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據說此般驚世奇舞源自周志偉這傢伙的獨特匠心,此人之才情猶如雕刻飛龍、描摹綵鳳的神匠手筆,民間紛紛熱議其應當被引薦至東宮一展生平所學,揮灑無盡的才智光輝。
林小風聞此言,面龐上的神色瞬息萬變,似有千層思緒在眉宇之間流轉翻騰,心中泛起層層波瀾:“竟有人以冷硬鐵鑄的長槍代替世俗慣用的輕盈鋼管,如此獨出心裁的舞蹈創作實屬世間罕有!周志偉這小子,一貫善於挑動時局,勾勒風雲變幻,遙想昔日他在陽曲縣內的一番作爲,早已是鬧得沸沸揚揚,聲名遠播。現如今若放他徑直踏入東宮之內,恐怕那裡原本的靜謐安寧將會被他掀起一場顛覆性的風暴。”
林小風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混合着一絲絲難以言表的無奈,緩緩迴應:“依我看來,這樣的角色倒不如先在我陽曲縣這塊試煉石上磨礪一番,看能否經受得起時間與現實的雙重砥礪。至於那東宮之中,能否承載他這份離經叛道的氣魄與膽識,尚且是個未知數。”
此刻,正當這番對話進行之際,靖江帝正打了個慵懶至極的哈欠,話語中夾雜着濃烈的疲倦氣息以及對龍榻溫暖夢境的深深眷戀:“待到啓程那刻,務必記得喚醒朕。”
李德賢躬身應諾,準備悄然退下,然而身形剛一轉動,卻被林小風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只見林小風雙眸熠熠生輝,滿載着迫不及待的探詢慾望。
李德賢見狀,不由得來了精神,笑容在他臉上徐徐展開,如同湖面泛開的漣漪:“提起昨夜發生的趣事,有一件定會讓你大跌眼鏡!那些喝得酩酊大醉的漢子們,在一片混亂中誤將茅廁的馬桶當作清澈的水井,竟爭相暢飲其中所謂的‘甘美泉水’,真可謂荒誕至極!”
更讓人忍俊不禁乃至瞠目結舌的是,居然有個傢伙擺出一副莊重其事的架勢,揚言要用一隻葫蘆盛滿那所謂的“聖水”,意欲千里迢迢地帶回京都去,卻未料想,今日拂曉時分,那些個滿懷虔誠的人們盡數遭了腹瀉的魔咒,個個面色蒼白如紙,身形蜷縮,此情此景,真是自作自受到了極致,荒誕而又極具諷刺意味。
李德賢提及此處,捧着肚皮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像洪鐘般震顫在整個空間,他整個身子隨着笑意的波瀾起伏,幾近匍匐在地,前俯後仰的樣子仿若一葉在狂風中顛簸的小舟。
林小風靜聽這段插曲,不禁背脊寒意陡生,毛孔倒豎,內心深處泛起一陣陣漣漪:“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我總感覺昨日的記憶如同一本殘缺的古籍,遺漏了至關重要的篇章。”
他的思緒飄向那幕近乎超現實的畫面——一羣位高權重的大臣們渾然不知地舉杯共飲馬桶裡的污水,那場面何其荒唐離奇,又因現實的殘酷而令人聞之心悸,一時之間,悲喜劇交織,情感複雜難辨,既有對人性愚昧的嘲諷,又有對命運無常的嘆息。
此刻,時間彷彿凝固在古老的銅漏之中,每一滴落下的水珠都在敲擊着一種沉鬱冗長的節奏,彷彿漫長的一個時辰被拉伸成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隧道。
