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套寶貝的丘學官還不知道自己懷裡抱着的就是潘多拉魔盒也是夏鄉長向外收割的第一步,可能是時代侷限性的緣故也可能單純的小說降智光環的緣故,反正丘學官是看不出來這裡頭的貓膩。
甚至夏林都把油墨的配方交給了他,主打就是一個無償奉獻。
但配方給了流程給了,裡頭一個焦化的關鍵步驟沒給,換而言之他們就是拿了這一套東西並且來人到這裡對照步驟表做出來的東西都有偏差,最後都會一塌糊塗。
這就是所謂“離開了這個地方,東西就不靈了”的根本緣故,同樣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正確打開方式。
丘學官如獲至寶那是自然的,他甚至就連晚上做夢都不安生,生怕有賊人來偷了他的寶貝,而這一夜沒睡好的丘學官第二天天矇矇亮就要在那漫天大雪之中繼續主持踢館了。
這沒睡好覺天有巨冷,丘學官可是遭了老罪了,坐在那就開始打擺子,熱湯麪都沒能管上幾分鐘的熱度,最後還是夏林看不下去了給他腳底下加了個火盆這纔算是稍好了一些。
不過這會兒剛帶着豫章書院的學生從溫暖的驛站會所之中過來的老張那可是神采飛揚,他身後的學生亦是如此,戰鬥力彷彿都因爲洗了頓腳而拔高了一大截。
“今日我也不欺負你了,知道你最擅長做賦,那今日就比賦如何?”
老張見到夏林的時候神色倨傲,跟夏林兩人大有兩狗相爭必有一傷的氣概,他仿如那英雄一般站在陣前與夏林叫陣。
夏林哈哈一笑,抱着胳膊說道:“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敢與我叫陣?那就來吧。”
丘學官這會兒也沒多少精神,只是點了點頭說:“那二位便讓老夫見識一下這大魏最強賦手之間的較量。”
因爲天氣實在惡劣所以今日的對決選在了屋內,老張在屋中來回踱步幾圈,手中的扇子啪嗒一聲拍在了掌心:“你且聽來。六王畢,四海一……”
一手阿房宮賦起手,到直走咸陽這句時就已經讓在場包括丘學官在內的所有人的腰都給說直了起來,畢竟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前幾句一張嘴那便就已經是頂級的水平,就連夏林陣營這邊的人都暗暗叫好,但又開始爲自家的先生暗暗焦急。
這對方上來就交大,一套連招打得絲滑無比,着實是有些嚇人了。等聽到“一日之內,一宮之間,而氣候不齊”時,其實再對夏林有信心的人多少也有點擔憂,這賦的水平奇高,竟有三層樓那麼高。
而一直到結束時那一聲“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結尾,丘學官也是一聲嘆息,雙手緊握,甚至看向夏林時竟都有些無奈。
不誇張的說,就這個水平,除非夏林上來就能再來一首《滕王閣序》那個水平的駢文或賦,否則想要贏下來是真的困難了。這基本都到了千古名篇的水平,而且直奔着夏林的項上人頭來的,人夏林寫《滕王閣序》你張朔就寫《阿房宮賦》,這不明擺着有備而來麼。
但夏林卻全程笑着聽完,臉上不見半分緊張,等到老張手上扇子啪嗒一聲合攏後,他才緩緩坐到了桌子上。
“好好好,不愧是你啊,張仲春。”
“夏道生,伱是我教出來的,你有幾斤幾兩,我還能不知?”
兩人針尖對麥芒,一時之間場面上的氣氛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彷彿三國時那猛將對陣一般,光看架勢便已是讓人呼吸困難。
夏林搖了搖頭:“張仲春,你落魄到如今,不過就因爲一個狂字。好,既然你說我是你教出來的,我今日便讓你見識見識何爲青出於藍勝於藍。”
他說完之後揚起下巴:“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
《前赤壁賦》一出,那就是唐宋兩大家的巔峰對決,杜牧跟蘇軾,兩人其實在隱約之間卻有八分相似,同有“銅雀春深鎖二喬”與“一尊還酹江月”的赤壁之感,又有“牛山沾衣”的“獨”“更”之爭,還有“無人知是荔枝來”與“不辭長作嶺南人”的荔枝糾葛,更有中年危機之時的“明年誰此憑闌干”與“人生看得幾清明”的惆悵落寞。
哎呀,如果說李白跟蘇軾是跨越時空的惺惺相惜,那這兩位爺就是冥冥之中的冤家路窄。
如今夏林是個抄手,他纔不管這些東西里頭蘊含着多少情感,抄了再說,就權當是給這兩位爺的先人們一點小小的文學震撼好了。
雖然改了一些標誌性明顯的詞彙,但通篇下來的味道還是蘇東坡的那個味道,到了這個級別就不是什麼丘學官王學官能判的東西了,“不知東方之既白”落下之後,唯有全場起立。
丘學官這時抿着嘴看着場上兩人,心裡其實罵開了:“他孃的,這贛鄱大地上怎的就出了這樣的兩頭怪物,這讓其他學子還怎麼活?叫我這個學官怎麼活?”
