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神
此時此刻,清漪殿內瀰漫着莊嚴肅穆且壓抑的氣氛。
靖江帝與太子並立於殿堂之上,兩人眉宇之間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陰霾與憂愁,目光炯炯地聚焦在榻上那虛弱至極的六公主身上。
倏忽間,一陣急驟的腳步聲打破這片寂靜,林小風疾衝而入,兩位君王的臉龐瞬間掠過一抹愕然,齊刷刷地轉向這位突兀闖入者。
靖江帝盛怒之下,如同雷霆霹靂般厲聲呵斥:“林小風,你好大膽子,竟敢擅闖禁地!這裡是你能隨意涉足的場所嗎!?”
林小風在慌亂中迴應,話語裡還夾雜着剛剛疾跑留下的急促呼吸:“陛下饒命,我因追逐太子至此,並不明所以。實在是········”
他心頭憤恨不已,暗自咒罵那個狡猾如狐狸的太監,其奔走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李德賢見狀急忙出來緩和氣氛:“父皇不必擔心,其實是孩兒請林大人過來的。”
靖江帝聞此言,臉色愈發陰沉,只重重地從齒縫間擠出一個字:“荒唐!”
隨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再一次將目光投向病榻上的公主,沉浸於無邊無際的憂慮與哀傷之中。
林小風漸漸平復了呼吸,戰戰兢兢地走向牀沿。
甫一看見公主的模樣,他不禁瞠目結舌,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四個字——純欲!極致純欲!如同一副畫卷!
瞧那病榻上的絕色佳人,面龐上淡然的愁容如同花蕾輕輕綻放,周身散發着柔和卻又病態的誘人魅力。
她緊閉的雙眸偶爾隨着輕微的咳嗽聲顫動,宛如一顆顆珍珠滑落在溫潤的玉盤上,每一次咳聲都深深牽動人心絃。
她的鼻樑挺秀如削,肌膚皎潔勝雪,尤其是那櫻桃般鮮豔欲滴的小嘴,就像雪域中獨立盛開的一枝紅梅,既嬌豔又冷傲。
即使厚重的被褥遮掩,也無法掩蓋住她那曼妙婉轉的身體曲線。
林小風目睹這一切,心跳驀然加速,暗自感嘆:皇家血脈果然非同凡響!
此時,靖江帝面色頹唐,語氣中充滿了疲憊與無奈:“郭太醫,公主現在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郭太醫一副仙風道骨模樣,手中不斷地摩挲着銀白的鬍鬚,一聲悠長的嘆息之後答道:“情況確實讓人憂慮,公主剛纔的情況一度極爲兇險,幸得天眷顧,才勉強過關。”
“接下來的治療方案,則需待公主身體狀況稍有恢復後再做細緻觀察。”
靖江帝仰望蒼穹,滿目皆是悲涼:“這都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十年來我們始終未能根治,朕的女兒犯下何等滔天大罪,以至於遭受如此磨難!”
他滿懷深情地呼喚:“涵淼?涵淼?你是否能聽到父皇的聲音?”
郭太醫遺憾地搖了搖頭:“微臣無法確定,公主目前狀態尚未穩定,陛下還是讓她靜心修養爲好。待公主病情有所變動時,臣必定立刻稟報。”
靖江帝聽後,無力地擺了擺手:“太子,林愛卿,你們先行退下吧,讓公主安靜地休息。”
李德賢的臉龐此刻如同籠罩在無盡暗夜中的荒原,漆黑而又沉鬱,其眼神則如大地堅硬磐石,炯炯有神,直視着靖江帝,沒有絲毫閃躲與遊離。
他的話語宛如金石撞擊,擲地有聲,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靈魂熔爐中千錘百煉而出:“不!我堅決在此守着我妹妹!”他的堅韌猶如山澗之中屹立不倒的頑石,無論風雨如何洗禮,始終堅穩如初。
靖江帝凝望着李德賢那冷硬如鐵的表情,視線在其面龐上緩緩流淌,捕捉到了林小風緊鎖的眉宇間潛藏的深深憂慮。
他發出一聲悠長且充滿無奈的嘆息:“罷了,既然你們心意已決,便依你們所願留下吧。朕身負江山社稷,更有無數國事亟待處理。”
言畢,他揮手拂動那寬大的龍袍,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化作一道孤獨而蒼涼的背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消失。
靖江帝離去之後,李德賢彷彿瞬間卸下了全身氣力,他拽住林小風的衣袖,語調低沉而迫切:“老林,你可有什麼對策?陽曲縣是否有名醫高手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他連續喚了兩聲“老林”,試圖喚醒陷入沉思的林小風。
林小風恍若夢醒,面容同樣寫滿了困擾與無力:“唉,李兄,我並非醫者出身,只怕陽曲縣那些尋常郎中的醫術,較之皇宮內的御醫,怕是有天壤之別。”
“無論如何,我們首要任務就是查明公主所患何病,然後才能對症下藥。”林小風言語間透出一股決然,踏着堅實的步伐徑直走向正爲公主診治的郭太醫,面色肅穆,詢問道:“郭太醫,敢問公主究竟患上何種病症?”