直至那班身裹錦繡朝服的百官,在時光的鞭策之下,像一支年邁疲倦的駱駝隊,肩並着肩,依靠在早已斑駁不堪的樓梯扶手邊,逐個兒拖曳着腳步,勉強走下臺階。
他們的臉龐鐫刻着深深的疲憊痕跡,眼神裡透着迷濛與茫然,踏出的步伐沉甸甸且拖沓無力,無不昭示着昨夜那場奢華喧囂的宴會如何貪婪地吞噬了他們的氣力與生機。
如今的他們,就如同歷經滄桑的老橡樹幹,烈日暴曬之下,皮糙肉燥,筋骨鬆軟,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那種疲乏的狀態浸透到骨子裡,無法掩飾。
那晚的觥籌交錯究竟沉澱了多少紅塵繁華,以至於將他們逼入如此狼狽的困境?這個問題猶如一幅沒有答案的神秘卷軸,深埋在時光的沙礫之下,儘管無人能夠給出精準解答,然而此刻那些官員們萎靡不振的形象已然成爲了最直觀的答案。
在這股壓抑得幾乎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氣氛中,林小風突然間化身爲衝破陰霾的閃電,猝不及防地撕裂了死水般的寂靜。
他臉色漲得通紅,眼中閃爍着憤怒的火焰,那一聲聲疾如奔雷的話語直指客棧掌櫃玩忽職守的過失:“你們這一羣懶散成性的傢伙!我平素是如何苦口婆心地告誡你們對待工作的嚴謹細緻?一塊抹布竟然能在手中握持半個多時辰也不更換,如此低劣的服務質量如何能夠讓客人們在此處安心歇息,毫無後顧之憂?”
他雙臂橫抱胸前,以雷霆之威厲聲訓斥,每一個字眼都猶如石破天驚,擲地有聲。
他又繼續痛心疾首地數落着,話語中飽含着對某種神聖秩序的執着捍衛:“再說那關乎馬桶潔淨的規程,我反反覆覆地強調,務必要以一種近乎偏執的態度去刷洗,七遍細緻入微的刷洗過後,緊跟着又是七遍清澈徹底的沖滌。而最爲關鍵的一環,便是要求店中小二親自以口品嚐,以這種近乎殘酷的方式來確保達到這般嚴苛的衛生基準,你們當中,可有人實實在在地做到了這一點?”
他的聲音宛如一陣狂烈的風暴,瞬間席捲整個寬敞的大堂,那股力量之強大,竟使得空氣都爲之顫動,彷彿每一粒細微的塵埃在這震懾之下皆無法安生,只能紛紛逃至牆角處蜷縮顫抖,恐懼地見證這一幕。
面對林小風這雷霆萬鈞般的責難,客棧掌櫃的臉色轉瞬之間褪去了血色,蒼白得如同被月光浸染過的宣紙。
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就如同夏日裡驟雨傾盆打在荷葉上,一滴滴滑落,悄無聲息地溼透了他的衣領。
他惶恐得連話語也變得結結巴巴,唯有竭力穩住心神,忐忑不安地迴應:“稟告林老爺,您所訂立的各項章程,我等無不是恪守遵循,不敢有絲毫懈怠……然而今日恰逢一名新來的小夥計初來乍到,尚未熟稔這些規矩,我即刻命他更換新的抹布,並嚴格教導。”
林小風聽聞此言,雙眸陡然圓睜,目光中交織着深深的失望與怒火,那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警示,他聲色俱厲地告誡:“倘若再有一次此類情況發生,我定會剝了你的皮,讓你真正懂得何爲對規矩的敬畏!”
