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接頭
我就猜你沒那麼好心,專門等我給我答疑解惑周清和拿起酒杯小抿一口,開始禮尚往來。
“這不明擺着的麼?你手下有紅黨啊。”
周清和一點桌子,“我問你,伱跟蹤的那三個人,是不是沒帶發報機?要不然你絕對不是現在這個反應。”
祁衛皺着眉點了下頭:“是沒帶,發報機還在原住處。”
“那我再問你,你跟蹤這件事,處裡還有人知道麼?除了戴老闆。”
祁衛想了想,搖頭:“沒了,我只跟戴老闆彙報過一次,就在抓人的當天晚上,不過當時門外毛秘書可能偷聽。”
“別瞎扯,老毛怎麼可能是紅黨。”
周清和嗤笑出聲:“你這話說出去老毛臉都得綠,我成紅黨了?呵呵呵”
“他確實應該不是。”
老毛要是紅黨,特務處就成篩子了,老毛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那不還是,就這一點,通過知情人的排除,你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被跟蹤的人自己不知道,特科高層卻知道了這件事,明擺着是你手下有問題。”
周清和說完,看着祁衛陰晴不定的臉色,給他續了杯酒:“
我知道自己手下出問題,你不好受。
但是該查就得查,而且得快。
祁科長,我可跟你說,戴老闆現在是讓你自查,你還有機會,可一旦查不出來,你說老闆以後還會把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麼?
情報一科,這可是戴老闆的嫡系力量,能閒置多久?能給你多少時間?
下面不換上面就得換!”
周清和說着話,手指重重的一扣桌子。
祁衛一凜,面色愈加嚴肅。
周清和搖了搖頭幫他嘆氣一聲,自斟自飲,心裡小樂。
差不多了,逼一逼,這祁衛只要一查手下,這人心可就散了。
平時稱兄道弟,關鍵時候被科長當做紅黨查,這手下能好受?
特別是當這個紅黨查不出來,祁衛急的一遍一遍過篩子的時候。
那場面就更有趣了。
“科長。”
第二天傍晚,周清和來到了王勇蹲點的車行附近。
麪攤旁,王勇主動彙報情況。
“這個樑達平除了吃飯的點,一天到晚呆在車行裡面,基本不怎麼出來,行蹤非常正常。”
“他日常就是調配調度黃包車的工作區域,然後就是調節車伕之間打架,搶地盤這種破事。”
“再有就是負責收租,招人。”
“這個人要協助管理的事情很多,人員又雜,我瞧着他工作確實挺忙。”
“我估計他要有手下,就是藏在這些黃包車伕之中。”
邏輯是捋清了,很輕易就能看出來。
但王勇覺得要找出這個人很難,這樑達平一天接觸的黃包車伕太多了,怎麼分辨?
根本沒辦法分辨。
“晚上呢?”周清和問道。
“昨天晚上,他在公司呆到七點回去,除了順道去商場買了點酒水吃食之外,到家就沒有再出去過。”
不是舞廳找姑娘了?
這恆心可不行。
所謂死纏爛打,那也是追女的一招絕招好不好
小心思一閃以過,周清和琢磨了下現在的情況。
王勇覺得難突進,是因爲不能確定樑達平有沒有在接觸誰。
這對他來說不是問題。
他還知道一個人名,陳三祥。
陳三祥警局信息上登記的是無業,但十有八九這個人就是在拉黃包車。
即使萬一不是,那肯定也有接觸。
何孝峰死了,這個樑達平是一號人物,那這個陳三祥就應該是具體的辦事員。
跟着他,肯定能找到貓膩。
不過
這個人名沒有出現在紅黨給與戴老闆的信息上,他還真不能拿出來。
當時他給顧知言的信息,只有一個人,怕的是樑達平之下,不止一個陳三祥。
信息來源日軍華北大本營,要麼是情報員看到了計劃書,拿到全部名單,要麼就是情報員偶爾聽了一嘴,某個參與者的名字,這才顯得正常。
現在倒是有一些掣肘。
等於答案有了,需要完善,怎麼確定這陳三祥是間諜的過程。
“黃包車伕的登記冊能拿到麼?如果有名單,我們可以根據入職時間,劃掉很大一部分。”
“完整名單.能接觸到的應該是經理,襄理,要不我們直接聯繫經理讓他配合?”