郭太醫聞聽林小風問詢,擡眸望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疑:“這位大人可是········”
“在下林小風。”
當“林小風”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時,郭太醫眼中掠過一絲輕蔑,冷漠迴應:“即便我說了,大人可能也無法理解。”
林小風心頭一震:難道自己在宮中的名聲已然如此不堪,連太醫院的人都有所耳聞?
還未來得及深思,他突然逼近郭太醫,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四周的侍女和太監皆驚懼地後退一步。
林小風神情冷峻,厲聲道:“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不要多說廢話,否則我立即上書彈劾你!”
“一個醫治公主十年仍束手無策的庸醫,有何資格在我面前囂張跋扈?”
面對如此強勢的林小風,郭太醫在宮中從未遇見過,不禁嚇得瑟瑟發抖:“公········公主患的是肺疾!”
“肺疾種類繁多,具體是哪一種?”
郭太醫心生畏懼,怯生生答道:“你先放開我!這病頗爲蹊蹺,似癆非癆。我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林小風聽罷便鬆開了手,替郭太醫整理好被弄得褶皺的衣領,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誚的笑容:“好好說話不行麼?何必搞成這般劍拔弩張的樣子,真是不懂禮數。”
此時,李德賢面色陰沉地走了過來,話語中充滿了責備與焦躁:“你們在吵些什麼!”
“老林,問清楚了嗎?”李德賢的語氣交織着期盼與憂心忡忡。
林小風斜睨了一眼郭太醫,迴應道:“還未徹底問清。”
郭太醫見太子駕到,頓時惶恐不安地解釋起來:“殿下,公主所患此病極爲罕見。我先前判斷是由肝火虛弱引起,雖經藥物調理略有好轉········”
“然而今日公主病情驟然加劇,明顯之前的診斷和治療方案均有誤判之處,需重新審視並制定新的治療方案········”
李德賢聞此言,登時面色鐵青,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厲聲喝道:“郭某人吶,十年光景,你給涵淼公主換過的藥方能堆成一座山了吧!你這個誤人性命的庸醫,今日我非得教訓教訓你不可!”
他這一嗓子猶如晴天霹靂,震得屋樑上的灰塵撲簌簌地往下掉。
只見李德賢雙拳緊握,青筋暴突,瞬間揮舞起來,直奔那郭太醫而去,彷彿要把滿腔憤怒化作實實在在的拳力。
郭太醫見狀,哪敢硬接,嚇得臉色煞白,慌不迭地抱頭鼠竄,躲過一劫。
林小風眼疾手快,恰似一道疾風閃電,及時擋在李德賢身前,一邊竭力穩住他衝動的身形,一邊口中勸解道:“冷靜!冷靜!容我再細查一番。”
林小風身爲太子之師,深知此刻若讓李德賢失控,在這皇宮之內演變成一場醫患衝突,可絕非小事。
李德賢被林小風攔下,雖心中憤懣未消,卻也不得不暫時壓下殺意,憤恨交加地收回了拳頭,嘴裡仍啐罵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林小風瞥向那狼狽不堪的郭太醫,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他心忖:“這郭太醫用盡千百藥方,涵淼公主至今尚存人世,恐怕並非尋常庸醫可比,說不定其中另有隱情。”
隨後他緩步踱至公主牀榻邊,仔細審視着公主的症狀——除了高熱不退和陣陣劇烈的咳嗽外,並無其他明顯異常。
郭太醫診斷爲肺部疾病,林小風聽罷暗自揣測,病症或許類似民間所說的肺炎,但他畢竟不是醫學科班出身,難以確診。
他轉向李德賢,無奈而懇切地說:“殿下,我看咱們暫且迴避一下,以免擾了公主靜養。”
李德賢臉色陰鬱地點點頭,與林小風並肩走出殿門,重重地倚在一根硃紅大柱上,神情頹喪。
他低垂着頭,聲音裡帶着無盡的痛苦與哀傷:“老林,涵淼她是我最親近的胞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只相差一個月,她體質素來虛弱,常受病痛折磨。今兒看到她這般痛苦模樣,我這心裡像是被尖刀凌遲一般,真想即刻將那草菅人命的庸醫治於死地!”