在這番疾言厲色的訓斥平息之後,圍聚的百官們臉色才漸漸緩和,彷彿原本懸掛在他們心頭的那塊巨石終於安然落下。
衆人在心中默默反思,原來即便是身居高位、權勢熏天的人物,也會有酒醉失態的時刻,相比於此刻的林小風,他們今日的表現似乎還不至於過分,至少還保有最後一絲顏面,不至於淪爲街談巷議的笑柄,供人茶餘飯後閒聊取樂。
林小風,這個在陽曲縣百姓眼裡猶如頑石般難以駕馭的存在,他的名字往往與“難纏”、“棘手”等詞語緊緊相隨。然而,在這渾濁紛擾的人世間,林小風卻獨獨對衛生這一瑣碎而尋常的事務保持着一種近乎苛刻的執着追求,這一點,無需多言,只需瞧瞧那陽曲縣城中心那條寬闊街道便足以明瞭——它潔淨得如同新雨初霽後的晴空,纖毫之塵都尋不見痕跡,彷彿每一塊石板、每一寸泥土都在訴說着主人那份堅韌不屈的潔癖。
他口中時常提及自己在衛生治理上的嘔心瀝血,並非虛張聲勢,而是實實在在地傾注了一顆鐵鑄般堅硬的心力。
此刻,一場疾風驟雨般的風波似乎暫且平息,林小風的目光猶如獵豹捕捉到瞬息萬變的戰機,他悄無聲息地擡起衣袖,輕輕擦拭掉額頭上沁出的冷汗珠子,那一瞬間的神情凝練得如同一位沉穩的老者面對生活的波瀾起伏。
他深藏若虛,深知人生如棋,落子無悔,行事做人不可過於驕橫跋扈,否則只會引來八方敵視,那時即便是在江湖闖蕩,也會舉步維艱,處處碰壁。
今天能夠僥倖逃脫此番劫難,林小風內心涌起一陣難以言表的竊喜,他知道,只要那個叫“紅薯”的關鍵人物一出現,衆人的注意力就會立刻轉移,今日所面臨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就像清晨的薄霧遇見陽光,終究會漸漸消散,直至無影無蹤。
而這期間,他林小風,依舊會堅守着他的那份獨特標準,靜待風雲變幻,繼續書寫屬於他的生活篇章。
在熙攘的人潮中,李德賢這個詭計多端的小子猶如一隻狡猾的狐狸,嘴角勾勒起一抹深藏不露卻又昭然若揭的幸災樂禍之色,顯然他的心性還未曾被皇家的教化徹底磨礪。
對於此情此景,林小風內心深處泛起一絲微妙的笑意,彷彿一面平靜的湖水下涌動着智謀的暗流,他在心裡細細盤算着如何在未來某個恰當時刻,給這個不懂分寸、不知深淺的小傢伙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真切地領悟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人生哲理。
此時此刻,林小風邁開堅定而有力的步伐,朝着那位被世人尊崇爲靖江帝的權柄人物走去。
此刻的靖江帝,身影沉浸在午後金色陽光的洗禮之下,越發顯得威嚴厚重,又不失沉穩從容,尤其是那雙明亮如炬的眼眸中,閃爍着堅毅決斷的光芒,彷彿能洞穿世間一切虛僞與紛擾。
林小風緊緊跟隨在靖江帝身旁,嗓音沉穩且莊重,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陛下,此刻英雄豪傑匯聚一堂,然而通往農田的道路尚有一段行程,微臣早有預見,已預先安排了一輛舒適馬車,恭請陛下登車。”
就在這一剎那,清脆激昂的馬蹄聲驟然劃破了原本的靜謐,一輛裝飾得富麗堂皇、精緻非凡的馬車在王穎超的引領下啓動了它的旅程,就如同一條蓄勢待發的巨龍,在天地間蜿蜒曲折,磅礴壯觀地奔向那片承載着無數希冀與夢想的田野。
空氣中瀰漫着新鮮溼潤的泥土氣息,那是大地母親的呼吸,其中交織着人們對未來的憧憬與憂慮,以及面對未知挑戰時那份無畏向前的決心和勇氣。
在那個特定的一日,一行人邁步踏入了廣袤無垠的田野,彼時,他們的面容各異,情緒紛呈,內心的期待彷彿炎夏的熾熱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洗禮,被冷酷無情的現實衝擊得寒徹心扉。
那片毫無遮掩的土地赫然顯現在衆人跟前,除了幾片稀疏的綠葉在蕭瑟的風中顫巍巍地搖曳,幾乎找尋不到任何預示豐饒的跡象。
人羣中悄無聲息地瀰漫起低聲細語,如同田間的蚊蚋般嗡嗡作響,紛紛指向一個疑團——林小風或許隱藏了什麼秘密。
連那位威嚴至極的靖江帝,此刻也無法掩飾其眉頭間縈繞的淡淡陰雲,他的目光從荒涼的田地掃過,猶如一池春水投入石子,心底盪漾開一片失意的波瀾。
那些殘留在枝頭的葉片非但沒有映現出盛世薯累累碩果的壯觀景象,反而愈發襯托出大地的空曠與落寞。
然而,靖江帝並未就此沉溺於絕望的泥沼,相反,他的雙瞳熠熠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嘴角輕輕勾勒出一道銳利且深沉的笑容,恰似一把刻刀劃破迷霧,流露出洞察世事的從容:“是否這盛世薯的豐碩果實,並非世人所見之表面,而是潛藏於厚土之下,靜待發掘呢?”
