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屁沖天三人對張赫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的時候,會仙樓的樓下傳來了嚷嚷聲,聲音之大,令他們三個人想不聽到都難。
小二:“三位客官,裡面請。”
男:“我們不坐一樓,我們要坐那間‘仙風來’的雅間。”
一聽仙風來三個字,一屁沖天三個人就停止吃喝,迅速警覺起來,因爲這間房間就是“仙風來。”
小二:“不好意思,仙風來的雅間已經有客人了,你們可以選擇另外一間。”
男:“我們每次到上海城,就是坐仙風來,這樣子可以看到全城風景,什麼?我們老顧客你們不照顧?那好,叫你們局長出來和我談談,哦不對,是老闆,叫你們老闆出來。”
張赫表情一動,這聲音聽上去怎麼這麼熟捏?
下面嚷嚷聲不斷,而且越來越近了。
女:“老大,聽說會仙樓這個月消費又漲價了,大閘蟹貴了很多,而且包間費也往上浮動了20%。”
男:“是呀,頭兒,雅間消費很貴的,反正仙風來有人了,我看我們乾脆坐樓下算了。”
老大冷笑:“你們的法律意識實在是太淡薄了。”
二人同時愕然:“爲什麼?”
老大:“漲價?你哪隻眼睛看到漲價了?那服務員說漲價你們就信了?我給你們說,現在國家纔出了新政策,就算酒樓要漲價,也要出示發改委的文件,他們連個複印件都沒有,憑什麼漲價?這根本就是胡敲亂詐、非法經營。”
女:“哎呀,老大,還是你法律知識紮實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男:“還是頭兒想得周到,我們沒有理由讓他們胡亂敲詐的,走,我們還是進仙風來去消費。”
老大:“呵呵,咱們三兄妹齊心協力、同舟共濟,一定能夠把這次食品安全衛生的調查工作搞好。”
……
張赫心裡有數了,忍不住就有淚流滿面的衝動啊:牛逼吖,三位領導又到齊了,嗯?我怎麼說又呢?
胖子並未見識過三位領導的厲害,所以他還不知道,無論地方再小,但三位領導一來,那就必須是大場面,要不你以爲“領導”二字就那麼沒有威力麼?
果不其然,小二是攔不住領導的。
門一打開,工會副主席就愣了愣:“咦?這裡坐的是司法系統的人。”
她這種怪話,一屁沖天三個人聽得一頭霧水很正常,如果一聽就懂的話那纔是怪事。
他們不懂,但是張赫懂,張赫就琢磨着這三個傢伙怎麼也來到上海城了,而且他們口中的“食品安全衛生調查工作”那又是個什麼東東?莫非三位領導在煉什麼丹藥?
“哈,原來是武同志啊,真巧啊,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財政局局長眉開眼笑。
張赫也笑了:“三位領導,你們這是來用餐的嗎?相見不如偶遇,乾脆大家一起坐一起吃吧,這頓我請。”
“那怎麼好意思呢?”紀檢委書記臉上的笑容當真跟“推辭”二字異曲同工。
不過他嘴巴上是說着“不好意思”,可是屁股卻早就坐在板凳上了,他這麼一坐,工會副主席和財政局局長怎麼可能不堅決的擁護黨中央核心呢?於是他們也跟着坐下,坐得還很有水平,座次分別是:紀檢委書記、張赫、一屁沖天、工會副主席、鷹鉤鼻、財政局局長、大胖子、胖子。
這種圓桌上的坐法叫做“混着坐”,是官場飯局的經典坐法,表示大家不搞陣營對立,要拉近距離,要親切要有愛。
“請問三位是……”一屁沖天明顯有點遲疑,他還摸不清這三位的脈。
張赫大笑:“這是三位領導,他們……”
他的話馬上就被紀檢委書記給打斷:“哪裡哪裡,我們不過是行政事業單位的一級編制人員,距離領導崗位還早,不過沒關係,今天在座的大家都革命同志,都是一家人,沒有領導的說法。”
他一番官腔早就把另外三位正宗的“官場中人”給弄懵了,感覺這裡不是雅間,而是神經病醫院的病房。
張赫暗忖:狗曰的,你們三個莫非1轉了?
三位領導如果真的1轉了,那就太可怕了,這一點張赫很清楚,三位領導一直以來曰子過得都很清貧,等級老高卻遲遲轉不了職,在金佛山的時候他們三個就是大幾十級了,倘若現在已經1轉,只怕是七八十級才1轉的,那麼這個1轉底蘊……就真的只有用“牛逼”二字來形容了。
張赫心裡雖是這樣想的,可是嘴巴卻是不敢說出來,因爲他算得很死,一屁沖天三個人現在還摸不清三位領導的底細,絕對不敢胡亂出手。
不過一屁沖天也不是省油的燈,衝鷹鉤鼻使了個眼色。
鷹鉤鼻會意,立即衝紀檢委書記舉杯:“三位,大家第一次見面,來,這一杯我敬你們!”