“啊這……這……這個……那個……”丘學官心裡罵,但嘴上卻怎樣也組織不出詞彙了,他坐在那嘴脣輕顫:“你們這……啊……是吧……”
怎麼評?讓他怎麼評?自己聽完這兩篇之後,感覺三魂都少了四魄,渾渾噩噩腦袋漲漲,八成是感染了風寒。讓他一個學官評說這種怪物東西,他斷然是不能張嘴的。
爲什麼?因爲這東西明眼人一看就是要往後世傳的,到時候文史上記下這麼一筆,上頭出現個什麼“某學官評說某某某不如某某某”,他還活不活了?他還要臉不要臉了?都別說未來了,就這兩個東西傳出去了,但凡他丘之橫說上任何一篇的不是,他就得被人嘲笑到死掉的那一天,而即便是到了那一天也只是他聽不到了恥笑之聲而非斷絕了恥笑之聲。
“兩位,恕我才疏學淺,此番不予評價……只能斷定踢館不成了,但衛館……也只能不成了。”
話說到這份上,基本上就是“你們不要再打啦,再打下去你們沒事,老子可就要吐血了”。
張仲春當然要給丘學官的面子,索性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而夏林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是冷冷的看着他離開。
“道生啊,這個結果你可還滿意?”
“多謝學官照應。”
丘學官擺了擺手:“非我照應,乃是你天縱之才。對了,可否再與我說說那算數題集與那活字印刷之事?”
“好好好。”夏林從桌上跳了下來,轉頭對那些學生說道:“你們都表現的不錯,書院上課之後,每人五兩銀子。”
學生們當然是歡呼雀躍,而夏林這揹着手跟着丘學官走了,畢竟名聲跟生意他可全部要,缺一個都不行。
不誇張的說,就這一門生意每年最少得有五萬兩的入賬。那就有人要問了,他憑什麼斷定人家就肯在他這消費。
其實這很簡單啊,辟邪劍譜都知道吧,夏林現在就是那個手持辟邪劍譜的人,他要乾的事就是把辟邪劍譜開源,然後自己開個“無痛微創割雞工作室”,辟邪劍譜不值錢,但割一個雞收銀十兩。
至於江湖上的人,誰管他們割不割,他們不割雞自然有人割他們的頭。
之後嘛,其實正月也就沒什麼事了,夏林的主要任務就是跟丘學官在鎮上吃喝玩樂,他只需要買單跟全程跟隨就完事了,唯一的遺憾就是這段時間他應酬完回到府中都已是深夜,本來還打算硬挺着去找春桃的,但卻屢次都失了機會。
而等到正月過去之後,這邊的較量也已經發酵開了,如今整個文壇有兩個版本,一個是“豫章書院師生與天下第一文士夏林及其門生鬥了個旗鼓相當”另外一個則是“新平書院力挫江南四才子並與豫章書院鬥了個旗鼓相當”。
雙方的旗鼓相當都可謂美談,畢竟以爲會友,這件事裡豫章書院得了名,新平書院也得了名,唯獨倒黴的就是那江南四大才子,那真的是被全州上下嘲笑得不成樣子,甚至都可以預見到過不了多久他們的美名甚至會全國飄揚。
畢竟……榜眼就在其中,但卻灰頭土臉,甚至有被剝去榜眼功名的可能。
而這會兒小公主也回到了洪都府,她這些日子耳朵裡聽到的全都是夏林的故事,每個版本都讓她激動到戰慄,這讓本來就充滿思念的她,實在是心中難耐,恨不得插翅而飛,飛去那朝思暮想的新平鄉。
沒錯了,就是小公主。這次祭祖時,小郡主拓跋倩已經被提了身份,成爲了長春公主拓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