聽聞此言,林小風的臉色剎那間煥發出了崇敬與欽佩的光彩,他連連點頭贊同,由衷地讚頌道:“皇上真乃獨具慧眼,洞察秋毫,臣下自愧弗如。”
此時此刻,靖江帝那威嚴肅穆的臉龐上掠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那是對未知領域探索慾望重新燃起的烈火。
他嗓音洪亮,擲地有聲,猶如銅鐘撞擊引發的迴響:“無需再多言辭,立即動手揭開盛世薯的神秘僞裝,讓朕親睹其真實的內涵!”
話音未落,他已經全身心地聚焦在腳下這片充滿生機卻又飽含謎團的土地上,眼神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與決絕的決心,彷彿要將那潛藏於大地深層的秘密一一揭示開來。
隨着靖江帝那一聲宛如洪鐘大呂的決斷,其音之鏗鏘猶如一道劃破沉寂時空的利劍,瞬時點燃了這片長久以來沉默寡言的土地魂魄。
林小風聞令即動,身影疾如獵豹,舉手投足間流淌着一名久經沙場洗禮的指揮家纔有的精準與老練。
只見他步履穩健地丈量出一片恰爲一畝見方的土疆,並以一根根猶如士兵列陣般的硬木界樁,勾勒出了界限分明、秩序井然的田地版圖。
緊隨其後,林小風如臂使指地調動起田疇間的農夫們,這些常年與泥土打交道、辛勤耕耘的生命力化身,此刻匯聚成一股井井有條而又充滿力量的收割洪流。
他們臉龐黝黑且佈滿溝壑,汗水沿着脖頸、脊背滾滾滑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熠熠生輝的光芒。
手中揮舞的鐵鍬、鋤頭猶如交響樂譜上的音符,此起彼伏,每一次破土而出的瞬間,都有可能觸及到那承載着國泰民安願景的盛世之薯,那些深深紮根於這片表面貧瘠卻暗藏生機沃土裡的寶貝,也許正蜷縮在黑暗的懷抱裡,靜待着人們的喚醒。
在這幅陽曲縣浩瀚無垠的黃土地畫卷之上,那羣歷經世事磨礪、飽嘗生活酸甜苦辣的農民,對於挖掘紅薯這項技藝已然爐火純青,熟稔得幾乎成爲了生命本能的一部分,深深地鐫刻在他們的骨血與脈絡之間。
相比之下,收割稻穀麥穗的過程繁複瑣碎,像是天地間的一道嚴苛考題;而挖掘紅薯,則更像是大地母親對他們辛勞付出的一種溫婉饋贈,只需循着那些彎曲盤旋的藤蔓輕輕撬開厚重的泥層,那些原本羞澀地躲藏在地下世界中的紅薯,便會在人們的期待中,帶着泥土的芬芳與大地的溫度,嬌羞地顯露出豐滿圓潤的身姿,如此簡潔明快,確乎是大自然賦予他們最爲親切而質樸的讚美詩篇。
及至秋意濃烈之際,大地被一片金黃所浸染,紅薯豐收的盛典悄然迫近。
那一列列承載着希望與辛勤的器皿,或是一隻只由青翠竹篾編織而成的竹筐,或是粗獷而又紮實的麻布口袋,乃至那把象徵公正交易的靈魂秤砣,早已肅然無聲地屹立於田埂邊緣,彷彿一隊沉默寡言卻又無比忠誠的衛士,靜靜地守望那滿載紅薯歸來的盛大時分,歲月在它們身上刻畫出無言的莊重與期待。
數十位飽經風霜的農夫,依次踏過田野間那道劃分得井井有條的界線,步入各自的一畝三分地。
他們手中緊握着鐵鍬,那鋒芒畢露的刃口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冽且堅韌的光芒,映照出他們臉龐上鐫刻着歲月痕跡的皺紋,以及隱藏在皺紋背後的那份淡然而又精準的動作韻律。
