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靠着赫連樊, 耳邊響起的是他低沉的嗓音——
“我第一次見着你的時候是在一場宴會,當時參加宴會的女眷很多,我卻是第一眼便看見了你。”
“爲什麼?”她插嘴道。
赫連樊笑笑, “因爲所有的女眷不是帶着一絲怯意, 便是帶着一股子張揚勁兒, 只有你, 冷冷淡淡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不理會周遭的一切,彷彿你從來不曾屬於這裡。”
沒來由的,四葉心一痛, 她看着赫連樊疑惑道:“不屬於這裡?”
點點頭,赫連樊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但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便覺得你不該屬於這個地方。”
“然後呢?我又做了什麼?”她問道, 顯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看了一眼四葉, 赫連樊繼續道:“後來,你跟人比舞。”
“比武?”她蹙眉, 她會武?
知道她誤會了,赫連樊眸中帶笑道:“是跳舞的“舞”。那段舞,怎麼說呢,不是我看過最精彩的,卻是看過的真實的, 那段舞完全是即興的, 而且充滿了純粹的感情, 讓人看了不由得放鬆。而且——”
“而且什麼?”她仰頭看着赫連樊, 只見他伸手撥弄着那銀質鈴鐺笑得意味深長, “而且這段舞折服了一個男人。”
她愣了愣,臉頰微赧, 心說自己爲什麼一點記憶都沒有,不是這個男人編瞎話騙自己吧!
四葉的羞赧的神情讓赫連樊一個晃神,多想就這樣守着她一輩子……想着,他不由得苦笑,這分明是奢望,她的記憶總有一天會恢復,到時候她一定會回到那個男人身邊,還會記得當日宴會那個不起眼的男人的嗎?
……
蕭嵐帶着雪蓮及綠兒潛入玉立城暗中探聽消息,果然打聽到逸王赫連樊攜着一個已有身孕的神秘女子回府,同時還打聽到赫連樊對這個女子可以說是呵護之極。
“爲什麼四葉姐會在烏恆的王府?而且那個什麼逸王似乎對四葉姐很好?”綠兒不解問道。
蕭嵐沉默,他也是有些想不通的,爲什麼她會跟赫連樊扯上關係,如果真是她真是在赫連樊府上,那可就麻煩了,赫連樊爲人精明城府頗深,實在不好對付,該如何接近逸王府呢?
此時,在外打探的修羅門探子回報道:“少主,逸王府正在招傭人,說是爲了伺候新來的王妃。”
蕭嵐一聽,便知機會來了,綠兒立即道:“簫爺,請讓我去。”
“逸王府可不比其他地方。”蕭嵐道,按照赫連樊的爲人定然會對接近她的人有防範。
“簫爺,我自己小心的,而且——”綠兒手掌一翻,手心躺着一塊刻着暗九的玉牌,“這也是主子交給我的任務。”
蕭嵐微微一驚,他早知道綠兒不是一個簡單的丫鬟,沒想到竟然是碧月昡手下的暗衛,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一試。
見蕭嵐似有鬆動之意,綠兒忙道:“簫爺,請務必讓我去。”
沉吟片刻,蕭嵐點點頭,“我們需要周密的佈置。”
……
赫連樊懷抱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四葉,輕攏她散落在耳邊的頭髮,滿眼的寵溺,這三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象他們重複的畫面,卻怎麼也沒料到居然是這麼個重逢,出現在他面前的她居然失去了記憶,現在的她就像一隻剛出生的小貓一般依賴着他,因爲他是唯一接近她的人,她自然而然地便與他親近,但他要的不是這種感情,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樣……
馬車緩緩停下,他懷中的她微微一動,睜開眼看着他有些不滿道:“怎麼了?”
替她把散亂的髮絲攏好,赫連樊輕笑道:“我們到了。”
“到哪裡?”任由他整理自己的衣襟,她問道。
“皇宮。”赫連樊淡淡道,然後便有人打開車門放下腳踏,他攬着她下車,她擡頭看着眼前巍峨的宮殿,眨眨眼,“好大的房子!”
“哈哈哈!”赫連樊大笑,拉着他的小貓向前走去,他身後的一干衆人卻是個個顯出驚訝的神情——想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逸王竟然也有開懷大笑的一天,他牽着的那個女人難道就是傳的滿城風雨的那個神秘女人?嗯,樣貌確實屬上乘,但比她美貌的大有人在,爲何能輕易俘虜了逸王的心?