林小風在一旁默默聽着,心底亦泛起波瀾,卻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陪伴在他身邊。
李德賢接着又流露出深深的憂慮與絕望:“我原本寄望於你足智多謀,能尋得出救治涵淼的辦法,可如今看來········唉,若是涵淼真的撒手人寰,我該當如何承受這份失去至親的痛楚呢?”
時間彷彿凝固般過去許久,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
這時,李德賢忽然擡起頭,看着林小風,說出了一句讓人瞠目結舌的話:“老林,你娶妻了沒有?”
“?????”
林小風聽到這個問題,一時愕然,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心中嘀咕:“這話題跳躍性也忒大了點兒吧,怎麼說到娶妻上了?”
李德賢卻緊接着拋出了一個更爲驚人的提議:“我想起來,民間有種沖喜的說法,不如就把涵淼許配給你,試圖以此衝散她的病氣。”
“現在也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換成別的男子,即便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決計不會同意。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涵淼?”
太子此舉,究竟是對我施以恩澤還是實施報復,竟將那位命懸一線的公主許配於我?
林小風苦澀地扯動嘴角,如同自喉嚨深處擠壓出一句飽含譏誚與哀傷的話語:“殿下此舉,莫非真相信民間沖喜之說能扭轉幹坤,救人於瀕死之際?倘若此說可行,世上又怎會出現烽火連天、戰亂頻仍的慘劇呢?”
李德賢聽到這話,心緒猶如緊繃至極限的琴絃猝然斷裂,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他霍地起身,狂怒之下,雙手似鐵鉗般牢牢箍住林小風的雙臂,咆哮道:“你說清楚!我到底還能做什麼?!”
林小風眼見場面即將失控,剎那間發力,奮力掙脫李德賢的鉗制,嚴厲警告:“冷靜!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救治公主的方法,你的歇斯底里有何助益!?”
林小風這番厲聲呵斥,如同雷霆轟鳴,震得李德賢身形一滯,隨後無力地跌坐於冷硬的地面,口中反覆低吟:“還有什麼方法?還有何等良策能夠救她?”
目睹李德賢那魂不守舍的樣子,林小風內心也不由得泛起一絲共鳴,太子雖身居高位,骨子裡卻是個情感豐富之人,面對至親生死,同樣難以掩飾內心的哀慟與無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滿臉無奈地說:“臣有一計,但成功率微乎其微。”
李德賢一聽此言,彷彿在漆黑的深淵中捕捉到了一絲光明,頓時精神大振,迅速站起,急不可耐地追問:“林兄,你真的有辦法!快告訴我!”
“世間流傳一種名爲‘青黴素’的藥物,或許能解開公主身上的疾病枷鎖。”
林小風神情複雜,透露這個信息的同時,心底卻並不抱太大希望。
畢竟,在後世,青黴素被譽爲“生命的奇蹟”、“戰爭時代的軟黃金”,不僅具有極高的安全性,而且在抗菌消炎領域展現出了無比卓越的力量。
林小風穿越前曾在一部影視劇中見過土法制備青黴素的過程,雖然框架記憶猶新,但具體細節還需深入探索和研磨。
並且,要確保製劑流程精確無誤,生產環境達標,加上那影視劇中的知識必須真實有效,這三個條件同時具備,成功的可能性在他看來近乎於零。
面對太子那充滿期待的目光,林小風深知已到了絕境求生的地步,只能背水一戰。
他語氣堅決地宣佈:“這種藥物我確實知道何處可以獲得,但在成功之前,請殿下務必保守秘密,此外,煉製藥品需要時間,公主是否能等到那一刻,全看上天的旨意了。”
李德賢聽完,眼中燃燒起熱烈的火焰,滿心欣喜:“好!好!林兄,一切都按你說的辦,無論你需要何種援助,只管開口,我必定全力以赴!”