他們輕捷而穩健地挑動浮土,頃刻之間,那些深藏地下的紅薯如拳頭般緊實飽滿,紛紛從土壤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鮮紅的肌膚在陽光沐浴下煥發出誘人光澤,如同熱烈燃燒的寶石,被一雙雙雖粗糙卻靈活無比的手一一揀選,並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預先備好的各類容器之中。
犁鏵在這片廣袤大地上劃出深深的軌跡,宛如樂譜上的音符,奏響了土地的覺醒之歌。
原本寂靜無聲的土地彷彿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觸動,開始緩緩揭開自身那層厚重而肥沃的面紗,顯露出孕育已久的豐碩果實。
那一顆顆緊密相連、排列有序的紅薯,在土壤間形成連綿起伏的景象,恰似層巒迭嶂的山脈,一層接着一層,大小勻稱,形態滾圓,飽滿欲滴,每一顆都蘊含着源自大地深處的樸實而濃厚生命力,無聲訴說着這一季的辛勤耕耘與自然慷慨的饋贈。
在這幅生動且淳樸的豐收畫卷之前,林小風內心深處盪漾開一圈圈複雜的情緒波紋,其眼神猶如一面映照過去與現在的鏡子,不斷地輕輕搖曳着否定或是追憶的弧度。
他的思緒潛入記憶的深淵,那裡埋藏着一個宛如汽油桶般碩大的烤紅薯,僅此一口,便讓他的腹部膨脹如飽脹的鼓皮,那種滋味雖然獨特,卻也難以承受。
此刻,對比眼前的這一堆小巧精緻的紅薯,儘管體積不過前者的一半,但從數量上推斷,產量顯然有着明顯的落差。
林小風暗自盤算,若是改種這類紅薯品種,或許他能一口氣連食三五個而不覺滿足,至於像彪哥那樣膀闊腰圓的壯碩漢子,怕是能一口氣吞嚥下十數個也未嘗不可。
因此,紅薯的品種改良與品質提升,無疑是擺在他心頭亟待破解的重大命題。
同一時刻,靖江帝那威嚴而深沉的臉龐,正如無風時湖面陡然泛起的漣漪,微妙變化,難以捉摸。
那寬廣額頭之上,幾滴汗珠悄然沁出,晶瑩剔透,在陽光照射下閃爍着隱約的不安光澤,像是折射出內心的焦灼。
他的眼眸深處,一抹焦慮如無形的蛛絲緩緩纏繞開來,儘管極力剋制,那份被深深壓抑的急切情緒依舊無法徹底掩蓋。
環繞在靖江帝周遭的百官們,各自身披華麗朝服,表情各異,猶如秋天湖面上飄蕩的浮萍,各自承載着五味雜陳的猜測與思慮,紛繁複雜,難以盡述。
他們的視線紛紛垂落,聚焦於這片被喚作“紅薯”的新興作物之上,或指點,或審視,其間交織着對未知的好奇探究,對變革的困惑疑慮,甚至夾雜着一絲面對未知風險的本能恐懼。
紅薯,此刻似乎成了一柄鋒芒畢露的雙刃劍,它既承載着民衆對於豐饒未來的希冀,又預示着一場可能顛覆傳統的變革風暴。
靖江帝的手緊緊握住,如同攥住了一段糾結的歷史,那拳勁猶如壓抑已久的雷霆,在這一刻終於無法遏制地鬆弛開來。
他的情緒猶如春汛突至的洪峰,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傾瀉而出的是身爲九五之尊卻對民生疾苦深切關注的急切心情。
他微微一揚龍袍的邊角,那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凝聚着一位帝王無可動搖的決斷力與迫不及待的關懷之情。
他以一種無需言表的方式,悄然向身邊的貼身近侍,也是羣臣之首的王景文發出指令。
王景文猶如一面靜候風起的旗子,瞬時捕捉到了皇帝的微妙示意,他應答的速度堪比獵豹捕食,只見他眸光一閃,周身散發出行動的銳氣。
