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很好,暖人心窩。
喬初身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身體糟蹋壞了,一直很虛弱。夜南許也每天讓她喝藥。
“阿初,你怎麼在這裡啊,身體都沒好亂跑什麼啊?”忘憂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喬初一大跳。回頭,果然是一身紅衣的忘憂。
忘憂,忘憂,這個名字起的真是很好,淡忘前塵,後世無憂。
但是大家都知道這不是忘憂的真實姓名,她曾經說,既然她已經身在忘憂谷了,那麼以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說,是公子救了她,是鳳凌教她武功,是鳳肖給了她歡笑。所以,這裡纔是她的家。
喬初有些恍惚,曾經,有一個人爲她做了這一切,卻都不是出自真心實意。
喬初記得自己小時看戲,戲裡有一個老婦人臨死前是這樣對自己的女兒說的,她說:“若是將來有一個人對你付出,那麼不要輕易相信他,但是若有一個人願意爲你付出,那麼,他就是真心待你好的人。
喬初此時此刻才明白,黎安從來不曾爲自己付出,那些所謂的關心和感動,不過是自己爲他做事而應得的回報,不是爲了她付出,而是爲了別的對她付出。說的通俗一些,就是交易。
互惠互利的交易。
就算是什麼都不曾失去過,還是會覺得難過,更何況,除了命,喬初把什麼都掉在那裡了。
“我只是看着天氣很好,所以出來坐坐,不想總是待在屋子裡。”喬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哦,我剛纔找小白,可是它都不理我,只顧着啃肉吃,這個吃貨,就知道吃的傢伙。”
喬初已經知道,小白,就是夜南許養的那隻白老虎。
有些二的……動物之王。
忘憂鬱悶了,公子說不能虧待客人啊,但是,爲什麼她都這麼拼命扯話題了這姑娘還是不搭理她呢?好失敗……
“阿初,你喜歡這裡嗎?”
“嗯,很喜歡。”
是真的很喜歡,這裡的人都對她很好,都很照顧她。
忘憂嘻嘻笑了一下:“那你會一直住在這裡嗎?”
會嗎?
喬初也不知道,她想過,等到傷好了就要回江南,雖然說自己的家業是毀了,但是原來的房子還在,雖然有些舊,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但是,她會努力去改變的。
“忘憂,忘憂谷是屬於祈雲國的吧?”之所以會這麼問,完全是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聽說過忘憂谷這個地方。
忘憂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
喬初有些不好意思:“我哪裡說錯了嗎?”
忘憂長嘆:“阿初啊,這是常識,常識啊,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忘憂谷嗎?這麼神奇又偉大的地方你難道就聽不見江湖傳聞嗎?”
喬初迷茫的看着她。
忘憂看着她這副憨實的樣子,哭笑不得:“算我怕你了,忘憂谷是不屬於任何一國的,而且,外人想要進來也是不可能的,除非是被谷裡的人領進來的。在忘憂谷的周圍,全都是護山陣法的,外人若是硬闖,會死無全屍的……”
所以啊,忘憂纔會對自家公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啊,簡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
心裡面噼裡啪啦一頓吐槽,臉上卻是正色起來:“阿初。”
阿初被她的表情嚇住了:“什麼?”
“到時間了,你該回去喝藥了。”
“……”
夜南許喂完了小白,太陽已經掛在頭頂正上方。小白懶洋洋的趴在地上,叫了一聲。夜南許輕笑:“你倒是自在。”頓了頓又說:“以後要和她好好相處,明白了嗎?”
他輕輕順着小白的毛,低聲囑咐。聲音溫淡低沉,似乎對着小白有莫大的縱容。從遠處看,一人一虎相處的畫面說不出的和諧。
鳳凌蹲在地上滿目愁容地看着雪茸花,怎麼還不開花啊,明明別的花期都要過了,它卻還不開花。
鳳凌惆悵了。
站在遠處的忘憂也很惆悵。鳳凌這白癡已經蹲了一上午了,犟脾氣又上來了,也就是說,她的相公已經一上午沒有理她了……
深吸了口氣,忘憂覺得,勸他這種事根本就行不通,還是找公子來解決吧。
一會兒功夫,夜南許牽着喬初的手往前走,喬初不安的動了動手,夜南許的手法很好,既不會扯到她的傷口,又讓她沒得逃脫。
“鳳凌說,雪茸花一直沒有開花,大概是出了什麼問題。你最近也覺得悶了吧,不如一起去看看。”
“公子。”鳳凌一看見夜南許,立刻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隨即又垮下臉:“公子,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喏,還是不開花……”說着,手指指向雪茸花的方向。
夜南許向着那一片雪茸花走過去。雪茸花並非草藥,只是一種觀賞花,是祈雲國少年皇帝鳳容送的,往年一直開的很好只是今年卻遲遲沒有開花。
喬初也朝着那個方向望過去,差不多到膝蓋的植株,卻只有綠色的葉子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卻沒有完全盛開的花。
夜南許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鳳凌在一邊急了:“公子,到底怎麼回事啊?您有辦法嗎?”
