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溫馨揪着頭髮還要再撞一次,單修哲長臂一澇,將發了瘋的女人快速地甩在身後,怒吼道:“溫馨,你他媽瘋了?!”
溫馨在被拉開的瞬間,還不忘給了跪倒在地上的凌桃夭幾腳。她冷笑:“是,我瘋了,我愛你愛瘋了。我和這個賤女人之間你沒有辦法選擇,我幫你!凌桃夭,你看清楚了沒有,口口聲聲說愛你的這個男人,就算我打你,他都不出手幫你一次!你還敢信誓旦旦的說,他愛你?真是笑死我了!”
“溫馨!夠了!!!”單修哲在這一瞬間才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人,他除了讓溫馨住手,除了向凌桃夭解釋根本沒有辦法解釋清楚的這種情況,他該死的就是什麼都做不了!
凌桃夭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呆呆地跪在地上,她不哭,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鮮紅的血在她臉上逐漸凝結,觸目驚心。單修哲看得心疼,連忙上前去扶她:“桃子,你沒事吧?”
“別,別碰我,”凌桃夭躲開他的手,聲音虛弱無力,“別再叫我桃子。單修哲,你讓我噁心。”她依靠着桌子緩緩地站起來。疼,特別疼,是那種骨頭裡有冰刺生長着的疼。她經歷了那麼多,懷孕的時候被單修哲推下樓,醒過來才知道她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死亡;親眼目睹單修哲和溫馨在牀上纏綿,眼睜睜地看着唐蔚然掉下山崖,三年的牢獄之災,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這一次來得疼。單修哲親自操刀殺了她都好過在溫馨欺辱她的時候,她愛的男人選擇袖手旁觀。
原來世界真的有一種痛,說不出口,叫不出聲。
單修哲忽然有一種血流成河的感覺——在他的世界。他變成了一個啞巴,一個失去了執行能力的人。眼睜睜地看着凌桃夭走出餐廳,眼睜睜地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帶着額頭上的傷痕,帶着一身他看不見的傷痕。
他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這一刻,他多希望凌桃夭能夠失憶,忘掉跟他有關的所有一切,忘掉所有傷痛,做回那個一心一意等着她的沈習哥哥回來的凌桃夭。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她望向他的眼神,沉痛悲傷,彷彿是世界的盡頭。他在那裡面看見了灰燼,絕望的灰燼。
哦,不,我親愛的桃子,這不應該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澄澈透亮,像剛出生小鹿的眼睛,能夠洗盡一切鉛華。不是這樣的了無生機。他毀掉了一個人,一個他深深愛着的,保護着的女人。
餐廳裡終於清靜了下來,因爲那壓抑的氣氛而躲在吧檯後面的服務人員也悄悄探了幾次頭。陽光依舊燦爛地灑進來,照得人暖洋洋的。可是單修哲心裡的陰暗,陽光卻一縷都不屑施捨。
“得到你想要的了?”單修哲開口,聲音顯得很是疲憊,彷彿他已經精疲力竭。
溫馨整理了一下剛纔因爲失態而顯得有些凌亂的頭髮,心情很是愉快:“是的,我要的就是現在。我很滿意,所以短時間內,我不會拿短片威脅你。所以,趕快回家,
哄你的女人去吧。”
終於,三個人的世界只剩下單修哲一個人,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像個發了瘋的人一般,一腳把餐桌踹翻在地,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壓抑而又悲痛。
那些以爲原本世界清靜了的人剛鬆一口氣,一顆心臟又被單修哲給吊了起來。他們驚恐地看着單修哲坐在可憐的椅子上,誰都不敢靠近。因爲那張臉實在是太陰沉了,陰沉地好像誰靠近都能夠被殺死一般。
單修哲是緊跟着凌桃夭回家的,她一步一步地走着,他的車也在後面一點一點地開着。她的每一步就像是踏在他的心上,每一步都像一根倒刺,狠狠地扎進他的肉裡。凌桃夭整整用了兩個小時纔回到家,半個太陽已經西沉,紫紅的光將她的背影拉得特別長,特別的淒涼。
凌桃夭木訥地走進別墅,上樓,進房間,全部的過程都沒有猶豫過一秒。單修哲終於在她關上房門的前一秒,抵住了門,聲音帶着明顯的哀求:“桃子,求你了,跟我說句話好不好?”他寧願凌桃夭開口罵他,打他,都好過於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很累,”凌桃夭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沙啞,像是壞掉的磁帶,“我也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桃子,你讓我幫你把頭上的傷口清理一下……”
“我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凌桃夭瞬間將聲調提高,似是聽見旁邊房間的開門聲,她又重新壓低了聲音,“單修哲,我不想跟你在孩子的面前吵架。”