隨即,他引領着一羣身手矯健、步履輕盈的小宦官們,他們奔走起來既有疾風驟雨般的迅捷,又保持着宮廷特有的莊嚴肅穆。
頃刻之間,一套龐大而精緻的秤具被他們穩穩地帶到了現場,一同帶來的還有滿載着初獲豐收的新鮮紅薯的器皿。
此刻,他們置身於無數雙炙熱目光的匯聚之處,彷彿正在進行一場關乎國計民生的神聖祭祀。
衆人的呼吸幾乎可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謹小慎微,他們屏息斂神,輕輕地從器皿中捧出一顆顆飽含土地恩澤的紅薯,它們飽滿圓潤,象徵着百姓辛勤耕耘的希望。
這些紅薯被逐一慎重地置於秤盤上,每一次放下,都會引來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詳盡記錄下每個紅薯沉甸甸的分量,整個過程莊嚴而肅穆,彷彿他們正以最虔誠的態度,衡量着這個國家未來的命運走向。
林小風此刻站在人羣裡,他的心情就像那海邊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斷地衝擊着他的內心。
他想起了前世的紅薯,那些飽滿的紅薯,如同金子般閃耀在土地上,即便是在貧瘠的土地上,也能輕易地實現畝產數千斤的奇蹟。 那些優質的紅薯品種,更是可以突破萬斤的大關,讓人們對這片土地充滿了希望。
而現在,他站在陽曲縣的這片土地上,這片充滿希望的試驗田。
這裡的土壤並不肥沃,但他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施肥、澆水、鋤草,精心照料每一寸土地,每一個紅薯苗。
他們期待着,期待着這個古老的紅薯品種能夠在這裡煥發新的生機,實現種植技術的革命。
林小風站在田邊,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那些紅薯,他的心跳似乎和這片土地、這些紅薯連在了一起。
他知道,這是關乎紅薯種植技術革命的關鍵時刻,他知道,他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他在心底默默地祈禱,祈禱這古老的紅薯品種能夠在這個關鍵時刻發揮出它的力量,哪怕只是實現畝產一千斤,對於這場改革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也是一個初步的成功。
隨着每一次起秤,紅薯的重量都化作了一串震撼人心的數字。
“五十七斤!”
王景文的嗓音飽滿而激昂,彷彿要將這份沉甸甸的希望拋向天空,讓所有人都感受到它的分量。
這個數字如同一顆石子,投進了滿朝文武的心湖,激起了層層漣漪。
“七十三斤!”
又一次的起秤,又一次的震撼。
王景文的聲音彷彿帶有魔力,讓每個人都爲之動容。
滿朝文武的焦慮在這一刻化爲了熊熊的烈火,他們渴望成功,渴望在這場改革中立下赫赫戰功。
而林小風,他站在人羣中,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
他知道,這個數字的背後,是他們無數次的嘗試,是他們無數次的努力。
他知道,這個數字,不僅僅是一個數字,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來。
“九十四斤!”