夜南許搖頭,他只會治人,不會治花。
喬初看了看他,詢問着:“我可以看看嗎?”
鳳凌點頭:“可以可以,阿初你快看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阿初點點頭,蹲下來仔細的看了看。
須臾。
喬初忽然用手去挖土,鳳凌趕緊出聲阻止:“阿初你可別把它挖出來啊!”夜南許也陰沉了臉。只是卻是因爲另一個原因。
喬初擡頭微笑:“我只是想給它鬆土。”
“??”
三個人都不太懂。到底都是養尊處優的人,從來沒有種過花,好多事情都不知道。而喬初呢,小的時候調皮的事情沒少幹,反正就是不愛讀書就是了。養花這種事,她順手的很。“前幾天剛下過雨,夏天太陽太裂了,土這樣曬乾了以後就容易阻礙花吸收養分,所以纔會開花慢,只要鬆鬆土就好了。”
夜南許看着她:“喜歡?”
“嗯。以前,經常給伯伯打理花草的……”
夜南許拉起她:“回去吧。”
既然她喜歡,那麼他不會阻止。前提是,她的傷要快點好。她的手因爲長期沒有治療,現在要好
起來根本就是很麻煩的事。
而她居然在這裡直接用手挖土!
人生氣的時候會有很多種表現方式,比如說,哭一場。不過這顯然不是一個男人能做的事情。再比如說,發一頓脾氣。對於具有良好素養的夜南許來說這也不可能。再比如說,明明心裡各種憤怒但是表面還是一片風輕雲淡。
但是你要知道,聖人有云: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喬初也不知道怎麼了,她就是知道眼前這個好看的男人生氣了。
沒錯,這就是夜南許的作風,明明生氣了卻不會苛責,甚至,鮮少表現出來。
他的確生氣了。
喬初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小聲問他:“你生氣了?”
“沒有。”
“你有。”
“沒有。”
“那你……怎麼怪怪的……”喬初的聲音淡下去,似乎語氣裡也多了些許的不確定。
“怎麼怪了?”忽然覺得這樣的對話明明沒有營養卻還是想要繼續下去。
如果說前一刻還有些生氣的話,那麼現在,也不那麼生氣了。她侷促不安的樣子很是可愛。
喬初磕磕巴巴:“也、也沒什麼,我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
落荒而逃。
夜南許望着西方天空的暖陽。
天還早,休息?
夜南許輕輕地笑起來。
……
鳳肖回到忘憂谷的時候,喬初已經在這裡住了半月有餘。身上的傷已經好了,除了手腕。她對夜南許說:“我不想治了。”
是的,不想治了。
就把這傷口當做永遠的紀念吧。夜南許看了她良久,在夏蟲此起彼伏的鳴叫聲中,神色不明的說了聲好。
忘憂送了喬初一條手鍊遮擋住傷疤。
她說:“你想要記住什麼也沒有關係,只是別太過於偏執,偏執的人通常都是很痛苦的。”
喬初輕輕地點頭。
鳳肖當初走的時候匆忙,而喬初那時候也沒給他露個正臉。於是,當鳳肖看見在藥田倒弄雪茸花的喬初時,嚇得後退了兩步。
聯想到當時她那渾身是傷,髒兮兮的樣子,鳳肖嘆了口氣,果然,黎安那裡哪裡是那麼好待的。
“笨丫頭,你還記得我嗎?”
喬初眨眨眼睛,點點頭:“嗯,你是那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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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容當場表情凝固了……
什麼叫賊什麼叫賊啊?他不是最後也沒拿走兵符嗎?再說了,他這一表人才的樣子她居然就只記住了他是個賊?
姑娘你抓得住重點嗎?
“咳,那個,我不是賊,那天是……因爲一些事情。”
喬初也不爭辯,乖巧地點頭:“哦。”
鳳肖無奈了。她是真的懂嗎?
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看見遠處的白色身影,鳳肖忍住了滿肚子的話,低頭恭敬地叫了一聲:“公子。”
夜南許點點頭:“鳳容還好嗎?”
鳳肖應了一聲:“公子不用擔心那小子,他好着呢。”
“嗯。”
“公子,那個,沈姑娘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