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濮傑說的,老周稍稍一愣。
餘耀沉吟,“她跟着他表叔打工,上拍鬧動靜太大怕是不好;再說找個合適放心的拍賣公司,也並不容易。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們確實也應該注意點兒。”
老周點點頭,掏出手機,“先打聽下抗倭時期有沒有這個蓮花寺、寺裡有沒有大佛、是不是當年被收走了。”
濮傑接口,“明天交易,肯定得有個協議,到時候讓馮伯添一句,是民國時期祖父家傳之物。”
“好!”餘耀應道。
老周當天晚上就託豫省媒體圈的朋友打聽了一下,倒是和馮伯之言能有所對應。基本說法是,蓮花寺在抗倭戰爭時期被毀,主佛被熔鍊;但也有別的說法,比如有說主佛被人盜走,賣到國外的;也有說在冶煉廠被人悄悄買下的。
如此看來,馮伯說的應該是實話。
第二天一早,老周又聯繫了託運公司。
餘耀則聯繫了沈歌,說明了情況。沈歌說春拍的圖錄已經印好了,不過這大佛比較特殊,正好可以印一個附帶的單頁;這樣的話,那也就不用太着急了;這需要向陳良典彙報一下。餘耀說:好,具體情況隨時聯繫溝通吧。
掛了電話之後,餘耀又給沈歌發了幾張圖片,以便收貨時對證。
這個大佛是很重的,託運公司派了一輛廂式貨車,連帶司機一共四個人。
結果,都不用餘耀提,小周準備的協議上,已經寫明瞭是馮伯祖父在民國時期從冶煉廠購買的。當然,實際上算是馮伯的舅姥爺買的,但這個無所謂了。
包裝妥當裝車,貨款、運費結算之後,已經快中午了,馮伯這次一手拉住老周,一手拉住小周,說什麼也不讓走了,一定他們幾個留下吃午飯。
“也不能太不給面兒啊!”濮傑先開口應了,餘耀和老週一看,既然已經完成了交易了,作爲“客戶”被招待一下也可以,那就吃吧。
小周這次是自己來的,沒帶“朋友”。
馮伯的老伴整了一桌子菜,都是大盤子大碗,馮伯還拿出了一瓶汝都大麴,據說是當地的名酒。
要開席了,餘耀道,“馮伯,大娘呢?這都忙乎完了,還不上桌?”
“婆娘上什麼桌?”馮伯舉杯,卻不由看了一眼小周,才覺得這話有點兒不對,“咳咳,我家老婆子上不得檯面。”
小周笑了笑,“我這個小婆娘上不得纔對,大娘忙乎半天,可不能不上!”說罷,起身去把馮伯的老伴給拉過來了。
馮伯訕笑兩聲,也沒再說什麼。他老伴卻推辭不已,但最終沒能拗過小周。
這原汁原味的農家菜吃着挺香。濮傑三大愛好,抽菸、喝酒······他天生自來卷兒,也不用燙頭了,另一大愛好是泡妞。但這頓飯,濮傑喝酒卻不多,吃菜不少。一來很少吃這種地道的農家菜,二來這號稱當地名酒的汝都大麴,口感有點兒霸道,受不大了。
餘耀也是如此,還幹了兩大碗隔年飯。這個隔年飯是當地的叫法,其實就是大米和小米摻起來煮的飯,裡面還會加上五花肉片;本來按習俗是除夕做一大鍋,除夕吃不完,初一還能吃;所以叫隔年飯。
吃完了飯,又一起喝了會兒茶。
茶也喝得差不多了,餘耀忽聽到馮伯的老伴在院門口的問話聲,聽着像是陌生人來了。
正好,餘耀提出了告辭,而濮傑、老周、小周隨即便都附和了。
四人起身,馮伯便就一邊送客,一邊迎向了門口。
“他說是來問問大佛的事兒,我說已經被人請走了。”馮伯的老伴見馮伯過來了,扭頭說了一句。
“對,運走了。這不,買主也要走了。”馮伯接口。
而餘耀見了門口的人,卻不由愣了一下,居然又是鬼叔!
好傢伙,怎麼哪兒都能碰到他啊!
鬼叔見了餘耀,也是不由愣了一下,“難道是你買的?”
這一來,其他幾個人全都愣了一下。濮傑和老周相互看了一眼,都心說怎麼他倆還認識?
“借一步說話如何?”鬼叔接着便輕聲對餘耀說道。
餘耀略略沉吟,“好。”
其他人一看,便就此向馮伯告辭,說在村口路邊等着。小周之前已經給朋友打了電話,讓他來接。
餘耀和鬼叔則走到了馮伯家西側一棵相對僻靜的大樹後面,兩人各自掏煙,各自點上了。
“這大佛有將近兩米吧?”鬼叔吐出一口煙霧,直接問道。
“對,是在一米八以上。”
“釋迦牟尼青銅坐像,兩拿佛?”
“對。”
“能到明吧?”
“萬曆。”
“確定?”
餘耀微微一笑,撣了撣菸灰,“你要不信我的眼力,我說確定也沒用啊!”
“好。謝謝你。”
“啊?謝我什麼?”
“謝你把五線菩提完璧歸趙,附帶謝你能這麼痛快地回答我。”
“本就不是我的東西,我不還你豈不成明搶了?”
鬼叔皺了皺眉,“好了,謝過了,再說大佛的事兒,出個價兒吧!”
“你想要?”
“不想要我來幹嘛?只不過得到消息晚了點兒,可我也沒想到,居然是餘老闆捷足先登。”
“李先生——雖然估計這姓不是真的,我姑且這麼叫吧。佛像已經運走了,你就是想要,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的。”
“你可以叫我鬼叔。從年紀上來說,不吃虧。麻不麻煩不要緊,關鍵是你能出手。”
“鬼叔爲什麼這麼青睞這尊佛像呢?”
“這個沒必要跟你解釋,你就說多少能出就可以了。”
餘耀心想,這確實本來就是要出手的,送拍天和也是爲了一個好價錢;要是有新買主能提出合適的價錢,按說是可以轉的。
只不過,鬼叔現在其實已經被盯上了,麻煩不小;就算要和他做生意,也最好和特調局先通個氣兒。
“你能出多少錢?”餘耀問道。
“這是你要賣······”鬼叔說了半句,忽又打住,“好。這樣的明代青銅佛像,行價也就在一百萬冒頭兒,我給你一百五十萬,市面兒上沒有人會出這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