這個數字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石碑,立在所有人的心中。
它證明了他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它證明了他們的信念並沒有錯。
滿朝文武在這一刻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陛下的心中逐漸放大。
而林小風,他看到了紅薯種植技術革命的曙光,他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他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他相信,只要他們堅持不懈,只要他們不放棄,他們一定能夠實現紅薯種植技術的革命,讓這片土地煥發出新的生機。
林小風站在人羣中,他的目光堅定而深邃。
他知道,他的旅程還沒有結束,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但他相信,只要他們一直努力下去,他們一定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讓這片土地煥發出新的生機和活力。
靖江帝,那挺拔的身影,就如同一座高山,穩穩地矗立在田間那堅實的土埂之上。
他的耳邊,迴盪着農人們此起彼伏的報數聲,那聲音如同戰鼓擂動,激起他心中的波瀾。
他的目光,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牢牢地鎖定着那片孕育着希望的土地,以及那些正在埋頭苦幹的農人們。
他,關乎着江山社稷,關乎着黎民蒼生的福祉。
尤其在這關乎國計民生的“盛世薯”一事上,他,靖江帝,更是堅決不容許有任何欺上瞞下的行爲存在。
因此,他必須親自督戰,寸步不離!就如同一位嚴父,守護着自己心愛的孩子,不容許有任何閃失。
多年來,那些地方官員,如同跳樑小醜般,屢次向朝廷呈交虛假政績。
其中尤以粉飾糧食產量最爲常見,他們就如同那街頭的魔術師,用各種手段,將那些並不存在的糧食,變得彷彿滿倉堆積。
朝堂之上,“畝產千斤”、“畝產數百斤”的驚人消息雖時有耳聞,但在靖江帝的心中,那卻如同繁花落盡後的凋零,美夢初醒時的幻滅。
那些所謂的“祥瑞之兆”,在他看來,大多隻是鏡中花、水中月,空歡喜一場。
然而,今日,他終於有機會親自揭開這層面紗,親眼見證這“祥瑞”之地究竟能產出多少“盛世薯”。
當那一聲激動人心的“一百七十九斤!”
如春雷般在田野上炸響,靖江帝不禁眉梢微揚,臉上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興奮。
眼前的這片土地,在他眼中,已然不再只是一片普通的田野,而是一塊孕育着無盡希望的寶地。
僅僅開掘一小部分,竟已收穫如此豐碩的果實,倘若再深入挖掘,只怕這紅薯的產量就要輕鬆超越那普通的小麥了。
“三百斤!!!”
王景文的聲音近乎失控地尖嘯而出,那聲音比平日更加刺耳,彷彿要將整個田野都震得顫抖起來。
這份產出,已然穩穩地壓過了小麥與稻穀的常規產量,成爲了這片土地上新的王者。
聽到這個數字,林小風眼中陡然閃過一道光,那是驚喜、是震撼、也是對未來無限的期待。
他迅速擠開了興奮不已的王景文,疾步走向那個承載着真相的大秤邊。
他清了清喉嚨,然後用同樣洪亮的聲音接續報數:“三百七十七斤!”
“四百七十九斤!”
“……”
每一聲播報都似是在敲擊着歷史的鼓點,將這場關乎國泰民安的紅薯測產記刻進了歲月的石碑之中。
這位侍衛,面龐黝黑而堅毅,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此刻正持續不斷地將一筐又一筐紅薯舉向天空,彷彿肩扛着一座無形的大山,呼吸沉重且急促,猶如老舊風箱般粗獷嘶啞。
他的額頭上滾落下豆大的汗珠,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出堅韌與疲憊交織的光芒。
靖江帝,龍袍微顫,內心如狂潮翻涌,雙拳緊握至骨節泛白,眼中閃爍着熾熱而亢奮的光芒,他口中喃喃自語,言語間滿是抑制不住的驚歎:“四百七十九斤!這已遠遠超出預期,不僅是破四百,更是直逼五百大關!”
在這片皇天后土之上,一畝紅薯所承載的重量,竟堪比尋常兩畝,其背後蘊藏的是足以救民於水火、解萬民生死於倒懸的力量。
靖江帝步伐堅定地邁向那架矗立的秤砣,親手揀起一塊樸實無華的紅薯,目光中透露出探究與敬畏,彷彿這塊紅薯內藏着一個驚天的秘密。
隨着一聲聲磅礴有力的報數響起,“五百九十四斤!”
