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都不敢深想,這人的心思究竟多深。
昨夜他們才親密交頸,第二日看見脖頸上的齒痕,他就能佈下這樣的算計。
這樣的枕邊人,她還能要的起嗎?
她還在這邊冥想,對面的男人目光卻已經從她的眉眼,落到微微泛紅的嘴脣,一點一點慢慢下滑,最後,停在她的腰間佩玉上。
通體烏黑的玄玉,從未見她帶過……
察覺到他的目光,謝晚凝也垂眸看想自己腰間,眉頭微蹙。
裴鈺清收回視線,擡手爲她續上參茶,道:“城門已關,今夜我們去溫泉別院暫住。”
“你!”見不得他這副已經相安無事的模樣,謝晚凝怒火中燒,“你這樣算計我,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對不起,”他指尖微微一顫,道:“他有沒有嚇着你?”
“……”謝晚凝深深的看他一眼,無力的垂下眼,不再說話了。
她發現,不管是他們之間也好,還是她跟陸子宴之間也罷,她都玩不過。
對於裴鈺清,她沒他沉得住氣,也沒他有心思,有手段。
他做下這樣的錯事,被她識破了,卻還要等着她來問詢。
情緒起波動的永遠都是她,他最會隱忍,她永遠看不破他的內心。
他表露出來的情緒,都只是他願意給她看到的那些。
真正的心思,他深藏不露。
陸子宴就更絕了,人家也不玩陰的,全靠一力破萬法,只要認清自己內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其他隨人算計。
她玩心思玩不過裴鈺清,硬又硬不過陸子宴。
到這一步,她是真有些後悔當初倉促嫁人了。
這種機關算盡的男人,真心是最稀缺之物。
謝晚凝甚至不敢確定,裴鈺清對她有真心這樣的東西嗎?
車廂內安靜下來。
兩人相對而坐,卻沒有一人主動開口說話。
直到馬車駛入溫泉山莊,停了下來。
謝晚凝正準備彎腰下車,肩上一重,一件鴉青色大氅蓋了上來,她側眸看了一眼手還搭在她肩上的男人。
裴鈺清溫聲道:“你不能受寒,先別同我置氣。”
兩人先後下了馬車。
這裡算是兩人的定情之地,隔壁就是謝家的別院,那些畫面還歷歷在目……
主院已經燈火通明,奴僕們呼啦啦跪了一地。
這間院子謝晚凝並不陌生,不過當日她也只是在這兒喝茶談天,從未入住過。
再次到來,她已經是女主人了。
裴鈺清解下她身上的大氅,道:“先去泡澡,解解身上的寒氣。”
主臥旁的盥洗室便是一間人工引入的溫泉浴房,婢女們早就收拾妥當。
謝晚凝沒有跟自己身體過不去的意思,徑直朝裡走去。
氤氳熱氣的湯池,隱隱透着幾分藥味兒。
她側眸看向幾位侍女,“他平日裡也是這麼泡的?”
“您的湯池裡只放了幾味養身藥材,世子的不一樣,”侍女解惑道:“世子的藥浴乃幾位御醫親自開的調理方子,以治心疾。””
心疾……
謝晚凝抿脣入了湯池,心裡想着,他一身長滿了心眼子,思慮過甚,有心疾也是活該。
寒冬臘月,泡在溫泉裡,沁入骨髓的寒意,都被一點一點驅散,昏昏欲睡之際,侍女適時提醒不可久待。
等回到臥室,見到一身寢衣側坐牀榻的男人,謝晚凝些許睏意頓消,腳步也停在三尺之外。
他們在沛國公府之前雖說是分居狀態,但昨夜既然已經圓房,按理說日後該同塌而眠……
可今天發生這麼多事,謝晚凝確實心生隔閡,不再情願在跟這樣心思深沉的男人,同牀共枕。
她手指緩緩攥緊,“你去別處睡。”
榻上的男人微微一頓,側頭看過來,見她躊躇不願靠近,垂下眼道:“溫泉山莊沒有客房。”
本就是他私產,沒有旁人來過,又怎麼會準備客臥。
謝晚凝抿着脣站在原地,“那我回我家莊園睡。”
說完,她轉身欲走,未行兩步手腕就被身後的人握住,旋即腰間一緊,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抱到榻上。
指腹撫上她被怒意染紅的眼睛,裴鈺清溫聲道:“謝家別院久未有主人居住,你這麼突然過去,奴僕們沒有提前準備,收拾會要很久。”
謝晚凝知道他說的確實有理。
他沒說的是,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大半夜過去敲門入住,此事一定會傳入她阿爹阿孃耳裡……
“別置氣了行麼?”他嗓音始終輕柔:“這次是我做的不對,我只是太怕了……”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喜歡一個人會自卑。
越喜歡,越自卑。
擁有的越多,越害怕。
他年長她十一歲,這是他用盡全力都不能更改的事實。
他怕她回心轉意,怕她會後悔選擇嫁給他,怕的太多……
以至於讓他昏招頻出。
若是從前,聽見他這樣的話,謝晚凝恐怕早就心軟的不行了,可現在,被他屢次三番的欺騙,利用後,她已經沒有動容。
甚至,她還有些想笑。
“怕什麼?”她笑着看身上的人,“怕我終於看清你的真面目,還是怕我終於發現你其實不如陸子宴?”