單修哲看了看從旁邊房間探出的兩個腦袋,抵着房門的手終究還是鬆開了。於是啪地一聲,房門關上了,好像他被關在了凌桃夭的世界之外。
“小然,帶着小念回房間,今天晚上有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知道麼?”單修哲緩緩地舒出一口氣,頭漲得發疼。
“嗯,知道了,爹地。”唐蔚然聰穎,一看單修哲的臉色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能把他那個智商連70都不到的笨蛋媽咪惹到那份上,估計爹地要不就是殺了唐暖薇小媽,要不就是——出軌被抓住了。在他看來,前者的可能還稍微大一點。但是現實很明顯,是後者。
凌桃夭在房間裡待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粒米未食。單修哲也在門外守了三天三夜,說盡了好話。他甚至把唐暖薇都叫過來了,都沒有辦法讓凌桃夭從裡面出來。
就在他們以爲凌桃夭要餓死在裡面,打算破門而入的時候,門卻啪嗒一聲開了。凌桃夭頭髮凌亂,雙目無神地站在單修哲面前。額頭的傷口沒有經過處理,陳舊的血跡暗紫,蔫蔫地留在她的皮膚上。
“讓開。”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拒人於千里之外。
單修哲滿心的喜悅在這一瞬間化爲灰燼,他乖乖地讓了道,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像極了一隻做錯事的小狗。
“桃子,餓不餓,想吃什麼我讓胡嫂給你做。哦,不對,你三天沒吃過東西了,不能吃太
油膩的東西,還是給你煮點白粥填一填肚子比較好。我讓胡嫂把藥箱拿上來,你的傷口淋了雨,再不處理會感染的。”單修哲陪着笑,絞盡腦汁主動跟凌桃夭搭着話,儘管知道她不會迴應自己。
“讓開。”這是凌桃夭對單修哲說的第二句話。她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已經梳洗完畢,換上了乾淨衣服,臉上還化了一點淡妝。只是額頭上貼了一個OK繃,看上去很是滑稽。
“你要出去?”單修哲擋住她正走向大門的腳步,“去哪裡?我送你。”
“讓開。”這是凌桃夭對單修哲說的第三句話。
“桃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跟溫馨只是在一起吃一頓飯,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單修哲試圖把事情簡單化,可是這種解釋聽起來,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
凌桃夭把單修哲徹徹底底當成了一個陌生人,她無視他,彷彿剛纔擋在她面前的,跟她說話的只是一團空氣。巨大的關門聲讓單修哲把喉嚨裡的話活活嚥了回去,他無力地看着關上的門,呢喃:“我只是想爲你做件事,這麼多年了,至少小小的一件,讓你能夠感覺到我想要保護你的心情。”
天空有些陰沉,灰濛濛的,彷彿遮上了一層油膩膩的布,看不清天空原本的顏色。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極力躲避着將要到來的暴風雨。只有凌桃夭穿着黑色的風衣,一個人不疾不徐地走在路上。她很少穿這種色調灰暗的衣服,顯得人很沒有生氣。只是今天,她的心情就像這天,這衣服,陰沉地可怕。
到咖啡館時,溫馨早就已經坐在位置上,從容地欣賞着外面行人的匆忙。她是個頂尖明星,她永遠都那麼優雅美麗。凌桃夭曾經癡迷過她,作爲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粉絲,曾經。可是現在,她覺得這個女人光鮮亮麗的軀殼下面,深深隱藏着一顆長滿了黴菌的腐爛的心臟!
“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會主動約我出來,”溫馨見凌桃夭坐在她對面,嘴角掛上了完美的微笑,“覺得我上一次下手不夠狠?”
凌桃夭的嘴脣慘白,沒有血色,人虛弱地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她直視溫馨的眼睛:“你對單修哲做了什麼?”
“什麼?”溫馨不可思議地反問,她覺得凌桃夭來找她不應該開口問這種問題,不是應該大哭大鬧,或者動手麼?爲什麼可以這麼平靜?
“他一定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否則他不會這麼對我,更不可能跟你有任何的聯繫,”凌桃夭斬釘截鐵,和她蒼白的臉色形成明顯對比的是那雙堅定而又清澈的眼睛,“我告訴過你,溫馨,他愛我,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溫馨,我不是傻子,那天你對他說的話,還有他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我一個事實——單修哲被你威脅了。”當時的她因爲看見溫馨和單修哲在一起所以沒有辦法正常思考,可是三天的時間讓她逐漸冷靜下來。將事情仔細想一遍就不難把細節竄連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