兩人遂即刻動身返回那座莊嚴肅穆的東宮。
甫抵東宮,他們便急召歐智勇,此人果敢且機敏,聞令而動,片刻間已備妥幾簍飽滿金黃的橘子。
這些橘子被悄然安置於一處陰冷晦暗的角落,等待着時光與黴菌的魔法。
數個日夜交替之間,黴菌猶如精靈般悄無聲息地攀附上了橘子表皮,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生命痕跡。
林小風心細如髮,他又親自指揮人馬搗碎大米與芋頭,熬煮出一股濃稠的漿液,此乃初步的培養液,儘管製作粗糙,卻飽含着創新的智慧火花。
在這片橘子皮上滋生的青黴斑駁陸離,林小風以獨到的眼光,在其中精心挑選出顏色最爲鮮翠欲滴的菌種,宛如畫家落筆般精準地點入那盆自制的培養液之中。
時光流轉,一週光景過去,那培養液在歲月的醞釀中漸趨成熟,此刻,林小風小心翼翼地倒入晶瑩剔透的菜油,輕柔攪拌。
此舉看似平常,實則是爲了利用水溶特性,進一步提煉出青黴素的純淨精華。
緊接着,碳粉如雪花飄灑入液,再度攪拌,提純之過程細膩繁複,恰似雕琢璞玉。
後續的步驟在林小風的記憶深處逐漸清晰,他需藉助酸性水與鹼水的力量,逐步洗煉青黴素的本質。
然而宮廷之內,酸性試劑難尋,他只好臨時取材,選用醋代替;至於鹼,則得益於御膳房豐富的儲備,儘管其純度難以確保,但在這種條件下已然彌足珍貴。
在實驗過程中,多次的過濾環節至關重要,但濾紙這一現代實驗室常見的物品卻無處可覓。
林小風眉頭緊鎖,腦筋一轉,竟想起家鄉陽曲縣特產的一種手紙——那是陽曲縣衙專用的高品質紙品,質地堅韌而又柔軟,透氣透水性能優越,甚至比尋常的宣紙還要精細紮實許多。
深知古時消毒條件有限,林小風決定將這批手紙置於烈日之下暴曬,利用陽光的天然殺菌力量。同時,他請銀匠親手打造了一支針筒,針筒的膠塞部分則創造性地使用了獸筋替代。
整個實驗過程如同精密的樂章,在有序而嚴謹的節奏中推進。
爲了確保實驗的成功達到絕對的精密與無誤,林小風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果決與深謀遠慮,他親自擘畫了一幅嚴絲合縫的實驗流程圖,誓要杜絕任何潛在的失誤因子。
只見他雙手穩定有力,如同雕塑家對待珍稀黏土,逐一將承載着神秘使命的實驗器皿沉入那口沸騰翻滾的高壓蒸汽釜內,彷彿那並非一般的化學反應容器,而是熔鑄命運鎖鏈的神聖熔爐。
林小風的眼神宛如鷹隼般犀利專注,他審慎調配着每一滴酸鹼溶液,精準到毫釐之間,每一組比例都似精雕細琢的藝術佳作,飽含着嚴謹的邏輯與詩意的想象。 經過反覆推敲,實驗設計層層迭加,最終定格在了震撼人心的三十八組序列上,這個數字猶如隕石墜落般在他心頭激起一圈圈漣漪,昭示着此次科研征程的艱鉅與非凡。
在這座皇宮深處,太子雖身負皇家血統的榮耀,卻因其屢次擅自離宮,引來李一豪和靖江帝雷霆萬鈞般的責罰,林小風作爲同窗亦受此波及。
然而,面對壓力,他們並未退縮,反似薪火遇風,燃燒得更爲熾烈,科研的熱情在逆境中愈發熊熊。
在他們艱苦卓絕地探尋青黴素提取之道之際,公主的生命軌跡猶如狂瀾巨浪,再次陷入岌岌可危的漩渦。
然而,她憑藉頑強無比的生命力,在死亡邊緣掙扎後又重現生機,成功挺過了危機。
時間如同沙漏中的金沙,悄然流逝,半個月光陰轉瞬即逝。
三十八組實驗猶如繁星點點,相繼宣告勝利,每一組都從混沌中提煉出珍貴無比的青黴素晶體。
林小風案頭那本厚度堪比磚石的筆記本里,密密麻麻記錄着每一次實驗的細緻歷程,宛如一首首鐫刻在紙上的生命頌歌。
此刻,林小風的目光凝聚在桌面那排布有序的三十八隻銀光熠熠的小巧蓋碗上,每一隻碗中蘊含的不僅僅是辛苦與汗水,更是對未來救贖的期盼與信念。
他的胸腔之內,一股無法言表的壯志雄心正澎湃升起,穿越時空而來,他在這個世界古老的脈絡中,以科學的力量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
李德賢靜立一側,目光遊走在那一排銀碗之間,心中蕩起陣陣複雜的心緒。
儘管對於這種前所未聞的神奇療法尚存疑惑,但他深知林小風才智超羣,每一步行動背後必定蘊含深邃的意義。他選擇全身心的信任,堅信林小風的智慧將會引領他們走向光明。
李德賢緊握雙拳,嗓音略帶緊張地發問:“老林,接下來我們的路該怎麼走?”