一看司法系統的人敬自己酒,工會副主席覺得倍兒有面子,伸手就去抓桌子中央的酒壺。
鷹鉤鼻一把就握住了壺把子,冷笑道:“我來,我來給大家倒酒。”
他這一下就用出了鷹爪力,不要說工會副主席,就算她和局長一起來都休想撼動半分。
“那怎麼好意思呢?”工會副主席的手已經按在了酒壺上,不過她卻皺眉道:“怎麼喝的是花雕呢?花雕喝着沒勁啊。”
這時候紀檢委書記發言了:“就是啊,要搞就搞老白乾。”
小二及時的插話:“對不起客官,我們這裡沒有老白乾。”
書記大人有點不滿了:“那你們有什麼?”
小二道:“有汾酒、有竹葉青、冷翡翠、燒刀子、醉三秋、稻花香、紫晶酒、杜康、苦蕎……”
他一口氣報了十多個酒名出來,書記大人聽得有點頭大,因爲多數他都沒喝過,又不敢亂點怕出醜,於是望向張赫。
張赫迅速借題發揮:“這樣吧,大家乾脆先坐着,我下樓去選一選,看看喝什麼酒好。”
“那可不行。”一屁沖天不幹了,你這一下樓要是藉機溜掉了呢,不過他也會借題發揮:“這樣吧,我陪武兄弟一起去看。”
他想不到的是還有人更會借題發揮,財政局局長慌忙擺手:“我們跟武同志是老朋友了,你們是客人,他今天是主人,他請我們大家,就讓他去選吧,來,我們大家先喝這花雕。”
一屁沖天道:“不不不,還是我們陪着去選比較好,看看大衆的口味嘛。”
直到這個時候,胖子纔看出了端倪,三個捕快對三位領導十分忌憚,不敢輕易動手,但是三位領導他也看得一頭霧水,這三人真是神經病?還是大智若愚?
見對方再三和自己意見不和,紀檢委書記的臉掛不住了:“三位,給我個面子吧,讓武同志一個人去選就行了。”
鷹鉤鼻冷冷道:“我要是不給你面子呢?”
財政局局長冷哼道:“那你就別忘了你們公檢法系統每年的經費都是我們財政部門撥下來的。”
鷹鉤鼻怔住了,這傢伙口氣好大,他似有所悟,這傢伙莫非是朝廷的人?可是身上卻沒有任何胸牌肩章的標誌吶。
他還在拿不定主意,張赫卻已經站起來了,跟在小二身後就朝門外走。
“站住!”鷹鉤鼻忍不住了,伸手就要抓。
“大膽!”書記大人就惱火的事就是別人不給自己面子,你不給我面子,那好,我也不給你面子。
他剛一喊出聲,一屁沖天和大胖子都站起身了,看似就準備動武。
工會副主席猛的起身,冷冷道:“哼,我早就看出來了,這三個傢伙有問題,居然敢假冒國家政斧機關司法系統的工作人員,好大的膽子。”
這是如假包換的真正捕快,她硬說人家的假冒僞劣商品,這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張赫轉身笑道:“算了,我還是不去了,我們就喝花雕吧,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一屁沖天三個暗中鬆了口氣,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張赫最後那個“氣”並沒有說完,就以一個“魚躍衝頂”的動作往旁邊一竄,紙窗“咔嚓”一聲四分五裂,張赫整個人已經破窗而出了。
原來他站起身走出去沒幾步的位置正靠着窗戶,他早就想到了脫身的法子。
這一變化讓人始料不及,鷹鉤鼻正要撲過去,冷不防後背一陣虎嘯般的風聲響起,他知道有人終於朝自己出手了,他不得不回身招架。
工會副主席的飛腳當然不可能踢中他,而是一腳把滿桌子酒菜踹了個滿天花雨,這一下各種各樣的湯汁酒水鋪天蓋地的灑了下來,其中還有胡椒粉、辣椒水、番茄醬這些萬惡的東西。
一屁沖天和大胖子猝不及防,捂着眼睛退下,口中咆哮如雷:“混蛋,拿下他們三個,回去後給我嚴刑逼供……”
“什麼?”書記大人頓時勃然大怒,“你們還敢動用私刑?老二老三給我打,食品安全衛生的調查工作暫時先放下,先給我把這次協助公安機關抓獲不法份子的工作給我搞好。”
三位領導發起怒來就沒什麼顧忌,書記同學那條粗壯的鐮鉤槍已經在手,“咔嚓”一聲就把椅子劈成了兩半,然後就朝鷹鉤鼻的腦袋上招呼,雅間裡頓時一陣雞飛狗跳,小二早就驚呼着跑出去了,會仙樓當即大亂。
很多顧客都知道這裡有人在打架,也知道這裡一般都沒人敢打架,但既然打了,肯定就不是一般人。
當然,這種混亂的時刻再不閃人就是傻子了,胖子這貨趁機就往樓下溜,一邊溜還一邊狂喊:“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跑啊,會仙樓燒起來了……”
這一刻,會仙樓亂得簡直就像一鍋開水給煮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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