黃包車公司經理在南京肯定耕耘了許久,出問題的概率還是比較低的,王勇覺得可行。
“不行。”
周清和直接否決,他可是聽到過天台對話,經理帶樑達平去過舞廳,這就證明關係還不錯。
就算經理沒問題,萬一無心失言,算誰的?
這個風險沒必要承擔。
“那要不我去偷?”王勇提議。
周清和聞言一怔,別說,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樑達平作爲間諜,他的家不好進,萬一有下的焊沒發現,容易打草驚蛇,但是這辦公室不止他一個人,這就有操作空間了。
“行啊,你這轉變夠快的,坑蒙拐騙偷,那是一下子就領悟了特務工作的真諦。”
周清和玩味笑他,王勇是軍人,還是中央軍,從直來直去的軍人,到無所不用其極的特務,這個思想轉變聽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可得費功夫。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軍人太剛,那就只能當個打手。
王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反正能幹日本人就行,我是不管的。”
“行,那你找個時間搞定他,把名單拍下來,連夜洗,明天去警察局覈對。”
“是。”
“科長,電話。”有個手下匆忙忙的從監視點跑出來,藉着樓道小心翼翼在耳邊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只是口型,聲音都沒發出。
周清和看到了,掃了一眼周圍,起身走了過去。
“喂,我周清和。”
“清和,我老毛,處長找你,讓你回處裡一趟。”
“現在?好,我馬上回來。”
這都下班點了,這麼晚找他
周清和叫了輛黃包車,趕回處裡。
戴雨濃辦公室。
“學校的事怎麼樣了?”戴雨濃往桌子上一坐,雙手抱胸。
“按照現有的進度,我估計再有三天,就能開始挑人,到時候白天在學校上課,下課後,我就準備拉去訓練體能。”
周清和順勢把學校發生的事彙報了下,包括黨調處想拉他當科長,他反手開價一千塊的事。
戴雨濃笑出了聲:“他要是昏了頭,真能答應,你可千萬要應承下來,不要白不要。”
自然是一句玩笑話,政府部門這級別就限死了,不可能拿一千塊,要不然工資比那些大佬還高,人家面子往哪放。
周清和也就笑着點頭:“那我一定得要。”
“說正事。”戴雨濃問了下那夥刺客的事。
周清和也就把要執行的偷書計劃說了下。
“嗯,這些都是小問題,你看着辦。”
戴雨濃從桌上拿起一個文件夾遞過來:“絕密,我剛去校長那,問侍從室要來的校長出行計劃。
這夥日本人既然想刺殺校長,很有可能從我們不知道的渠道,獲得校長行蹤的信息。
我和侍從室的主任商量了下,更改了時間節點,這是新的出行時間,你多注意觀察,看看有沒有泄露,如有問題,一併找出來。”
“明白。”
周清和接過文件夾,翻了翻,這是校長未來一個禮拜內定下的出行時間,和警衛團的出行保衛計劃。
很詳細。
有了這個東西,確實對覈查工作,能起不小作用。
至少如果敵人虛晃一槍,那是不會被騙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戴雨濃頓了一下,看着周清和道:“這夥人你跟蹤我不管,如果你要動手抓,或者他們有動作,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切不可私自行動,這夥人,我要親自抓捕。”
“是。”
戴老闆居然對抓人感興趣,這是準備表現給校長看?
一定兩個字很有威懾力,周清和得記在心裡。
“嗯,回去吧,計劃的事事關校長安全,除了你,別人就不要知道了,包括王勇。”
“屬下明白。”
周清和出了特務處,就直接回家打算鍛鍊休息。
順便把玩把玩王勇上供的僞玉座金佛。
畢竟只有玉,沒有金。
只是回家沒多久,王勇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科長,樑達平有異動。”
“他六點半從公司出來,坐了個黃包車,來了這裡。” 晚上七點出頭,賽維納咖啡館斜對面,周清和到達。
這裡靠近秦淮河畔,雖然不是臨河的街道,但現在也才七點,路面上出來遊玩的行人身影不算少。
咖啡館的外牆是透明玻璃,周清和王勇在斜對面也能看清楚裡面的些許光影。
“裡面我沒敢派人進去,怕驚了他。”
王勇指了指方位,順着這個角度過去,能看見樑達平的背影,那是一個靠窗的位置,對面沒有坐人。
“大老遠的跑河邊喝咖啡,這是要接頭啊,繼任者應該到了。”
周清和馬上有了判斷,何孝峰死了,再來一個領導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王勇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周清和看了眼手錶,七點零四。
“進去多久了?”
