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安夫人站起身與律師握手,說着流利的法文。
直到安夫人突然對她講話時,裴然才從迷濛中甦醒,她怔怔望着這個與安辰羽性格一模一樣的女人。
“這是杜冰,很不錯的導遊。今天就由她帶你出去逛逛吧,這附近的小鎮景色優美,辰羽還有些工作上的事就暫時不能陪你了。”
“哦,謝謝。”裴然禮貌的道謝。
安辰羽忽然覺得裴然會不會一輩子都這樣了,波瀾不驚的,她是不是從沒意識到他是她的丈夫。就算再委屈,她也會微笑着接受,像沒有痛覺神經一樣,是不敢向他求救還是誤認爲求了也沒用,認爲他只是安家的人,不會站在她身邊的。所以才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平平淡淡的接受這一切,可是她知不知道,她的波瀾不驚卻引起了他的滔天巨浪。
他的世界一片赤火燎原,痛心疾首。
他的妻子看到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會鎮定的道歉,然後關上門請他繼續。
杜冰是個留學生,看上去很活潑,不知是安夫人從哪裡找來的。不過裴然也正想出去走走,兩人年紀又差不多,還算談得來。
有幸目睹傳說中的灰姑娘,杜冰從一開始的好奇,試探逐漸又轉化成了平淡,因爲裴然很平和,待人接物不卑不亢,卻也沒有一絲麻雀飛上枝頭的傲氣,讓人心生喜歡。
原來灰姑娘也不是好當的,能修煉成這般惹人喜愛的涵養還真的好難哦。杜冰一路上都在偷偷打量裴然,爲什麼成功變成王妃的灰姑娘眼底會偶爾流露一絲悲傷呢?是喜極而泣麼?
通常長的漂亮的女孩舉手投足間會帶着一種感覺,那感覺似乎在提醒周圍的人,我很漂亮。但是眼前的灰姑娘,似乎沒有這種意識,或許她早就習慣了不以這份天生的優勢作爲資本。
杜冰找了一個停車位,才拉着裴然的手興奮跳下車,似乎比裴然還激動。她告訴裴然,這裡有一條街,有點類似國內的雜貨攤,可是每一樣小玩意都很精緻,價格又十分便宜,是旅人不可錯過的紀念品勝地。
小鎮的居民很淳樸,當金髮藍眼的人們發現了兩個東方女孩時不禁都多看了兩眼,甚至有調皮的小夥子過來合影。
這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挺活潑的,讓裴然有一瞬看見娟子的感覺,便笑着隨她去逛,一路上就見杜冰拼命狂掃貨物,還不時推薦給她,她都笑着搖了搖頭,單純的不想花安家的錢,而且她對這些也沒什麼興趣。
“哇,這個鬼臉面具好可愛,裴小姐你喜不喜歡?”杜冰不由分說就拿着面具往她臉上扣。
“的確很可愛。”
“如果安少夫人不嫌棄的話,就當我送你的禮物吧。”很廉價的小玩意,不過非常有趣。杜冰已經付了錢,裴然不想拒絕這麼活潑的女孩,便笑着說,“謝謝,這是個很好的紀念品。”
逛了好久,杜冰想帶裴然去附近吃特色小吃,便裴然欣然同意,同時建議將這些大包小包放回停車場。杜冰害羞的摸了摸腦袋,貌似都是她買的。
大包小包安置好,裴然坐在後車座上整理一下滑落的肩帶,就見一個健步如飛的男人朝這邊飛馳而來,蹭的竄進駕駛座位。
杜冰一驚,急忙大吼,“喂,搶劫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裴然壓根就來不及跳車,她瞠目結舌,“……”車子已經全速發動,裴然大驚失色,只聽駕駛座上的男人厲聲道,“快把車門關上,危險。”
砰!在權衡了跳車與關車門哪個更安全後,裴然將車門關上了。
她眼睜睜看着大驚失色的杜冰一路飛奔追來,最後被絆了一跤,似乎摔的很痛。
終於知道這個男人爲什麼要慌不擇路的搶車了,車子發動不久,就見七八個穿着黑色西裝的歐洲男子從四面八方涌來,可惜撲了個空。
“你是誰,他們爲什麼要追你!”裴然嚴肅的問。
燕爲卿抹了把額頭的汗,劫後餘生,立刻嬉皮笑臉道,“我命苦啊,被人追債呢!謝謝小姐救命之恩!”