赫連樊拉着四葉緩緩走着,一邊給她介紹王宮的各處宮殿,四葉則是睜大了眼看着這座皇宮奢華無比的內部構造,那樣子着實逗樂了赫連樊。
兩人邊說邊走,後面跟着的僕從卻有些焦急,王還在凌霄宮等着呢,這逸王卻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於是其中一個大着膽子道:“王爺,王那邊……”
赫連樊回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身子一縮連忙將後半句話吞了進去,果然逸王還是那個喜怒無常的逸王。
過了大約半刻鐘,兩人來到了凌霄宮,宮殿外一個候了許久的小太監連忙迎過來,賠笑道:“逸王來了,王正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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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樊點點頭,牽着四葉向宮殿內走去,入眼的便是耀眼的金色,四葉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過了一陣纔將手放下,就見一個身材魁梧相貌粗獷的男子坐在正座上,見他們進來了,笑道:“王弟可是讓爲兄好等啊!”
赫連樊輕輕一拉四葉將她置於身後,隨即輕笑道:“王兄見諒。”
赫連齊挑挑眉,看向他身後的四葉,“怎麼還藏着不讓人看?”
赫連樊微微一笑道:“她怕生。”
“哦,是嗎?”赫連齊似笑非笑道,憑着他赫連樊的性子豈能看上一個“怕生”的女人,他越不讓看,他反倒越有興趣。
四葉窩在赫連樊背後聽着兩人說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王弟入座吧,”赫連齊淡淡道,“大臣們可是等了許久了。”
赫連樊牽着四葉入座,拿出一碟精緻的小糕點遞到她跟前,柔聲道:“喜歡吃什麼就拿。”
四葉點點頭,捧着小碟子挑了起來,最終挑了一塊雪白的雲片糕吃了起來。
在座的所有大臣們皆是一驚,這逸王何曾這麼溫柔細語的對一個人說話,看來這女子在逸王心中佔的分量果然不輕。而這一幕也恰被赫連齊看在眼底,他挑了挑嘴角,一個人一旦有了弱點就不成爲懼!
四葉靜靜地吃着手上的糕點,似乎不在意周圍的風雲涌動,而赫連樊則在一旁含笑看着她吃,低首飲酒間眼底卻是淡淡的冷意,這場宴會明着是慶祝他歸來,誰知這幫老不死的又想玩什麼花樣,碧月大軍虎視眈眈地在城外百里之處,這幫人竟然還有心思尋歡作樂,真不知道是過於自信還是過於愚蠢。
赫連齊看了看座下衆人,朗聲道:“逸王歸來,我們當痛飲三杯!”
羣臣一陣附和,赫連樊冷冷一笑,亦舉杯還禮道:“本王自飲三杯。”
“逸王好酒量!”
“逸王果然豪爽!”
叫好聲一個蓋過一個,赫連樊卻在心底冷笑,他這王兄到底打的是哪門子注意。回頭看了一眼仍埋頭苦吃的四葉,眼底的冷意淡了幾分,又想起當日她是怎麼樣奚落王兄的,不由得勾了勾脣,若是王兄知道當日奚落他的人正坐在他眼前,不知王兄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想着他上揚的嘴角又揚起幾分……突然,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出現在他眼前,是一塊雲糕,順着雲糕看去,是四葉帶着笑意的臉,“喏,給你吃。”
赫連樊一愣,看着眼前白花花的雲糕,眸中的啞然很快便被笑意掩去,他微張着嘴就着她的手吃下這塊雲糕。
坐在主座上的赫連齊冷冷看着這一幕,自赫連樊出生他便恨他,恨他奪走了父皇母后對自己寵愛以及他人對自己的讚譽,雖然今日是他坐在王位上,但他知道在座的人裡有一半甚至是一多半的人都希望赫連樊坐這個王位,這種事情他決不允許,這次挑起與碧月的戰爭也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但這個人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是想給他難堪嗎?再者,之前他曾派人去尋找那個當日奚落自己的女人的蹤跡,卻總是被阻撓,他心中有數那批人馬是屬於誰的。想到這兒,赫連齊不禁轉移視線看向四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赫連樊沒有放過赫連齊眸中一閃而過的疑慮,去掉臉上瘢痕的四葉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就是他在第一眼看見時也是有些疑惑的,既然他王兄已經起疑就一定會去查,那他事先給她捏造好的身份便有了用處。
“今日的宴會除了替王弟接風洗塵外,還有別的內容。”赫連齊淡淡開口,視線若有若無地看向赫連樊,後者卻仍神態自若地替四葉擦拭嘴角的碎末。
“就是設宴款待碧月派來的使者。”赫連齊朗笑一聲道,“來人,有請碧月的使者!”
赫連樊看着身側的吃糕點的四葉微微蹙眉,王兄是想幹什麼?
隨着一聲“碧月使臣到——”,一個身穿月白錦袍的男子走進大殿,手中一把玉骨扇,一雙鳳眸似笑非笑,“碧月使臣冷懷意見過赫連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