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四葉進宮,頭一遭兒

四葉心緒不寧地醒來,看看外面霧濛濛地還不甚亮。

“唔……娘娘……”玉麒夢囈,翻了個身,大半個身子露了出來。

伸手替小傢伙將薄被蓋好後,四葉披着外衣出屋。整個院子靜悄悄的,晨露打溼外衣,一陣風吹來竟有些涼意,四葉攏攏衣襟,吱呀一聲推開院門,沿着一條小路緩緩前行……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四葉停住,眼前恰是碧波盪漾的瑤池。池邊一圈半人高的白石,她隨意挑了一塊坐在上面,看着幽綠的湖水出神……

“四葉姐!四葉姐!”綠兒焦急的呼聲從遠及近,四葉回神看着總是毛毛躁躁的小丫頭,笑道:“急着找我投胎呢?”

綠兒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氣喘吁吁道:“四葉姐……你快……回去,宮宮裡……又來人了。”

四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道:“走,跟我去看看。”

“啊?哦。”可憐的綠兒還沒喘口氣就又急匆匆地跟着四葉往回趕。

推開門,院子裡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公公,那公公見了四葉連忙起身,道:“姑娘且隨老奴進宮見皇后娘娘。”

四葉福身道:“公公稍等片刻,容我稍事梳洗。”

公公點頭應下,四葉從徐嬤嬤懷中接過玉麒往屋裡走去。

將玉麒放到牀上,四葉對着銅鏡簡單地挽了一個垂髻遮住了完好的一半臉,斜插一根芙蓉木簪,確定另一半臉的傷痕沾的是否牢固後,她蹲着平視玉麒道:“聽孃的話,娘進宮後無論什麼人問你你都不準說一個字,明白嗎?”

玉麒點點頭,四葉起身抱着他出屋交給徐嬤嬤,耳後對那公公道:“讓公公久等了。”

那公公客氣了幾句後便帶着四葉離開,出了王府門,自有一頂軟轎在門外候着,四葉上了轎,那公公說了聲“起”,便有兩人擡着小轎緩緩向皇宮前行……

等小轎淡出人的視線時,一個人緩緩現身,正是冷懷意,他目光復雜地看着轎子離去的方向,放於身側的手倏爾緊握……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

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冷懷意回頭,歐陽皓恰在十步之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那你爲什麼不阻止?”冷懷意眼神一黯,聲音喑啞道。

歐陽皓歪頭,冷笑:“我爲什麼要?”

“她是你……”

“你想要我阻止?”歐陽皓逼近一步,道。

冷懷意撇頭,不語。

“你改變主意了?”歐陽皓再逼近一步,道。

冷懷意猛然回頭,吼道:“我沒有。”

“你……動心了。”歐陽皓嘆氣般開口。

冷懷意瞳孔微縮,直直看向歐陽皓,“我沒心。”

歐陽皓搖頭嘆息着離開,輕聲吟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顛簸了將近半個時辰,四葉感覺轎子停下,不一會兒便有人掀開了轎簾,她擡足下轎,看着眼前巍峨的宮門,心說想當初咱連北京紫禁城都沒去過,如今倒是圓夢了。

“姑娘,請隨老奴往這邊走。”

四葉點點頭,隨着老太監穿過禁軍把守的宮門,直往前走……

看着腳下青石鋪就的路,在看看金碧輝煌的各處的宮殿,四葉心中感嘆:她終於知道劉姥姥同志進大觀園是什麼感覺了,是羨慕嫉妒外加自卑。想想之前的世界,人口過度膨脹使得房價如年齡一般只升不降,但卻又與年齡的增長不符合,有些人一把年紀了還寄人籬下,有些人卻沒出生就已經擁有房產無數了。眼前這座皇宮的面積要是放在那個世界,估計頂國庫一年的收入了……

四葉這邊天馬行空的YY,同時領路的公公也在暗暗觀察她,由於她的表情過於平靜所以這位公公同志暗道:此女不凡。

要是這位公公同志知道他稱讚“不凡”的某女的內心想法估計連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四葉的腦袋裡正在構想她的房產大亨計劃,嗯,先從買地開始……

當四葉的構想已躍至現房出售時,領路的公公停下腳步,道:“姑娘,到了。”

四葉猛然擡頭,看着眼前華麗的宮殿,腦中卻想的是高檔住宅區的建設規劃,於是錯過了表達讚歎之前的時間,她這樣平淡的反應更加堅定了公公同志“此女不凡”的定論。

“姑娘稍等,老奴前去通報。”將四葉領至偏院,公公現行離去覆命,四葉左右看了看,心說一個偏院就已經如此富麗堂皇了更遑論身爲後宮之首的正殿了。

伸手摸摸雕花座椅,這手感真是非同一般,四葉一屁股坐下,見左右無人便端詳起方桌上的一套白玉松竹紋的茶器,小巧精緻,觸感一等……

“大膽奴才!”