“二十分鐘,科長,我跟你說,他還帶了個東西,從包裡拿出來擺在桌面上,我派人路過去看了一眼,是一本雜誌,我估計那是接頭信物。”
王勇言語間有些興奮,這來了特務處不止能抓日本間諜,而且這麼快能看見日本間諜接頭這種稀罕的場面,這可真有意思。
只是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路面上的人流開始減少,一直到晚上8點15,接頭的人還沒出現,王勇的興奮勁也下來了。
一個多小時,這樑達平除了添了杯咖啡的時候有侍者交談,除此以外一直是一個人。
“應該不會來了。”周清和再次看了眼手錶,冷靜下了判斷。
特工接頭等待一個多小時,這個動作太反常。
“我們被發現了?”
“有可能。”
周清和掃了眼路頭路尾的情報組員,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也有壞處,就是你不知道哪個地方哪個人就會出現紕漏,被人察覺。
特別是這種臨時地點的盯梢,大晚上的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盯緊了,別讓他跑了就行。”
是不是被發現,還是出了別的意外,明天就能知道,只要人還在,問題就不大。
周清和打道回府。
咖啡館內。
田口翔青低頭看了眼時間,8點15了,已經過了約定的最晚時間15分鐘。
大本營約的時間是七點,如果八點人還沒來,這就說明今晚的接頭取消。
“該死的白癡,讓我白等一個半小時。”
田口翔青本就對大本營新派上級不滿,現在接頭人還不出現,心裡不由氣憤異常。
這直接讓他對這個未謀面的新上級沒什麼好感官。
不過特工的警覺,讓他馬上一寸寸的掃着窗外的情況。
因爲接頭不來的可能有兩種,一是臨時有事接頭的人被絆住了過不來,二就是接頭的地點有危險,接頭的人不能進來。
這不來,也相當於是一次提醒。
田口翔青掃完窗外的情況,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毫無異常。
他乾脆的付了錢,出門繼續清掃,還是沒有發現異常。
接着他就叫了輛黃包車回家,路上繼續觀察是否有人跟蹤,依舊沒有發現。
本來就是,他就不可能有危險,他又沒有做任何暴露的事,只是一個上班族而已。
於是他判斷肯定是新上級那裡有問題,心裡不由繼續腹誹。
回到家,田口翔青到點聽了下電臺,今晚的電臺並無內容傳送,於是就洗漱睡覺。
這一覺睡的很香,夢中夢到了美萊子。
兩個人在一家居酒屋裡,面對面的吃着精緻的壽司和魚生。
吃着吃着,美萊子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領口敞開,裡面露出一抹雪白。
美萊子主動的投懷送抱,這讓田口翔青覺得美妙。
就在這時,美萊子突然伸出手,一把鉗住了他的喉嚨。
“美萊子,爲什麼?”
田口翔青的窒息感越來越重,還沒有想清楚美萊子爲什麼會殺他,畫面一下子支離破碎。
剎那驚醒!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在牀上睡覺,而就在牀邊,此時此刻,站着一個人,一隻有力的手死死的鉗着他的喉嚨,越來越緊!
那人見他睜眼,壓抑着怒火質問:“被人跟蹤都不知道,就是你這個蠢貨害死了我的弟弟?”
誰是你弟弟?
田口翔青根本沒腦子考慮這個問題,伸手就去拍那隻鉗住喉嚨的手。
只是剛睡醒似乎沒什麼力氣,兩隻手對那人的一隻手,居然還是讓窒息感越來越重。
就在田口翔青都覺得自己真的要死的時候,那隻手突然放開。
冷冽道:“要不是你這個廢物還有用,我現在就殺了你。”
田口翔青大口大口的喘氣,時不時的咳嗽,很是緩了一陣,才坐起來看向了來人。
沒有燈光,看不清楚,依稀之間覺得這人的面部輪廓有些眼熟。
這個聲音
他的瞳孔瞪大。
青田太郎!
