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萌能夠理解步少風所講的事,也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因爲她的父親也是婚內出軌。
她覺得,她母親當年的難過,和他父親的難過,應該是同樣深刻的。
步少風繼續講述:“因爲心慌和憤怒,我父親開始狂喝酒,喝到深夜了,母親還是沒有回來,電話也仍然不接,他起身出去找母親。
“我看他醉得太厲害,不讓他開車,但當時只有十三歲的我根本無法阻止醉得近乎瘋癲的父親,他把我摔開就打開了車門。
“我怕父親出事,只好爬上車陪他,希望有我在車上,父親能清醒一點,保持理智。
“父親開着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找母親,但因爲根本不知道母親在哪裡,所以他找來找去也找不到。
“越找不到,他越焦躁,開得也越快,我不停叫他慢一點,他根本不聽。
“當時大概是凌晨兩點過,街上沒什麼行人,車輛也稀少,所以雖然他一路險象環生,好在還沒遇上什麼危險。
“但在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前面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影,急忙喊父親停車,但爲時已晚,父親的車飛一般駛過去,我看見那個女人一把推開她的孩子,她倒在了血泊中!
“我嚇呆了,爸爸踩下剎車,車速降了下來。
“我從反光鏡裡看見那個女人沒有站起來,一個小女孩在大聲哭叫,女孩臉上的眼淚在路燈光下閃爍,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張無助的小臉!
“我以爲父親會下車救人,但他只是踩了踩剎車,又馬上踩下油門,飛快地開走了。
“回到家後,他渾身哆嗦,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的心一直在狂跳,害怕警察馬上就找上門來抓走爸爸。
“那天晚上我和爸爸一夜沒有睡,第二天一早,爸爸就打開電視看新聞,又讓我出去買報紙。
“我買回報紙,看見報上登載了那場車禍,報紙上說傷者叫柳葉惠,正在醫院裡搶救,她的女兒沒有事,要目擊者提供肇事車輛的線索。
“父親見她還活着,心裡放鬆了一些,但又開始爲我母親出軌的事悶悶不樂,也不敢再開車出去了。
“又過了一天,報紙上出現了柳葉惠已經死亡的消息,說她女兒被送往了福利院,我父親嚇着了,他沒想到自己真的撞死了人。
“他跟我說,如果他坐牢了,就讓我給我奶奶打電話,奶奶會回來管理公司。
“警察沒有來抓父親,這說明沒有人知道是他撞死柳葉惠的,雖然沒有坐牢,他的心裡還是不安,所以讓我以好心人的身份去福利院給你送一筆錢。
“我從福利院回來的時候,我母親在家裡,她承認和別的男人出軌,但她不僅不認錯,還大言不慚地說,因爲我父親沒出息,不能讓她在演藝圈紅起來,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說要靠自己,就必須遵守影視圈的潛規則:‘我不陪人家上牀,人家憑什麼捧我?’
“我父親原本希望那些照片是別人誣陷她的,畢竟演藝圈被人誣陷的事情比較多,父親相信母親是清白的,而她自己的一席話將我父親打入了無盡的深淵裡,我父親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我母親說完就走了,我父親把自己關在房裡了兩天,然後把我叫進去說了一些話,一個是要我長大後要找到那個車禍女孩,如果她生活得不幸福,要我把她接到身邊,照顧他一輩子。
“另一個是,如果家裡有什麼事情發生,就讓我馬上給奶奶打電話。
“我問他爲什麼要給奶奶打電話,有什麼事告訴他也行啊。
“他說:‘我說的是萬一我沒在家,有什麼事你就給奶奶打電話。’我答應了。
“直到我發現父親吊死在房裡,才知道他是在安排後事,可我那時候真是笨,完全沒有想到。”
蘇小萌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麼,她相信他的話,相信他說的是真的,相信他父親撞死她媽媽是意外,而不是故意的。
“萌萌,”步少風認真地說:“我瞭解我父親,他不是一個花花公子,他一直只愛我母親一個人,所以我母親出軌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再加上他撞死你媽媽後心裡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兩種情況加在一起,纔是導致他自殺的主要原因……”
蘇小萌聽他說他父親不是花花公子,不由冷笑了,指着照片說:“你說你爸爸感情專一,那他和我媽媽這張合影是怎麼回事?就算按照你說,他們只是在交往,那爲什麼你爸爸要拋棄我媽媽?我母親剛拿掉孩子,他就和你母親結婚,這人品還不夠惡劣?”
步少風也說不清楚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無言以對。
從內心來說,蘇小萌自然相信步少風的話,而不會相信步高升的話,但有了這張照片,她就算想不相信步高升都不可能!
“你無話可說了?”她說:“鑑於你有這樣的父親,我不屑於做你步家的媳婦兒,所以我和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離婚!”
“萌萌!”步少風的眼神很受傷:“我們經歷了多少磨難、多少波折纔在一起,我們能結婚是多麼的不容易,就爲一張來歷不明的照片,你就要輕易放棄我們的婚姻嗎?”
“不然呢?”蘇小萌想着這一離婚,腹中的孩子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帶,以後孩子會一直揹負着單親家庭這樣異樣的身世成長,不由涔然淚下:“我如果繼續跟你在一起,怎麼對得起我媽媽?”
看見她哭,步少風的心疼痛不堪,柔聲說:“萌萌,你別哭,我們先回家,回家再慢慢理清楚這些問題……”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蘇小萌狠狠一抹淚:“從此以後,綠水灣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萌萌!”步少風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心痛地喊:“你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不知道是誰告訴的你這些,但是我相信我爸爸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有人想拆散我們!萌萌,你不要上了小人的當,先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