一聲怒喝,驚得四葉手一顫,咣噹一聲,上好的白玉茶杯碎在地上。

來人一陣風進來,抓起四葉的手一甩,怒道:“你是哪個宮裡當差的?”

四葉擡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套用子彈飛裡的一句話“霸氣外露”來形容這個男子一點也不爲過,此人劍眉鷹眸,鼻樑高挺,薄脣微抿,整張臉恰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一絲不苟。

四葉有些暈,打小她就比較喜歡這種MAN的人,如今看見一活生生的,心跳驟然加速,大腦供血有些不足,暈暈乎乎……

男子皺皺眉,退後一步避開某人順勢傾倒的姿勢,冷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鳳儀宮?”

帥哥就是帥哥,連聲音都是這麼富有磁性。四葉眨眨眼,站直了身體,剛準備回答帥哥的話,就聽一個尖細的嗓音叫道:“燕王殿下?”

燕王?琰帝的嫡子碧月昶?四葉微微收斂心神,心說咱不跟皇家人有瓜葛,即使你長得十分符合咱的審美標準。

那個老太監踮着腳一路小跑過來,道:“老奴見過燕王殿下。”一邊對四葉使眼色,四葉瞭然,微微一福道:“民女見過燕王殿下。”

燕王碧月昶微微頷首,道:“榮升,這是?”

榮升立即道:“這是娘娘新收的義女。”

燕王挑眉,看向四葉,心中暗自評估,良久,道:“皇娘近日可患有眼疾?”

榮升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燕王所指何事。

四葉立馬怒了,這燕王明擺着諷刺她是無鹽女,看來人長得帥,眼睛不一定帥,雖說她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但卻也容不得他人詆譭。

“燕王殿下,民女貌醜恐怕髒了殿下的眼,殿下還請回避一下。”

碧月昶微微有些尷尬,剛纔他不過是一時口快,沒想到傷了人,他張了張嘴,“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四葉一揚眉,心說你不是那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四葉的眼神讓碧月昶更加尷尬,百般無奈只能落荒而逃,但心裡卻是記着此事,只想日後若有機會自當彌補。

這段小插曲,四葉並沒有記在心上,她跟着榮升太監從偏殿的側門往正殿走去,一路上小宮女小太監絡繹不絕,四葉暗自數了數,少說也有百十來人。

一路上四葉低眉順目,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一座巍峨的宮殿出現在眼前,四根盤鳳漆金柱一字排開,更有雕欄玉柱無數,走了約百十步,穿過一座雕花拱門,右手一座長廊蜿蜒屈曲恰建在池水之上,沿着長廊走到盡頭,一座飛檐八角亭矗立在池中央,亭□□八個宮女兩路排開,中間簇擁着一個宮裝麗人。

四葉低首隨着榮升跪在亭外,口呼“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當然她微弱的聲音淹沒在了榮升高昂的聲音當中。

上官皇后斜倚在軟榻上,慵懶道:“起。”

“謝娘娘。”

四葉起身同榮升一起站在亭外。

“你就是泰王府的四葉?”

“回娘娘的話,是。”

上官皇后擡眸,道:“擡起頭讓本宮瞧瞧。”

“是。”

四葉緩緩擡頭,上官皇后微微蹙眉,道:“低下頭。”

“是。”四葉十分乖巧地應聲。

上官皇后伸指輕點額頭,心說這樣的姿色怎麼能入了皇上的眼?別是弄錯了?

“你可知本宮今日叫你來所謂何事?”

“不知。”該裝糊塗的時候一定要裝糊塗。

“你可見過皇上?”

“回娘娘的話,遠遠看過一眼。”打死也不能說她跟皇上有過親密接觸。

上官皇后疑惑了,探子只報了說泰王府的一個姑娘可能讓皇上另看了,如今一看似乎不屬實。正要細細盤問時,遠處傳來一聲“皇上駕到!”