她笑意轉冷,“我以爲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誰知你甚至還不如陸子宴坦蕩。”
裴鈺清單手撐在她的頸側,另外一隻手撫上她微紅的眼瞼,沒有說話。
真是惱極了他永遠面不改色的模樣,謝晚凝又道:“我後悔了。”
這四個字就好像戳中了他的某個死穴,裴鈺清瞳孔猛地一顫,直直的看着她。
謝晚凝怒意上來,連發瘋的陸子宴都不怕,又怎麼會怕他。
見他看過來,反而微微一笑,“你擔心的確實對,陸子宴年少有爲身體好,爲人坦坦蕩蕩,雖然脾氣霸道了點,但他也就只會嘴硬兩句,比起你一聲不吭玩陰的,確實要好的多。”所以,她後悔了。
這樣淺顯易懂的潛臺詞,裴鈺清瞬間能悟透。
他輕輕眨了下眼,“晚晚,你說過不會後悔的。”
“這不是你逼的嗎?”
“你總在試探我,從新婚之夜,到你我圓房,再到今日發生的一切,不都是你在試探嗎?”
謝晚凝淡淡道:“你認爲我心裡愛的是他,我早晚會回心轉意,所以不斷試探,不斷想創造機會,讓我跟陸子宴徹底決裂。”
他不知道她從夢中覺醒了前世記憶,不知道她早已經對陸子宴徹底死心,所以,在他看來,她執意要跟陸子宴退親,選擇嫁給他或許就是一時意氣用事。
可能越聰明的人,越只會相信自己。
裴鈺清早知劉曼柔的真實身份,知道陸子宴豢養外室的事是誤會,所以他認定,誤會一旦解開,她會回心轉意。
他需要親眼看着她跟陸子宴決裂,纔會徹底放下患得患失的心,徹底相信自己已經完全擁有她。
至於她說的不會後悔,他完全不會相信。
這麼想着,謝晚凝索性道:“你想的都對,我喜歡的一直都是陸子宴,打小就喜歡他,從來沒變過。”
“那我算什麼?”眼瞼上溫柔輕撫的指腹猛地用力,裴鈺清眸色暗了下來,“我是你的夫君,你喜歡他,那我算什麼?”
“原來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夫君?”謝晚凝氣笑了,“那你故意誘他來尋我時,又把我當什麼?”
這樣的詰問,讓裴鈺清眸光微頓,他張了張脣,正要說話,謝晚凝快速打斷道:“不要說什麼安排了死士護衛,你既然算計他來,就做好了讓我獨自面對他的準備,不是嗎?”
室內突然就安靜下來,兩人身體交迭在一起,是很親密的那種姿勢,可氣氛卻絲毫不減旖旎,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謝晚凝單方面的劍拔弩張。
良久,裴鈺清艱難開口,“他沒有碰你,我出宮後,立刻就……”
“怎麼樣才叫碰?”謝晚凝笑了下,嘲道:“你還真是大方的很。”
“……什麼意思?”