當車子停靠一處安全港灣時,他側過精緻俊美的小臉,笑眯眯看向後車座上的裴然,一愣,是她!
街道停車場的八個西裝男氣喘吁吁,眼看就抓到人了,居然又給他跑了!其中一名肌肉最壯碩的男人氣急敗壞給了屬下一巴掌。然後撥通電話,對着那頭熟練的操着一口純正的西班牙語,態度頗爲恭敬!
“王妃,請息怒!我們追着殿下感到普羅旺斯小鎮,誰知道他有同夥,開着一輛法拉利潛逃了!”
電話那邊似乎罵的很兇,西裝男一臉尷尬,點頭哈腰,最後急忙道,“是是是,我們一定盡力,請王妃息怒,以身體爲重。我們一定會把殿下完好無損的帶給王妃!”
心裡火急火燎,該死的,什麼王妃,簡直就是一隻更年期的母老虎,自己兒子看不住,就會拿他們這羣保鏢開刷!
“你不記得我了嘛?”燕爲卿微微一笑。
“你是……”在望見那雙墨綠色的眼眸時,裴然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是你給我的允諾幸福……”
“沒錯,好吃嘛?很多女孩覺着它苦,可是我非常喜歡,我就喜歡帶着苦澀的巧克力。”
“我也很喜歡,謝謝你。”
“我們爲什麼這麼有緣分呢?已經是第三次見面了,再不好好認識一下我可能要後悔一輩子,說不定你是上天送給的新娘。”他促狹的眨巴下眼睛,覺着裴然微紅的粉頰十分可愛。
“我們見過三次麼?”她記得這是第二次吧。
“當然!你忘了麼,第一次,你哭的好慘,鼻子還流血,我要送你去醫院,你頭也不回的跑了,好像怕我跟你要打車費一樣。”他嘟了嘟嘴,很遺憾的提醒那個不是很愉快的回憶。
哦,那一次是她被安辰羽打了一個耳光,當時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怕的,慌不擇路的逃跑,呵呵,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他也慌不擇路的跳進了她所在的車。這種冥冥中的緣分還真是奇妙。
“我叫燕爲卿,你呢?”
“我叫裴然。”
“你的名字怎麼聽着耳熟!”兩個人異口同聲。
他記得不久前有個患者叫裴然,可惜當初爲了給安辰羽一個下馬威居然給推了。
她記得有個心理醫生叫燕爲卿,很大牌,脾氣也不好。
兩個人尷尬的相視一笑,一切不言而喻。燕爲卿撓了撓頭,笑道,“我不知道你就是裴然,否則一定專門接待你。現在身體好些了麼,有沒有需要我的地方?”
男子的聲音很有磁性,在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下有着一雙理性而淵博的墨綠色眸子,像動人的汪洋。
“現在我好多了。”
“可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不開心啊,爲什麼呢?”這個男人的聲音彷彿有着天生的魔力,誘惑人願意剝開心扉,與他傾訴所有。裴然險些忍不住脫口,急忙收回目光,不看他的眼睛,彼此只是陌生人,說的太多,是不是很奇怪?
“我很好……呃……”還沒說完,她的左手就被對方捏在手中仔細的觀看。
“啊,你訂婚了還是結婚了,貌似我晚了一步呢?”他似乎是在開玩笑。裴然纖嫩的左手無名指正戴着一枚奪目的鑽戒,從做工與鑽石的大小就可分辨她的未婚夫很有錢。
權當對方是玩笑,裴然尷尬的收回手,卻無比平靜道,“我今天剛剛結婚,在協議書上簽字。”
“那你的未婚夫呢,爲什麼讓一個女孩子陪你在街上亂逛,你會說法語麼?”
裴然搖了搖頭,她聽不懂法語,又強裝鎮定道,“他要工作。”
燕爲卿突然沉默了,水分充足的眼眸仔細盯着她的表情看了許久,他可是心理醫生哦,可以看透她的靈魂深處,到底開不開心。
“其實我也不開心,哎,欠債被人追,最慘的是我昨天過生日,連個蛋糕都沒有。”燕爲卿下巴擱在真皮靠椅上,與裴然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