林小風迴應的聲音低沉且堅定:“談論藥物的實際療效爲時尚早,當前我們的首要目標是驗證青黴素的安全性。爲此,我們需要藉助一些死刑犯進行人體實驗。這件事,就交由你來操辦。”
李德賢聞此言,沒有絲毫遲疑,立刻承諾照辦,眼神中交織着對未知挑戰的興奮與矢志不渝的決心。
翌日拂曉,李德賢巧妙地將一本沉重如鉛的死刑犯名錄遞到了林小風手中。
林小風打開名錄,面容漸趨陰鬱,彷彿在翻閱一部滿載人間罪惡的歷史卷軸。
名錄之上,犯人們的滔天罪行令人驚駭不已,既有殺戮焚燒的兇徒,又有道德敗壞的惡棍,甚至有人沉迷於人肉的恐怖盛宴,種種惡行令人背脊生寒。
原本設想選取二十五名死刑犯參與實驗,但當林小風面對名錄勾畫人選時,內心矛盾萬分,最終決定大幅增加人數。
他曾猶豫是否應該縮小規模,但考慮到個體間體質的差異可能對實驗數據造成顯著影響,他意識到只有更廣泛、更多樣化的樣本才能獲取最爲精確的結果。
而此時,公主的生命正在分秒流逝,這場實驗容不得半點閃失,務必一擊即中。
因此,他毅然決定擴大範圍,一筆一劃間,將名單擴展至八十一名,每一個勾選的名字,都在無聲地講述着一場對抗死神的殘酷鬥爭,既充滿悲壯,又滿載希冀。
···············································
又過了三日,京城內的一處地牢。
這裡原本是一座陰暗的地牢,現在卻已經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日字型牢房。
油燈雖然遍佈,但仍然難以驅散那股陰暗的氣息。中間用布簾隔開,林小風生怕那些囚犯身體太髒,打噴嚏呼吸傳播一些細菌,污染了試驗品。
由於太子逃課被抓包,所以今天只有林小風一個人在此實驗。
十多個侍衛守護在林小風的身邊,他們一個個神情嚴肅,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林小風身前是一張大桌,上面整齊地擺放着三十八隻銀碗。
他手法熟練地默默地把銀碗裡的青黴素抽到帶有編號的銀質針管裡,這個過程需要極度的小心和專注。
一切準備就緒,地牢中間的布簾被緩緩拉開。
八十多個死囚隔着牢門看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他們從未有過如此不同尋常的坐牢體驗,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林小風緩緩開口道:“大家不要緊張,今天把你們聚集在這裡,是爲了給靖江的戰士們試用一款新藥。”他的聲音平靜而有力,讓人感到一絲安心。
“這款藥可以解百毒,安全性極高。不過,需要在你們使用完後說出體驗。”林小風解釋道,“今天來參加試驗的幸運囚犯,每人將會得到二十兩銀子的獎勵,秋後發放!”
聽到這話,死囚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原本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現在竟然有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但這機會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林小風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繼續說道:“待試驗成功後,本官還會向朝廷求情,免了諸位的死罪,改爲無期徒刑!”
死囚們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您這話能信嗎?”
“當然能信。”林小風肯定地回答,“本官從來說話算數。”
“我反對!”一個死囚高聲喊道,“你這不就是想弄死我們嗎!有種的來個痛快!”
“掌嘴!”
侍衛上前一步,打開牢門,啪啪抽了那名囚犯兩個耳光。
其他死囚頓時都沉默了下來,面露驚恐之色。他們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捲入了一個無法預知的危險之中。
林小風平靜地看着衆人,心中卻早已有了定論。
這些死囚雖然都是罪犯,但只要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相信他們會珍惜這個機會。
他緩緩說道:“好了,我話說完,誰贊成,誰反對?”