謝晚凝淡淡覷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肩,微微用力推了推,道:“下去。”
從來都百依百順的男人,這次就像沒聽不到她的話似得,非但沒有下去,反而伸臂穿過她的後頸,將她整個人圈在臂彎,低頭湊的更近,逼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淺淡的佛手香氣沁入鼻尖,這是她曾經很着迷的味道,謝晚凝有些晃神,入目就是男人白皙修長的脖頸。
那枚她昨夜留下的齒痕,還清晰可見。
……陸子宴看見的就是這個。
纔有些搖曳的心瞬間堅定,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你不是很聰明嗎,應該能猜出他會做什麼吧?”
身上的男人渾身僵了一瞬,良久沒有動作,謝晚凝不禁擡眼想去看,可眼前卻是一暗,下一刻,嘴脣被一抹溫熱覆住。
他吻的很輕柔,甚至呼吸都因爲剋制而在發顫,按理來說,被這樣親吻,她應該感到動容,可謝晚凝只是眨眨眼,抵在他肩頭的手掌開始用力推拒。
又是意料之外的,她的推拒沒有用,吻還在繼續,甚至在她啓脣說話之際,順勢入侵,吻的更深。
被這樣強制親吻,就算他再溫柔,謝晚凝不免也有些怒意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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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齒關猛地用力,趁着他吃痛之際,偏頭避開他的嘴脣。
“裴鈺清,你想來強的嗎!”
近在咫尺的吐息微滯,裴鈺清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嗓音嘶啞:“你不願意,那我就只親親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面頰上,“晚晚,我沒想過讓你們獨處,也沒想過讓其他男人輕薄你。”
“他……他都對你做了什麼?”
謝晚凝抿脣不語,直到身上的人支起身子,去解她的衣帶,手探入腰間的瞬間,才急忙去阻止。
“你想幹什麼!”
“你不說,那我只能自己來看,”
她衣襟半開,裴鈺清的目光落在上面,道:“晚晚,你我夫妻,沒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不行!沒有這樣算計自己妻子的夫君,”謝晚凝合攏衣襟,蹙眉道:“你下去!”
裴鈺清恍若未聞,只淡淡的看着她,沒有動作。
“你先下去!”謝晚凝咬牙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如此又僵持幾息,忽然,她身上一輕,那個莫名有幾分壓迫感的男人翻身下來。
“說吧,他都做了什麼?”裴鈺清聲音依舊清潤,彷彿心緒不曾波動,但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神幽暗的嚇人。
“男人對女人能做什麼,”謝晚凝渾然不覺,淡淡道:“除了最後一步,他什麼都做了。”
說着,她還故作疑惑道:“他會做什麼,在你謀算時,沒想到嗎?”
身側男人久久沒有出聲,謝晚凝也懶得理會,她只想將自己被背刺的痛一點一點償還回去,又道:“他還讓我摸他來着,你懂的吧?”
後面四個字,生怕他聽不見似得,語調還微微揚高了些。
說完,謝晚凝等了會兒,還是不見旁邊人反應,早料到他慣於隱忍,肯定不會有動怒之類的反應,她也不失望,直接準備入睡。
才翻了個身面對着牆,肩上就是一緊,身後男人嚴絲合縫的貼上來,脣湊在她的耳邊,聲音冷的嚇人。
“摸哪兒了?”
謝晚凝愣了一瞬,還沒來得及反應,膝蓋就被他從身後頂開,肩上的手猛地用力,下一瞬,她整個人幾乎趴伏在牆面。
裙襬被捲起。
褻褲被褪下。
略帶薄繭的指腹,順着她的腿彎滑上去。
謝晚凝難以置信的掙扎,可肩上的手死死摁着她不許她轉身。
“裴鈺清!你瘋了!”
腿上輕撫的手頓住,耳畔聲音恢復了些溫度,“回答我,都摸他哪兒了?”
“腰腹!”
“還有呢?”
“沒有了!”謝晚凝大喊,“什麼也沒有了!”
身後的男人輕輕嗯了聲,“好摸嗎?”
說着,他手中動作繼續起來。
“住手!”謝晚凝試圖回頭瞪他,“你敢……”
“是的,”裴鈺清俯身去吻她,脣齒癡纏間,呢喃道:“我不敢…我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