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來臨,華燈初上。
繁華的都市籠罩在夜雨中,夜雨中的張赫走在城市的燈火闌珊處,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浸身於現實世界的城市中,所以張赫今天下班後獨自步行回家,難得幾分清閒,這場夜雨也格外的涼爽。
電話響起,張赫拿起手機看了看,還是慢吞吞的接了:“早。”
“現在好象已經不早了。”幽靈的聲音無處不在。
張赫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這麼說。”
幽靈道:“爲什麼這麼說?”
張赫道:“有段時間沒聽到你的怪聲音了,有點兒想你。”
幽靈的聲音居然有了一絲笑意:“聽你的口氣,看來你最近過得挺好的。”
張赫咂了咂嘴:“還是老樣子,無所謂好或不好。”
“這倒是你是風格,你屬於隨遇而安的那一類。”幽靈很贊同,但很快轉換了話題,“幾個月不見,你的王朝進行得如何了?我很想知道近況,所以今天特地掛了個電話來問候你。”
張赫道:“至少把房租水電等生活問題給解決了。”
幽靈道:“你好象很滿足?”
張赫道:“我不得不滿足。”
“哦?”幽靈顯得有些意外,“那假如你不滿足呢?”
張赫嘆了口氣:“如果我不滿足的話,恐怕房租水電就全沒着落了。”
電話那頭的幽靈彷彿是在沉默,他和張赫的交談總是很簡單,但簡單中又蘊藏着複雜的真理。
沉默了許久幽靈也少見的嘆了口氣:“其實這樣子也好。”
這下輪到張赫反而驚訝了:“好在哪裡?”
幽靈道:“一個人如果對生活有你這樣的看法,那他還有什麼煩惱和憂愁的呢?”
張赫笑道:“幾個月不見,我覺得你好象變了不少。”
幽靈道:“變在哪裡?”
張赫笑了:“你懂得思考了。”
一向只有幽靈教育張赫的份,今天好象弄反了,變成了張赫教育幽靈,是不是因爲王朝中發生的事?
果然,幽靈再度問道:“昨天王朝裡的爆炸姓新聞看了嗎?”
張赫道:“真是想不看到都難。”
幽靈道:“有什麼看法沒有?我想聽聽你的觀點?”
“沒有!”張赫回答得很乾脆。
幽靈彷彿微微有一絲失望:“幾個月不見,你好象也有不少變化。”
張赫道:“變在哪裡?”
幽靈道:“至少你沒有問那個老套的問題。”
張赫也沉默着,他沉默的時間更長:“或許,那是因爲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幽靈也沉默,很久才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你真是天才兒童,你真知道那我才佩服。”
張赫道:“我當然不過是亂猜而已,但你要知道往往這樣子最容易歪打正着,如果真是你打電話的話,我會覺得驚訝。”
幽靈道:“爲什麼?”
張赫道:“因爲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你,也想不到在幕後幫我的人是你,我想不通你爲什麼要幫我?”
幽靈淡淡道:“我並沒有幫你,很多事本身就是各種機緣巧合。”
張赫道:“我也在想,假如這個人不是你的話,那我才真的好奇。”
幽靈道:“世事本來就很難預料,既然你不再是你,那我也不再是我了。”
張赫微微一笑:“既然難以預料,那麼,現在是不是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幽靈道:“很明顯,到了。”
他話音一落,電話裡就傳來了“嘟嘟”聲,張赫嘆了口氣,放下了電話,繼續獨自漫步在雨中。
這燈光閃爍的繁華鬧市依舊,但人卻早已變了,正如幽靈所說,世事往往是難以預料的。
後面一輛打着燈光的白色奧迪車駛了上來,輕輕的濺起了一片水花,張赫還是那麼默默的低着頭,默默的讓開,站在路牌的下等車先通過。
每當看到張赫這種神態,江堯心裡就涌起一種說不出的難過,現實裡的張赫是多麼的低調謙遜,但更多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孩子,一個受了驚的孩子。
她搖下車窗,探出一個腦袋:“張赫!”
張赫擡頭一望,怔了怔後,嘴角邊才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堯姐,早啊!”