一時間,地牢內鴉雀無聲。所有的死囚都低下了頭,心中矛盾不已。
他們知道這個試驗可能意味着死亡,但同時又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希望自己能夠成爲那個幸運兒。
然而,沒有人敢輕易表態贊成或反對。
見無人反對,林小風十分滿意。
他心中清楚,只要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相信他們會珍惜這個機會。
於是他高聲說道:“既然無人反對,那麼這個試驗就這麼定了!希望諸位能夠珍惜這個機會。”
“好!”一聲低沉有力的喝令猶如石破天驚,林小風緊握雙拳,眸光堅定,“那就從現在起,一對對地帶他們出來接受試驗。”
他的話語落地,如同鐵錘砸在生鏽的鎖鏈上,激起一片塵埃。
侍衛應聲而動,沉重的牢門轟然開啓,宛如地獄之口吞噬光明。
兩名即將赴死的囚徒被拽出黑暗,他們的步履蹣跚,臉上交織着絕望與恐懼。
幾名壯碩的大漢迅疾上前,其中一名囚徒被粗暴地摁在斑駁的木椅上,彷彿一塊即將雕琢的頑石。
林小風手中緊握冰冷的針筒,其上泛着寒光,像是死神的權杖。
他額頭上汗水涔涔,雙手卻穩定無比,針尖精準地刺入死囚青筋畢現的手臂,藥物順着管道緩緩注入,每一滴都似乎在訴說着生死間的掙扎。
首次執行如此殘酷的任務,林小風內心的煎熬無以言表,但職業的素養讓他迅速完成了第一例注射。
緊接着,第二名囚徒被無情地按在污跡斑斑的桌面上,褲子褪至膝蓋,臀部暴露在空氣之中,接受着同樣命運的一針。這一過程對於林小風而言,反而相對順暢,他眼中的冷峻如同冰封的湖面,平靜而深邃。
八十多名死囚逐一經過這般“炮製”,每人的手臂上都被貼上了一個標識,然後被送回陰暗的地牢深處。
時間在這壓抑的空間裡凝固成一團濃厚的漆黑,只留下一盞盞搖曳的燭火,在牆壁上映照出詭異的影子,彷彿在低語着即將到來的厄運。
一個時辰悄然流逝,突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沉寂,李德賢身着侍衛服,滿臉焦急,大聲呼叫着衝進地牢:“老林!老林!那些死囚到底怎樣了?一切順利吧?!”
他的聲音中充滿期待,又夾雜着無法掩飾的焦慮,妹妹的生命希望此刻繫於林小風一身。
林小風此時正背對着微弱的燭火,面對着一道半遮半掩的布簾,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中拉得悠長而神秘。
聽聞呼喚,他徐徐轉過臉龐,面容在跳動的光影下顯得輪廓分明,目光深邃且難以捉摸。
面對李德賢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神,林小風嗓音低沉,宛如夜幕降臨前的最後一縷餘暉:“全都死了。”
這四個字如巨石般墜入李德賢的心底,震顫着他的靈魂。
“什麼!全死了?老林,你別嚇唬我!”李德賢瞪大雙眼,滿臉驚駭,言語間盡是無法置信的顫抖。
他清楚記得那些原料並無劇毒成分,怎麼可能會讓八十多人瞬間斃命?
林小風並未迴應,只是沉默地轉身,猛地扯下背後的布簾。那一刻,牢房內的景象如同末日般的慘烈——密密麻麻的屍體重迭交錯,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令人毛骨悚然。
周圍的侍衛目睹此情此景,腿腳禁不住劇烈顫抖,內心的恐懼像瘟疫般蔓延開來。
眼前的年輕人面色如常,手法熟練地毒倒了八十多人,其手段之殘忍,場面之恐怖,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也未曾見識過。
那些死囚在藥物作用下,或痛苦哀嚎,或全身痙攣,或嘔吐不止,每個人的死狀都極其悽慘。
更令人膽寒的是,林小風在完成注射後,還不斷地翻動屍體,對着他們的心口部位反覆按壓,有的甚至被生生壓扁。這種行爲已經超出了人性的認知範疇,他不再是一個人,更像是從地獄走出的魔鬼。
太子尚未到來之前,衆人心中尚存一絲僥倖,然而當太子的身影出現在地牢門口時,原本緊繃的情緒終於崩潰。侍衛們淚如雨下,冷汗溼透衣襟,甚至有人因極度恐慌而失禁,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刺鼻的尿騷味。
在這混合着死亡與恐懼的氣息中,林小風心中的惆悵愈發濃重,猶如烏雲蔽日,籠罩在他心頭。
李德賢,那位昔日挺立如勁鬆般的軀幹,如今卻委頓若秋末枝頭最後的殘葉,無力地蜷曲在大地的懷抱之中。
他的眼神氾濫着清澈的淚光,如同初冬乍破的湖冰碎片,折射出深邃且無垠的哀傷與迷茫。
他的脣邊蠕動着呢喃細語,恰似寒夜中飄搖未熄的燭焰,“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我等披星戴月,嘔心瀝血奮戰半月有餘,這塵世間的苦難果真無法扭轉,只能聽憑上蒼冷漠的戲弄與安排?”