上官皇后面上一喜,連忙起身前去迎駕,走了幾步,心思一動,回身道:“你且隨本宮一起來。”

四葉點頭稱是,邁着小碎步跟在隊尾。

衆人走到正廳,就見外面一堆人伺候着,皇上跟前的羅公公也在外,一見皇后來了,立馬迎上來道:“娘娘,皇上正在裡面品茗。”

上官皇后微微點頭,她身邊的大宮女會意,問,“公公可知皇上今日來此有何事?”

羅公公笑了笑道:“老奴不知。”

上官皇后眉眼閃過一絲冷意,擡足向裡走去,隊尾的四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跟不跟,就見皇后身邊的大宮女轉過身對她道:“姑娘一起。”

四葉硬着頭皮往裡走,羅公公恰與她擦身而過,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塞進了她的手,她愣了一下趕緊旁若無人地收了起來,緊跟上去。

琰帝坐在上座手裡端着一杯熱茶,眼見皇后進來了便放下茶盅。

“臣妾見過皇上。”

琰帝淡淡地說了聲“起”。

上官皇后見皇上臉上不冷不暖,一時也猜不出他的心思,便道:“皇上今日來所爲何事?”

琰帝沉吟道:“朕聽說皇后似乎收了個民間女子做義女,特來問問。”

上官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一時興起,沒想到驚擾了皇上。”

原本在對尾眯眼的四葉冷不丁被人一推,踉蹌幾步後站在了隊伍外,剛想回去,就聽琰帝低沉的聲音傳來,“這是何人?”

“皇上不認得嗎?這是泰王府的一個丫頭。”

琰帝淡淡道:“泰王府少說百十個丫頭,朕豈能想得起。”

“皇上,您當真不認得?”上官皇后略微急促道。

“皇后這是質問朕?”琰帝聲音一沉。

上官皇宮連忙道:“臣妾不敢,這丫頭便是臣妾收的義女。”

“哦。”琰帝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上官皇后越發摸不準了,便道:“臣妾以爲皇上與……”

“娘娘!”大宮女見皇后有些口沒遮攔忙提醒道。

琰帝挑眉,看了一眼那大宮女,道:“皇后的人似乎沒什麼規矩。”

那大宮女一驚,連忙跪地求饒。

琰帝站起身甩袖就走,“朕本來心情不錯,想着與皇后敘敘舊,現在朕沒這個心情了。”

羅公公連忙伺候皇帝擺駕。

上官皇后癱坐在椅上,大宮女偷瞄了一眼四葉低聲道:“娘娘,恐怕消息有誤。”

上官皇后看了一眼四葉,道:“索性此事並沒有報給內務府,收義女之事暫緩。”

“是。”

大宮女走到四葉跟前,道:“你且回吧。”

四葉心中暗喜,連忙跟着榮升公公又出了宮,等出了宮門,榮升便回去覆命了留下四葉一人在宮門踟躕,心說這麼遠的距離怎麼回啊?

正想着,一頂小轎緩緩行來,四葉心中一動,不知這裡可不可以攔轎。

那頂小轎走到她跟前還真的停了下來,一個轎伕掀開轎簾,道:“姑娘,請上轎。”

四葉眨眨眼,指着自己道:“叫我呢?”

那轎伕點點頭,“泰王殿下派我等前來接姑娘。”

四葉想了想,有轎子不做的人是傻瓜,於是她大大方方地上轎,轎簾放下,緩緩起轎……

坐在轎中,四葉拿出羅公公塞給她的東西,一塊金燦燦的腰牌,正面斗大了兩個字“御賜”,翻過來,背面同樣兩個字“免死”……

看到這幾個字四葉的第一反應就是拿起腰牌就是一咬,一個牙印清晰地出現,四葉笑了,看來免死金牌果然是金的,古人就是不做假貨。

一路上,四葉都在想若是把這麼大一塊金牌熔了能值多少錢,邊想邊笑,四個轎伕聽着轎中傳出的古怪笑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唯恐擡的不是人。半個時辰的路應是縮短了一半,等轎子停了,四葉還有些暈,心說怎麼怎麼這麼快就到了,把金牌收好,四葉整整衣服下轎,她剛下轎,那四個轎伕便擡着轎子一溜煙兒消失了。

四葉納悶地回頭,視線不經意掃過一個人,她一愣,直直看向眼前人,微微蹙眉。

“怎麼連本王都認識了?”

四葉退了一步,仰頭道:“你不是泰王,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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