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退出去以後,睿兒扯在左小小的袖子,眼底有依戀和恐慌:“孃親……”
“睿兒已經長大了,孃親交待的事情睿兒一定要辦到,明白嗎?”左小小看着他,心裡可憐讓他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來承擔那麼重的任務,只是她無別的法子。
睿兒終於點了點頭,但是他到底是個孩子,仍是有些驚慌:“孃親,你……”
“睿兒能讓孃親相信嗎?睿兒能讓孃親安心嗎?”左小小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睿兒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孃親,你放心吧,睿兒說話算話。”
左小小才深微微點頭,她的左手放在小腹上,那裡平平坦坦,但是她能感受到生命在那裡醞釀,她臉上露出了一種母性的光輝,她臉上是破釜沉舟的堅決,她不知道這藥會對孩子有什麼影響,只是她不想讓她的孩子死在自己父親的手裡。
她知道自己是在賭,只是現在,她已經沒有猶豫的權利了。
一切事情都已佈置完畢,她看着睿兒道:“睿兒,給孃親拿杯水來!”
睿兒猶豫了一下,終於轉身下了牀,在水壺邊,他還遲疑了一下,纔將水杯端到左小小的面前,眼睛看着她,小手將水杯舉起又收回,左小小看着他可憐的小臉,不禁嘆了口氣,自己伸手接過水杯,然後轉身從枕下拿出一封信:“明天早上,將這封信給雲九天,能記得嗎?”
睿兒點頭,接過信自己收好……
夜晚已經很安靜了,左小小看着身邊的睿兒,紅撲撲的小臉上有細密的汗珠,他真是太累了,本來還抱着自己的胳膊硬一挺着和自己說話,但是沒說幾句,他便睡着了,睡着後,那小手還緊緊地扯着自己的袖子,左小小心疼這個孩子,她在心裡想着以後的生活,若她能離開,便帶着睿兒一起天涯海角。
她不會丟下他的。
想着想着,她也閉上了眼睛,嘴角是一抹笑意……
翌日。
憐兒在房外突然聽到睿兒一聲哀嚎,那聲音非常的不對勁,彷彿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她一下子撞開了門,卻看見睿兒伏在皇后娘娘的身上哀嚎着,嘴裡還道:“孃親,你醒醒啊,孃親,你不要再睡了……”
憐兒心裡一驚,她忙近前查看,卻發現睿兒這樣的哭喊,娘娘她也沒有半點動靜,跟睡着了一樣,臉色卻如常,她不知怎麼回事,忙近前探了一下鼻息,卻發現鼻尖已是冰冷冰的,沒了呼吸!
憐兒被嚇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雙眼直直地盯着牀上的身影,睿兒仍在哭喊。
而皇后娘娘仍然一動不動!
天哪,昨天晚上她就覺得事情不對,娘娘那身大紅的喜服看着非常扎眼,娘娘平常從來不穿這麼新鮮的顏色,現在看來……
她不敢想下去,立刻爬起來出去喊人,她不相信娘娘會出什麼事情,一定會沒事的:“快去喊御醫,快去報告皇上,娘娘出事了……”
憐兒連滾帶爬了地出了屋子,所有的人立刻四散出去,憐兒又回到了左小小的桌前,伸手去扯睿兒,睿兒卻哭喊着怎麼也不離開,他嘴裡喊着孃親孃親的,眼淚鼻涕流得很長。
“娘娘到底出什麼事情了,火少爺,您告訴奴婢,奴婢好想辦法呀!”憐兒哄着睿兒道。
睿兒只是哭,卻不回答她。
憐兒急得幾乎昏過去,她心裡有一種預感,是娘娘自己尋的短見!
昨天那場宴會,就算是她在同她們告別一樣,她突然想起她給自己的賞賜,想起她跟自己說的話,她說了,讓自己拿着這些東西找個好人家嫁了!
那會兒自己就覺得奇怪,以爲她不想要自己了,沒想到,她是不想活了!
娘娘怎麼會這樣想不開呢!
憐兒跪坐在旁邊,她傻了一樣,她想起上次娘娘投水,又活過來的事情,也許這次還有奇蹟出現。
她忙搖晃左小小的胳膊,睿兒卻將她推向一邊:“不要動我的孃親……孃親睡着呢!不許碰!”
憐兒嘆了口氣,看着哭得快昏過去的睿兒,心裡一陣的悲哀,他還那麼小就失去孃親了,娘娘怎麼如此糊塗,看在火少爺的面上,她也不該走這條路的。
正在這時,溫若影急急地趕了過來,睿兒一見到他,忙起身扯着他的手道:“快救救我的孃親……”
溫若影臉色凝重,他近前讓他們兩個閃開,自己開始動手檢查,他先是翻看她的眼皮,然後又檢查脈象和舌齒,但此時,那嘴已是僵了,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憐兒在旁邊,眼底是希望之色,上次也是他救回了娘娘,這回一定也成!