言辭之間瀰漫着濃烈的無助與執拗的抗爭。
這時,林小風迅疾跨前,以一雙沉穩而充滿力量的手臂攬住了李德賢顫慄不已的肩頭,聲音低沉而懇切地勸解:“殿下,還請暫且迴歸皇宮靜養,萬事待您安抵宮闈之後再作詳議。”
李德賢微微低頭,彷彿承載着足以壓垮崇山峻嶺的重負,費力地自地面支撐起身體,拖着蹣跚的步伐黯然離去。
那逐漸消失在黃昏光影中的身影,描繪出一幅悽美而落寞的畫面,宛若浩渺大洋中一座孤立無援、風雨飄搖的島嶼。
林小風凝視着李德賢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繼而轉過臉龐,擠出一抹蘊含苦澀與剛毅交織的笑容,那笑容猶如石隙間頑強破土而出的荒草,在逆境中彰顯生命力。
周圍的侍衛們目睹此情此景,內心皆是一緊,彼此交換着眼神,瞬間察覺到林小風那令人費解的微笑——這個能在堆積如丘的屍骸面前仍能展顏的人,是否隱藏着一顆在平靜表面下對抗生死輪迴的鐵石心腸?
“他笑了?!!!”
侍衛們心頭陡然一震,驚愕之餘又充滿了敬懼交加的情感。
他們瞪大眼睛看着林小風,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面對八十餘條鮮活生命的驟然消逝,他竟能泰然處之,甚至嘴角勾勒出一絲微妙的笑意,那是怎樣一種複雜而矛盾的心緒交錯啊。
“我真的很想········老家。”林小風的目光落在狼藉不堪的地牢景象之上,內心洶涌澎湃的情感無人能識,唯有這句話化作無聲的呼喚,在空曠的空間中悠悠迴響。
林小風胸中涌動着千思萬緒,深知自己已竭盡所能去改變命運的走向,然而世事難料,也許這正是宇宙法則所賦予世間萬象的一種必然缺憾之美。
伴隨着一聲飽含滄桑的長嘆,他毅然決然地轉身,堅定地邁出那陰森潮溼的地牢,身後只留下一個孤獨而堅定的剪影。
自此,林小風的名字便在北京城內悄然傳頌,成爲了那個能平息嬰孩深夜哭鬧之聲的地牢奇人。
他的事蹟穿越百年的時光隧道,依然璀璨奪目,經久不衰,成爲民間口口相傳的一段傳奇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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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經過了兩個晝夜的流轉,皇宮內外瀰漫起沉重壓抑的氣息,如同烏雲壓城,陰霾密佈,只因六公主病情再度告急的消息悄然傳開。
李德賢身處其中,同樣深陷泥淖,他的心境完全牽掛在病榻之上那虛弱的身影,神色間流露出一種若有所失的恍惚,平日裡應對政務時那種敏銳與專注如今變得如夢幻泡影般遙遠而模糊。
林小風目睹這一切,內心猶如五味瓶翻倒,情感交織。
他對公主病情的惡化深感惋惜,然而現實冷酷無情,那被譽爲現代醫學奇蹟的青黴素,在當前科技桎梏與資源匱乏的困局下,猶如鏡中花、水中月,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更令人嘆息的是,太子此刻仿若夢遊人世,任何勸誡與諫言皆如石沉大海,毫無反響,原本應彰顯的師道尊嚴在他的身上幾乎蕩然無存,林小風對此唯有滿腹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