這個數字如同雷霆般震撼全場,令在座衆人無不爲之瞠目結舌,心跳加速。
這便是實實在在的一畝抵得過兩畝,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這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一筐筐沉甸甸的紅薯仍在接踵而來,被穩穩地置於秤盤之上。
“六百二十二斤!”
“七百八十斤!”
直至那個幾乎讓人難以置信的數字炸裂在空氣中——“九百九十一斤!”
此刻,靖江帝的身體已無法遏制地微微顫抖,這份激動並非源自恐懼,而是源自極度的驚喜與震驚。
他原以爲畝產八百斤已是極致,卻不料眼前的景象推翻了他的預設,林小風估算的數字竟顯得如此保守!
靖江帝手中各執一塊紅薯,用粗糙的手掌反覆摩挲,那力度就像對待初臨人間的稚子般小心翼翼,眼神中流轉着攝人心魄的光彩,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與憧憬。
“畝產千斤!”
他心中激盪不已,若這番奇蹟得以實現,靖江國乃至天下江山都將因此改寫歷史。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手持這枚紅薯,傲視羣雄,靖江國曆代帝王在他面前都變得黯然失色,他將成爲歷史上不可逾越的高峰,成就不世之功!
“從今日起,朕便是那千古一帝,那流傳萬世的聖明君主!”
靖江帝在心底吶喊,他的聲音雖未溢出口,卻已在天地間迴盪,宣告着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靖江帝的手指微微顫抖,目光凝重地投向那片熱氣蒸騰的田野,田間的農民們猶如不知疲倦的石像,揮舞着鋤頭,在烈日下挖掘,一塊塊飽滿的紅薯接踵而出,宛如大地孕育的無盡寶藏。
“一千一百二十三斤——!”
這一聲呼喊猶如晴空霹靂,震得人羣中的陳曙光瞬時恍若失魂,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眸中倒映出那仍在絡繹不絕送上秤臺的紅薯,心中五味雜陳,淚水禁不住滾落下來,口中呢喃着難以言表的感慨。
旁邊的白永元與鄭橋二人亦是情難自已,他們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痕,心緒翻涌。
這時,人羣中一名男子以近乎悲泣的嗓音高喊:“天佑靖江啊,天佑我靖江子民!”
這聲嘶力竭的呼喚如同一陣疾風,迅速席捲過每一個圍觀者的心頭。
那一千斤的畝產量,不僅象徵着土地的神奇饋贈,更預示着人間苦難的減輕——每一畝地都能產出相當於三畝的糧食,這意味着飽受飢寒交迫的天下百姓或將從此告別苦海,迎來衣食無憂的生活。
還有什麼願景能比得上“人人有飯吃”對於一個以農業爲根基的社會更爲崇高而迫切?
飢餓,那是一種深深刻進民族骨髓的痛楚,它盤桓在歷史長河中,綿延千年直至今天。
人們對飢餓的恐懼,如同火紅烙鐵留下的印記,深深鐫刻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無數的生命年復一年地消逝在飢餓的魔爪之下,百姓們的面色蒼白如紙,瘦弱的身影彷彿失去了靈魂的軀殼,這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畫面,無人能比林小風感受得更爲真切。
當初,縱使他拼盡全力,卻依然無法阻止身邊無辜的百姓逐一餓殍遍野,尤其作爲一方縣令,萬民期待的目光匯聚在他身上,這份無力迴天的苦楚記憶愈發錐心刺骨。
“一千五百二十七斤——!”
林小風的聲音此刻也帶着抑制不住的激昂,顯然已被周圍熱烈而激動人心的氣氛所打動。
眼前的數字已然超出他的預想,然而田間的勞作並未因此停滯,反而越發熱烈如火。
目睹此情此景,林小風內心涌動起無盡的感動與振奮,這是一場關於生命與土地的奇蹟,是無數汗水與期望交織而成的壯麗畫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