江堯不禁被他給逗樂了:“上來吧,我送你一程,天氣預報說一會就要下大雨了。”
別人想搭她的順風車那是門都沒有,這下好了,反倒是她主動送張赫一程,後面道路上的楚經理目睹了這一幕,那是相當的不爽,因爲他開的是————奧拓。
奧拓和奧迪也就只有一個字不同而已,但差距卻是天壤之別,不過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一點,因爲現在他車上載了自己部門的4個女同事,每個人長相就是車禍現場,他估計自己這輛奧拓再過段時間就該申請報廢了。
雨點打在車窗上,但很快就被雨刷器刮出一片新天地。
張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江堯專心的開車,兩人並沒有多說一句話,但卻可以感覺到彼此的距離在這兩天時間內忽然拉近了很多,很多的生疏感和拒絕感都自然而然的消失流逝。
江堯和鍾舒曼不同,鍾舒曼更多的時候太冷、太尖銳、太執着,江堯雖然有時候也夠冷,但真正和她走得近了,縱然是這一晚的冷雨飄散,張赫也有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種感覺按照應該是很好的,但想得多了深了就怕。
究竟怕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近郊的出租小區很快就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跟江堯告別,小區門口的馬君梅就一蹦一跳的竄上來眨眼睛了:“呀哈,小張,看不出來嘛,居然是白色的奧迪a8,嘖嘖,還有個超級大美女姐姐,今天請你馬姐我吃飯麼?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解釋了,大排檔和小火鍋別來,你馬姐我不吃那些渣渣玩意,中華樓還是三大元酒樓,你二選一……”
張赫確實不用解釋了,因爲他又沒來得及開口發言,馬君梅就迅速的立正站好並同時敬禮:“老大,你來了啊?”
張赫大奇:“我什麼時候變成老大了?”
馬君梅啐道:“你給我讓開,你以爲我是在叫你啊?”
張赫驚訝的回頭,發現江堯已經關好車門,正向馬君梅微微的點頭。
這時候胖子恰巧拎着一大袋子蔬菜肉食冒雨小跑回來,一看見江堯就傻了:“這不就是那個唐……唐……唐……”
江堯微笑着點點頭:“你好呀,瘋牛剔躺。”
“啪嗒”一聲,胖子手上一大口袋食品全掉地方了:“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馬君梅怒道:“你這混蛋,還不喊堯姐?難道你還準備喊卿姐不成?”
張赫顯然也驚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馬君梅得意了:“切,小樣,你們都還不知道吧?你們真正的房東,就是我們偉大的堯姐,也是你們馬姐我偉大的表姐,更是你們偉大的姐中姐,小張,我早給你說過,房東平時太忙,我是代房東收租的,大家歡呼吧……”
馬君梅接下來說的什麼,張赫都沒聽見,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原來江堯那次讓自己請假去租房子,其實是她在暗中幫助自己;平時上班,也是江堯在盡力幫自己;至於昨天爲什麼江堯突然出現在十八連營,原來就是因爲馬君梅和江堯的這層關係;自己在王朝中的一舉一動,原來江堯早就清楚……所有解釋不通的事情又能解釋得通了,和王朝中那些無法破解的陰謀詭計不一樣的是,這一次的結果沒有令張赫意外,而是令張赫又有了那種熟悉而久違的溫暖感覺,江堯對他的好是實實在在的好,也是很自然的好,更是不爲什麼的好。
江堯笑了笑:“這裡是我小時候住的房子,已經空了很多年了,有空的時候我就會回來看看的。”
張赫焉有聽不出來她這話意思的道理,趕緊望向胖子。
胖子這個時候反應神速了:“都沒吃那啥晚飯哈?我再去買點菜來,大家等我哈。”
說完轉身一溜煙的跑掉,馬君梅向他的背影揮手大喊:“記得買點衛生紙回來,你房裡那一卷昨晚用光了……”
“撲通”一聲,胖子跑出沒多遠就摔在一個水坑裡。
張赫還在目瞪口呆,馬君梅也瞪着他:“看什麼看?你也一樣,我剛看過,你房裡那一卷昨晚也用光了,不過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是上廁所才用光的,和小胖不一樣的,嘿嘿……”
“撲通”一聲,張赫也給跪了。
這頓晚飯弄得極其豐盛,胖子十八般武藝不行,但是十八般廚藝就樣樣精通了。
江堯顯得比較淑女,但還是忍不住讚歎道:“我原本以爲你們的伙食開得不好,但現在沒這個擔憂了,看來你們這兒有位大廚,比我家的大廚師都還做得好。”
胖子吃驚道:“居然還請專門的大廚師來做飯?哇靠那你家豈不是很有錢了?”
他不等江堯回答,馬上就扭頭望向張赫:“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呢?”
“噗——”張赫一口麻婆豆腐全噴到胖子臉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