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不故意的,夏林肯定是故意的,但他不能說自己是故意的,要的就是欣賞一下唐小姐瓷娃娃的形態轉換,心態就跟老頭兒盤崖柏一樣,就喜歡看那崖柏被盤變色的瞬間,心裡特別滿足。
但嘴上肯定不能這麼說,他拍着那個盒子笑着說道:“這是我與工匠們一起弄出來的新品,你看它的髮色、再看上頭的畫,仔細看,有什麼不同?”
仔細看?怎麼可能仔細看,你那畫作上頭分毫畢現的,怎的能讓一個姑娘家仔細看,那怎麼能看得下眼呢。
等等?分毫畢現!?
唐小姐繡眉輕挑,擡眼仔細看去,只見這圖畫上面線條分明且是凸起,上頭的花鳥魚蟲點綴的分明就是金絲線和金粒子,顆粒感十足且透着一股組凹凸的跳脫,讓人欣喜的很。
而這金線已經跟那瓷器融爲一體,畫中有黃金,金中有羞人的畫……
精細,只能用精細來形容,說是御用貢品都不爲過。
“這……這也太精細了。”
“這一套八十個,將是你唐家茶一飛沖天的關鍵。”
聽到夏林的話,唐小姐明顯愣了一下,現在不就已經一飛沖天了麼,短短一個多月的利潤已是達到了唐家整個商行全年的利潤額,而且是用純利比毛利,這還不飛?還要怎樣飛?
“貢品。”
夏林見唐小姐眼中迷惑,便伸手輕輕敲打那個盒子:“給皇上送一套。”
“陛下?我們這個茶哪裡能入得了陛下的眼。”
“哈哈,你有件事沒搞清楚。”夏林在那盒子上再次敲了敲:“這陛下能喝到什麼好茶呢,你要知道天下三物非常態,一是清徐的醋,二是清華村的酒,三便是這徽州的茶。這三樣東西都因天氣、溫度、工藝甚至是用哪個筒裝而變得不同。若你是內府管事的,伱會選稍次一些的茶葉給陛下喝還是給頂級好茶讓陛下喝出了差池而被砍腦袋?”
說到這裡,唐小姐豁然開朗,她將手中茶杯放在桌上:“原來如此!那每年那些貢品茶葉是去了哪?”
“不好說,不能說也不敢說。”夏林笑了起來:“總之你也不用去管這個事情,到時你只需要把這東西呈上去,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就該你唐家一飛沖天了。”
唐小姐的眼神水盈盈的,倒不是暗送秋波,她就是天生水盈盈的眼神,哪怕是正常聊天時也是含羞帶嗔。都說這江南出美女,其實那洛陝之地也絲毫不差,當年那洛神賦寫的似乎就是爲了唐小姐寫的,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
哎呀……真的是太美好了。
當然這可能是因爲白月光濾鏡,但真的無所謂,她就應該是有這樣的讚譽,別說什麼男兒當志在四方,那是因爲沒遇到那個長在心尖尖上的人兒,紂王遇了妲己、幽王遇了褒姒,那說嘎嘣脆就嘎嘣脆,什麼帝王將相,堅如磐石照樣鐵杵磨成針。
夏林仰起頭靠在椅背上欣賞着唐小姐沉思的模樣,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唐小姐首先緩過神兒來:“對了,工坊產量能提高一些麼?”
“不能。”夏林毫不猶豫的決絕了她:“不但不能,經過這段瘋狂期之後還要減產,並且未來中端產品只會產出套件,將來會將各種故事繪於瓷上,但所有故事永遠缺一門。”
“嗯?缺一門?”
“對,缺一門。就比如三國志,我們永遠都少那一門秋風五丈原。比如那老子西行,我們永遠都少一門西出函谷關。”
“那他們不得急死啊?”
“急啊,讓他們急,越急越好,越急越上頭。然後時不時的我們得放出一套,讓其中一人湊滿全套。到時你猜……嘿嘿。”
夏林的話讓唐小姐精神爲之一振:“你這人……好奸詐。”
“哎呀,無奸不商嘛。有驅動他們纔有動力,有動力才肯花錢吶。不過你一定要管好手底下的人,這個貨我是出給你了,但若是你手底下的人監守自盜,那……”
夏林的語調拉長,唐小姐立刻心領神會,然後重重點頭:“我必親自監管。”
對!就是親自監管!
夏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親自監管的意思就是她必須人在這裡,只有人在身邊纔有機會嘛,真的讓她給跑回去了,說不準就被哪個王侯將相給勾搭走了,到時他夏林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人留下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唐晚秋果然冰雪聰明,冰雪聰明啊,哈哈哈哈……
“看來啊,我一時半會是走不脫咯。”唐晚秋調笑着看向夏林:“看來是是時候在這裡也開上一家唐家鋪子了。”
“可以,我給你批塊地。”
夏林辦事講究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上午說給唐晚秋批一塊地,下午他的規劃方案就做出來了,就在毗鄰工坊的地方,前後也就相隔一百米左右,他在這裡給唐晚秋規劃了一塊方圓五百米地界。
“太大了,這也太大了。”
“不大。”夏林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唐小姐,你知道你的龍興之地應該是哪裡了吧?”
