工作。
車站醫療室十分簡陋,沒有合適的安置孩子的地方,胡樂本來將孩子放在他平時的辦公桌上,但是大概是桌子太過堅硬和寒冷,她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四肢,隨即大聲嚎哭起來。
胡樂見狀,趕忙上前把孩子抱起來,幾個人都不是正兒八經的產科大夫,胡樂這位車站醫生更是連抱着孩子都好像抱着一顆炸彈,那戰戰兢兢的模樣讓葉一柏看得好笑。
“給我吧,我還空着一隻手。”葉一柏揮了揮自己的右手,示意胡樂把孩子交給他。
這時布魯克已經做好消毒工作站到了主刀的位置上,拿着持針器開始縫合,蓋爾醫生充當着二助的角色,手術檯上兩個人是不夠的,胡樂不可能一直抱着孩子,但是孩子哭嚎得厲害,他又不能就這樣再把孩子丟在辦公桌上。
胡樂看看葉一柏左手上的採血管,再看看自己手中還算嚎哭的初生兒,猶豫片刻,還是把孩子遞了過去。
葉一柏從胡樂手中接過孩子的瞬間,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和葉一柏四目相對上。
房間裡只聽得到抽吸器偶爾響起的聲音,就連葉一柏腿上的這個小娃娃都似乎感受到了房間裡嚴肅的氣氛,停止了嚎哭聲,只小嘴微張,卻不發出一絲聲響來。
房間外的衆人聽着房內的動靜,心下焦急萬分,特別是產婦的丈夫,他剛剛聽到了孩子的哭聲,這還來不及高興呢,這哭聲邊戛然而止,現在更是一片寂靜,扒着門也聽不到什麼聲音了。
“這怎麼就突然沒聲了?不會出什麼事吧?”產婦的丈夫自言自語着,他有心想要尋求身邊人的支持,但一擡頭看到那一張張嚴肅的,氣勢驚人的,有些只能在報紙上看到的臉,他的聲音就弱了下去,只心中的焦急不減半分。
約莫又過了半個多小時,醫療室的房門終於被打開。
葉一柏被蓋爾和布魯克一左一右簇擁着從醫療室裡走出來,三人說着話,蓋爾和布魯克的目光都落在葉一柏右手的小盒子上。
“剛剛那一支藥劑就是磺胺?它真的能抗感染?”蓋爾對於這個在國際醫學界引發巨大反響的藥物藥物十分感興趣。
磺胺在國際醫學界引起軒然大波的時候,蓋爾和布魯克已經深陷在平津這個泥沼裡,通訊不便,但在他們僅有的幾次與外界的通訊中,他們的同行、朋友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葉一柏,提到了磺胺,這也是蓋爾今天二話不說就跟布魯克等人來車站接人的原因。
如今葉一柏當着他的面將這藥品注射到了一位大出血的剖腹產產婦的體內,讓他的心裡就好像有隻癢癢蟲在撓,恨不得24小時守在產婦身邊,看這東西究竟有沒有同行們說的那麼神奇。
“手術的環境太差,加上剖腹產的創口大,即便是有磺胺在,也不能掉以輕心。”葉一柏一邊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一旁的小隊員,一邊道。
蓋爾聽明白了葉一柏話中的意思,心中的好奇更盛,同時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期冀來,如果磺胺的效果真的如同行及期刊裡所說,那麼……他或許真的能帶他們走出這個噩夢。
蓋爾腦海裡思緒萬千,看向葉一柏的目光也慢慢帶上了鄭重,葉一柏不知道蓋爾的心理變化,他這時候正在斟酌要對產婦家屬講的話。
果不其然,三人剛跨出醫療室大門,產婦丈夫就第一時間衝了上來,他兩隻手緊緊攥成拳頭,面帶希冀地看着葉一柏三人,“醫生,醫生,我媳婦和孩子怎麼樣,我剛剛聽到孩子哭聲了,孩子生下來了是不是,健康嗎?”