既是青田的哥哥,也是他們的特務課程老師。
“老師。”田口翔青馬上站起身執禮。
“我沒你這種廢物學生,當你的老師只會給我丟臉。”
青田太郎暗恨的看着田口翔青。
他早就到了咖啡館附近等待,親眼看着田口翔青進去,親眼看着田口翔青帶着尾巴來,親眼看着田口翔青一走,尾巴也跟着走。
事情一串起來,哪還能猜不到肯定是特務機關從田口的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這才找到了他的弟弟。
關鍵這個蠢貨還不自知!
“老師,對不起。”田口翔青低着頭,一句都不敢反駁。
“你害死青田的事,我以後再跟你算賬。”
“不是的老師,青田不是我害死的。”
“你還狡辯?你連被人跟蹤都不知道,你要不要現在去樓下拐角打個招呼,看看車裡坐的是不是特務機關的人?你敢麼?”
“不會吧?”
田口翔青悚然一驚,這一說,讓他現在下樓去看一眼,這還真不敢。
“青田一死我就覺得奇怪,你沒死他卻死了,這其中一定出了問題,我主動請纓來看,一看才知道原來你們這幫蠢貨連被跟了都不知道!”
“什麼時候開始的”田口翔青努力回想,完全沒感覺到有被跟蹤的感覺。
“閉嘴!現在我不跟你討論這件事,我現在以你的上級身份跟你說話,你聽清楚。”
“嗨。”
“待會我給你一個住址,你連夜去找鼴鼠,最後一次確認那人明天的行程訊息。”
“明天?”
田口翔青忍不住低呼打斷,這就代表明天就要動手。
可大本營不是說一直蓄勢不發,等待具體命令麼?
這人剛來,也太心急了,南京的路估計都不認識。
青田太郎冷笑一聲:“你以爲你還有時間等?等着中國的特務機關把你抓起來?”
“能成功就成功,不能成功我們也要一擊之後直接撤離!”
青田太郎不想跟他解釋更多,直接命令。
“通知你的三個手下,天亮以前每人盜一輛車,去碼頭18號倉庫取炸藥,軍校出門三條路,一人一條,如見到目標車隊來,衝上去,直接炸。”
自殺啊,這老東西也太狠了,田口翔青低着頭眼睛瞪大。
“一但有一條路炸響,另外兩條路的人迅速衝上去,能炸車就炸車,也要用爆炸堵住他的逃生通道。”
“做的到麼?”青田太郎沉聲質問。
田口翔青咬牙:“應該可以。”
“我要的不是應該,是一定!如果做不到,那你就親自去!”
“嗨!我一定說服他們!”
“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七點的時候打電話給你的老闆,就說你身體不舒服,明天請假。
樓下的那幫蠢貨會以爲你睡過頭,開始一定會等待,起碼十點以後纔會發覺不對,纔會有可能來敲門試探,等他們發現的時候,那就是國喪!”
“對了,門口掛個雷,作爲留給他們的喪葬賀禮。”
“老師,那我們怎麼走?”
既然樓下有人監視,那窗戶的位置必然也有人監視,眼下天黑,開門看不清,出門容易,但是想下樓就難了。
“天台,我就是從那裡來的。”
田口翔青隨着老師的腳步上了天台,一看老師說的下樓方法吸了一口冷氣。
對面樓,跳過去啊
這幾米的間隔,一腳踏空人可就沒了。
“怕了?那就等死吧你。”
青田太郎話不多說,退後幾步,一個衝刺,毫不猶豫的踩着邊緣飛躍,身形在空中滑過,落地就是一個前滾翻泄去衝擊力和聲響。
“太狠了。”老師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田口翔青無奈,沒有退路,只能搏一把。
猛的衝刺,飛躍,險險的落地在邊緣,搖晃着身體差點掉下去,好在青田太郎及時伸手一把抓住他。
“你的體能退步可太多了,要知道我的年齡可比你大十歲,走,抓緊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