唐晚秋杏眼圓睜,一把捂住了夏林的嘴:“你……你想害死我啊?”
“操操操……”夏林甩了自己一巴掌:“被老張傳染了,抱歉抱歉。”
看到他意識到了,唐晚秋這才翻了個白眼鬆開了手,不過雖然這一下夏林胡說八道了,但他卻第一次感覺到了唐小姐手心的柔軟和甜香,這是真好啊……好香哦~
不過正事還是要聊的,他咳嗽一下打消了尷尬:“這地界其實反而要比洛陽更適合你唐家的發展,你看此地的位置,橫亙於四地之中,徽州、饒州、歙州、洪州,上有茶產區,下有糧產區,左邊是鄱陽湖右邊是蘇杭之地,以唐小姐的眼界應當不難看出這是個什麼風水寶地吧?就這麼跟唐小姐說,三年之內,此地必撤鄉成縣。”
唐晚秋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瞭然的點了點頭:“的確是不錯,不過這彈丸小地……成縣?”
“不光成縣,還要成這天下規格最高的縣!”
這可不是夏林胡說八道,這浮樑縣那可是五品縣,京畿縣才六、七品,五品縣已經比三等州高半級了,縣令正五品,知州從五品,那妥妥的是天下第一縣。
只是現在這地方還是塊鳥不拉屎地方,他這麼一說多少就有些誇張了,就連唐小姐也是掩面而笑,但夏林不生氣,他們越是這樣越好,到時候給驚喜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什麼叫當年當真是看人低了。
不過最後這方圓五百米的範圍最終還是劃定給了唐小姐,這唐小姐也是個實幹派,立刻就張羅人手開始搞建設,人家現在荷包跟她的胸脯一樣鼓鼓囊囊,有錢什麼都好辦,本來那些蓋房子的人就還養在一旁閒着,現在這又來活兒了,可謂是皆大歡喜。
這樣過了兩天,唐小姐主動找來夏林,手上拿着一張工匠給畫的圖:“道生,你給我瞧瞧,這地方該取個什麼名字好。”
“鬥富弄。”
“嗯?爲何?”
爲何?當然是這地方本來就該叫這個名字唄,但夏林也不能直接說這名字都是他那迷人的老祖宗早就起好的,畢竟他現在就是迷人的老祖宗本宗,所以張口就來還是有必要的。
“因爲富唄,到時候可不止你一家在此地,讓你將這裡蓋好商鋪房屋,坐等升值。到時外人來做生意,這地方遍地是老闆,人人皆富翁。那取名鬥富合情合理啊。”
“好。”唐小姐顯然也是極喜歡這名字的:“那便叫鬥富弄了。”
如火如荼的建設一直持續到年底,年底的時候夏林繳納了自新平鄉脫出鄱陽縣後的第一筆賦稅,這賦稅清單拉到了郭州牧的桌子上,他本也是例行公事進行的核算。
往年基本上一個縣的賦稅大概在三千到五千兩之間,畢竟是江南之地富庶之所嘛,全境加起來的話能有個十萬到十五萬兩的收入,這放眼全國來說也是名列……
“啊????”當郭州牧看到新平鄉的納稅時,他直接在位置上變成了個大蝦米,身子整個就弓了下去。
“啊?二十七萬???”
“包衡!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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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州牧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快些!”
過了一會兒州府裡的稅官誠惶誠恐的來了,他躬身朝郭州牧行禮,但還沒開口說話就被打斷,那郭州牧怒斥道:“一個鄉,二十七萬納稅,你這糊塗賬怎麼算的?說話!若是若不清楚,我拿你下大獄!”
那稅官包衡走上前仔細看了一下賬目,然後拿出自己的賬目清單對了一下,眼神立刻就清澈了起來,嗓門也變大了不少:“大人,沒錯。就是二十七萬。”
“還敢信口雌黃!這賬目若是錯了,拿你的命都填不滿!”
“真沒錯啊,大人。您請過目。”
稅官將清單遞上了前,這一看才知道主要納稅之人便是唐家的商號,收益三成半的賦稅足足有二十二萬,而剩下的五萬多則是新平鄉各村的賦稅繳納。
“啊???”這郭州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站起身揹着手,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稅官:“愣着幹什麼?備船!跟我一起去新平鄉查!二十七萬,若是拿不出這真金白銀,朝廷不得把我天靈蓋給掀了?”
“大……大人……銀錢已落賬,正在庫房之中呢。”
“啊?”郭州牧撓了撓頭:“不是,他們哪來這麼多錢,這錢從哪賺的?備船備船,我必須得親自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