男子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然後屏着氣等着三個白大褂的回答。
“產婦是典型的壁包繞宮頸的前置胎盤,孩子因爲剖腹及時,受到的影響不大,具體各項新生兒指標的是否合格需要專業的兒科醫生來判定,不過我個人認爲問題不大。至於產婦……”
葉一柏沉吟片刻,繼續道:“產婦的情況相對嚴重點,產婦出血量過大,術前和術中都出現過休克的症狀,而且這次剖腹產手術環境簡陋,感染機率也不小,雖然已經做了相應的措施,也給了藥,但是還不能說已經脫離了危險。如果是在醫院,以你妻子現在的這個狀態肯定是會被推到重症監護室,進行24小時看護的。”
產婦丈夫腦子裡嗡嗡的,他沒讀過多少書,葉一柏口中的許多專業名詞也聽不太懂,他努力地將自己聽得懂的話拼湊起來,得到“他的孩子活下來了,他的妻子很危險,但也活下來了”的結論。
臉上的表情從迷茫彷徨到狂喜,他不住得對着葉一柏三人鞠躬,“謝謝,謝謝你們,謝謝醫生。”
葉一柏看到產婦丈夫的反應,立刻意識到了兩人存在交流問題,他擺擺手道:“你先別謝得太早,你的妻子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她需要24小時的照顧,這件事本來是應該由醫院來做的,但是現在平津各大醫院的狀況你也知道,是沒有能力接收病人了,所以這件事只能由家屬,也就是你來做,當然我跟胡醫生已經說好了,他會協助你。”
這已經是葉一柏能做到的全部了,現在平津城裡幾乎調配不出醫療資源來,甚至連合格的確定沒有感染的醫生名單都沒有,而葉一柏個人現在必須把重心放在控制疫情,他剛剛將裴澤弼買的公館電話留給了胡樂,讓他在緊急時刻聯繫。
產婦丈夫不住地點着頭,“我知道的,知道的,謝謝謝謝醫生。”男子還是不住地道謝着,他雖然沒有文化,但是出生農村的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女人生產就是半隻腳邁進鬼門關,他母親,他妹妹,這回他妻子流的血比當初他妹妹他母親流的還要多,他明白這已經是奇蹟了,他心裡對這幾位白大褂,特別是這位葉醫生充滿了感激。
“一般24小時產婦體徵沒有發生明顯波動就代表着脫離危險期了,這24小時需要辛苦一下,我也留了電話,如果有緊急情況,胡醫生會聯繫我。”葉一柏道。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
葉一柏這次坦然地接受了家屬的道謝,他回頭看了看簡陋的醫療室,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這種無力感真是讓人不舒服啊。
“我打斷一下。”就在這件事即將結束,產婦丈夫再三道謝後也準備先去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布魯克忽然開口道:“平津城裡的華國醫院確實沒有接收能力了,但是我們的醫院還有幾個牀位。”
衆人臉上明顯露出驚訝的表情,尤其是平津城的一衆官員們,臉上的愕然完全掩飾不住,年前平津各大醫院剛剛癱瘓的時候,平津城裡有權有勢的人不是沒想過到洋人的醫院裡去接受治療。
但是他們發現平日裡有錢還能住進去的洋人醫院,這時候別說錢連情面都不講了,就算是洋人們自己,也是非危急病症概不接收,這條規矩出來的時候,洋人們自己先鬧了起來,可是鬧也沒用啊,人家醫院該怎麼做就這麼做,平津城裡的權貴們見狀也就歇了心思,躲在家裡祈禱疫情千萬別找上他們。
但是這時候,這位布魯克醫生居然主動邀請一位普通產婦去他們醫院?葉醫生的面子真有這麼大的,都不用開口,英國醫生就上趕着討……討好?
“不不不,布魯克,你們教會醫院離這裡太遠了,去我們醫院吧,我們離得近,而且我們的產科醫生還在上班,產婦能獲得更好的照顧。”蓋爾醫生也突然開口道。
布魯克聞言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蓋爾面上笑眯眯的,但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變得有些針鋒相對起來。
英國醫生和法國醫生爲了一個華國產婦去哪裡住院而針鋒相對???這怎麼可能……那是爲了……葉醫生??
周郝仁等人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面對此情此景,衆人想不出另外的其他的可能性了,他們覺得荒謬的同時,心中再次浮現出了那個念頭,如果是葉醫生的話,或許真的可以救平津城。
葉一柏不知道衆人的想法,他若是知道必然會啞然失笑,別人看不出來,他哪裡不知道布魯克和蓋爾之所以爭搶這位產婦是因爲兩人都想要近距離觀察磺胺的效果。
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願意收治這位產婦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畢竟車站醫療室和醫院的醫療條件差距是巨大的,“去近一點的醫院吧,而且產婦需要專業產科醫生的照顧,新生兒也需要專業的照看。”葉一柏道。
蓋爾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了,他立刻點頭,“好,我去借用一下車站的電話,讓醫院派車輛過來接人。”同時他轉頭對屋內的胡樂道:“胡醫生,你先把剩下的那支磺胺給我吧,我需要帶走。”
“謝謝,謝謝醫生,真的謝謝你們。”產婦丈夫不知道里面的歪歪繞繞,只道這幾位醫生好心,不但救回了他的妻兒,還願意給他的妻子安排醫院,他整個人心中充滿了感激,只能用不斷的鞠躬和“謝謝”來表達一二。
這時屋內的孩子適時發出一聲“咿呀”的喊叫聲,充滿了新生的活力和生機。
“多麼有活力的新生命啊,這給我們起了個好頭,接下來的抗疫也會順順利利的。”
“是啊,會順順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