娘娘在她眼裡已不是凡人,她是有造化的,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沒了!
溫若影看着睿兒道:“你孃親吃了什麼?”
睿兒搖頭:“昨天晚上入睡時,孃親還好好的,孃親吃什麼?吃什麼呀,我不道!”
溫若影暗暗鬆了口氣,看她的情況同自己預料的一樣,他心裡有數,但是戲得繼續演下去,他蹙着眉頭:“去報告皇上吧,娘娘是吞了金了!”
憐兒一聽跌倒在地:“溫太醫,娘娘真的沒救了嗎?”
溫若影搖頭。
睿兒瞪着眼睛,呆在地上,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突然門大響,有人踢門進來,正是雲九天,他踢門進來,臉上全是怒氣:“那個女人怎麼回事?”
他在問溫若影。
他接到消息後,心裡咯噔一下,但是他隨即想,她那樣聰明,不會出什麼事情的,就象上次投水一樣,不過是爲了得到自己的關注而已,雖然他對她使出這樣的招術很鄙視,他還以爲她會一些新的花樣呢,就象昨天晚上的表現,倒是可圈可點。
不過,他仍是來了。
他本不想來的。
他就是前來揭穿她的計謀,看看她還會耍出什麼新的花樣來。
所以,他臉上掛着的是怒氣。
先入爲主的怒氣。
但一進院子,他心裡也隱約的不安,聽見睿兒哭得那得悽慘,又看見所有的宮女都是帶着淚痕,他的心就沉了下去,但是他仍板着臉孔。
溫若影看着他,微一揖手:“回皇上,娘娘是吞了金,她已經去了!”
雲九天搖了搖頭,不相信的樣子:“你可是診明白了?”
“微臣沒有查錯,娘娘已經去了!”溫若影又說了一遍。
雲九天僵在原地,他臉色變了幾變,眼底露出了瘋癲,他站在那裡,彷彿他沒有聽見!
溫若影看着雲九天的樣子,心裡冷笑,原來火依舞可以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他的關注,他倒還不算冷血到沒有人性。
不過,他在做了那麼絕情的事情後,他有現在的表現不覺得有些遲了嗎?
突然,雲九天如夢中驚醒,他轉身急急地到了左小小的牀前,他細細地看着她。
她面色如玉,兩郟甚至還帶着一點粉色,如安睡一般,怎麼可能就死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那指尖上的涼意讓他直接雙手覆在了她的臉上,涼!那涼彷彿長了腿,從他的指尖一下子竄到了他的心底!
他打了個冷戰,突然一伸手把抱起了左小小:“你快給朕醒來!”
他與剛纔的冷靜不同,此刻彷彿瘋癲,不斷地搖晃着左小小的身體,嘴裡道:“誰允許你長睡的!誰讓你睡着的!你快些醒來,你這個多事的女人!你一直不讓朕舒心。現在你想躲清閒?”
雲九天的聲音非常的淒厲,還有怒氣!
所有的人都被他突然的態度驚住了,以至於一時間誰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直直的看着雲九天搖晃左小小那早已冰冷的身體……
他不相信她會真的出事,估計她又是搞什麼花招,所以,他瘋狂的搖晃她的肩膀,他希望把她搖醒,然後,眼前的一切告訴他,事情好像不是那麼回事,他喘着粗氣,盯着懷裡的女人,他現在幾乎想殺了她!
不對,若她醒來,他可能會試着去原諒她。
他希望看到活嘣亂跳,古靈精怪的她,他不想看到她死氣沉沉地躺在這裡。
“你放開孃親!你這個壞蛋你放開孃親!”睿兒在旁邊擡起小胖腿就踢雲九天,“你把孃親弄疼了!你放開!”
雲九天彷彿沒有聽見一樣,仍然看着懷裡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死得如此好看,跟睡着一樣,她一定沒死!
對了,那個睿兒不是吃了假死藥嗎?不是又活過來了嗎?
想着,他轉身立刻吩咐道:“來人,去請火王入宮,讓他把假死藥的解藥帶來!”
聞言溫若影一驚,他怎麼會想到假死藥的事情?
是了,睿兒!
睿兒上次落池塘,便服了假死藥,所以他纔會活過來。
溫若影聞言上前,輕聲地道:“皇上,便讓娘娘走得安心些吧!您看娘娘面色如新,那是吞金的表現,若服了那假死藥,她臉色是蒼白的,同上次睿兒一樣!”
雲九天看着他道:“也許男女有所不同呢,朕不相信她真的會死,若她真的想死,她怎麼會把睿兒接到她身邊,她怎麼會讓一個孩子來面對這一切?”
溫若影道:“也許她就是想讓孩子送她最後一程呢!”
雲九天搖頭道:“我不信,我不管,立刻去讓火王入宮,朕不會相信。”
雲九天就坐在牀上,抱着左小小,他一心認定她吃了假死藥,現在誰說什麼他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