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去了,星空又變得明亮起來,可是人的心情卻不能像這多變的蒼穹一樣,就算心中的烏雲散去,也不一定能見到明天的光輝。
皎潔的星光下,雪中晴凌空鷂子翻身,接過包袱後穩穩的落到了張赫的前面。
“我有話問你。”雪中晴轉過了身。
張赫面無表情:“你問我,我不會說;你不問我,我也不會說。”
雪中晴根本無視他的冷漠:“你和黑手是什麼關係?”
張赫拒絕回答。
胖子驚訝的注視着這一切,他知道哥子曾經是牛到天上的幕後黑手,但他沒想到哥子已經牛到了居然跟盟主這一層次的人都有牽連。
“你就是黑手!”雪中晴肯定的說道,“這口箱子居然可以改裝成盒子,除了黑手外,這王朝中還有誰能辦到?”
張赫冷冷道:“廢話!”
雪中晴道:“這變化的箱子還需要人的動作和技巧支撐,才能發揮真正的威力,你剛纔傘變成鏈的動作我是見過的,除了黑手,沒有人能做得這麼完美。”
張赫往前走,沒有理她。
雪中晴並沒有阻攔,只是嘆了口氣:“你剛纔明明有機會殺我的,爲什麼又捨不得殺我?”
“捨不得?”張赫邊走邊冷笑:“又一個自作多情的人。”
雪中晴沒理他,只是等他走出幾步後厲聲道:“黑手,你別裝了。”
胖子已經停下了腳步,張赫卻是懶得回頭。
雪中晴的口氣又變了,變得溫柔:“赫哥。”
張赫的腳步終於還是停下了,站在原地發怔,星光灑落在村口的樹葉上,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
胖子又駭然了,他忽然發現這天仙一般的美女不但認得現實中的哥子,而且她竟然眼紅了,臉上的表情委屈得讓人心疼,他不敢相信這個剛纔不可一世的雪中晴居然會擁有這種表情,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卻偏偏很好奇。
雪中晴慢慢的走了上來,不解道:“赫哥,你當初爲什麼不辭而別?這一年多時間你去哪了呢?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家都在找你?你是不是把你的黑手號給刪了?這是你的小號嗎?”
她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出來,胖子早就駭呆。
這女人對他哥子的事,似乎知道得比他還多?
胖子猛然想起上一次在龍門客棧的草地上,他還問過張赫的:
“哥子,你以前談過對象嗎?”
“談過,很深!”
“那後來呢?”
“散了!”
……難道哥子以前的對象,就是這個雪中晴?胖子再一次駭然。
可惜張赫還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向遠方,像是在回憶往事,如果你仔細看他的眼睛,你會發現裡面只有沉默與淡然,全無半分對往事的懷念,也許從他離開的那一天他就想通了這個道理:人爲什麼老是要對過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這個問題困惑着紅塵中太多的男男女女,這個問題的答案有無數種,但張赫選擇的是最讓人難以理解的一種:“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雪中晴訝然道:“你寧可放棄盜帥寶藏,也不願意見我?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張赫淡淡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雪中晴吃驚的望着他,她印象中的張赫絕對不是這樣的人,眼前這個人明明就是張赫,卻偏偏像個陌生人。
“你變了,完全變了!”雪中晴喃喃的念着。
“嗯!”張赫一向坦誠。
雪中晴疑惑道:“可是你爲什麼又要重出江湖呢?”
“重出江湖?”張赫嘴角邊又露出了那種富有深意的苦笑,這個“武力征服一切”根本就不是重出江湖,而是迫於現實生計爲湊集房租生活費才進入《王朝》的,原本他那次打算撈一筆就收手,結果無意中發生了一系列的事件,陰錯陽差的他就走到了現在。
這“重出江湖”的原因,估計是雪中晴這樣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的,說出來她也不會相信。
所以張赫也不多說,看似又要繼續往前走。
雪中晴忍不住道:“你千辛萬苦弄到的包袱,你不要了?”
張赫淡淡道:“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並不是這些。”
雪中晴疑惑道:“那你想要什麼?”
張赫凝望着星光:“我想要的,我已經有了。”
這句話雪中晴不懂,她還在發怔,張赫已經邁動腳步了。
“站住!”雪中晴喝道。
張赫沒有回頭。
“好,沒想到我也有喊不動你的時候?”雪中晴忽然出手,閃電般的拿住了旁邊還在發怔的胖子,左右手分別扣住了胖子的脈門和咽喉。
她內功和指力都是頂級高手之境,胖子只覺得呼吸困難,一瞬間臉就憋得紅了。
“放手,不要傷害他。”張赫猛的返回。
雪中晴冷笑道:“這個死胖子是誰?你朋友?”
張赫道:“是的,我朋友!”
雪中晴冷笑得更厲害:“縱橫江湖的幕後黑手,什麼時候交上了這麼垃圾的朋友?”
張赫淡淡道:“我無敵也好,他垃圾也罷,我只知道他是我朋友。”
胖子的氣接不上來,臉已經憋得發紫,腦袋上開始冒出個位數的傷害數值。
張赫動容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傷害他。”
雪中晴冷哼道:“如果我偏要捏死他呢?”
張赫望着她那雙動人又決絕的眼睛,忽然嘆了口氣,因爲他了解雪中晴這種怪脾氣,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向人妥協:“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他?”
雪中晴冷冷道:“你給我跪下來,磕頭叫一聲大姐我就放了他。”
這比直接一刀殺了張赫都還難,她料定張赫不會的。
可惜的是張赫二話不說,馬上就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個頭,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大姐!”
雪中晴鬆開了胖子,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胖子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腦袋上涌,他到現在纔算真正理解張赫了,張赫屬於那種只要是自己覺得值得的事情,就會去做的人。
張赫就是張赫,他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大俠,他有血有肉,有情有義,他只做他自己。
這個江湖最令人動容的兩件事就是:一向只知道流淚的人爲你流了血,只知道流血的人爲你流了淚。
從不低頭的張赫居然跪下磕頭,可是從不服輸的雪中晴居然呆呆把包袱拋給張赫,兩行晶瑩的珠子斷線似的從她眼眶中滑落,她口中喃喃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忘了你纔是真正的大英雄大俠客,你怎麼可以給別人跪下,你怎麼可以……”
她的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細不可聞。
突然間,她整個人盤旋而起,像是舞蹈一般踏風而去,消失在夜空中。
她用的是什麼高明的輕功?胖子已經沒有興趣去了解了,她是不是就這樣走了?胖子也不想去知道。
他蹲在地上一陣劇烈的咳嗽,可是等到好轉後他還是不能開口說話。
因爲他的喉嚨已經被塞住,不是被別的東西塞住,而是被張赫的友情給塞住了,因爲真正的友情,人是無法開口用語言來表達的。
“我們走!”張赫背起包袱,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上空又響起了一陣陣的衣訣帶風聲,多條身影再度掠空而來,穩穩的落在張赫二人的面前,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擡頭一看,居然是藍顏、萬重山、高大漢、矮壯漢、小神童五個人。
其實這情形也很好理解,因爲雪中晴不知爲什麼突然走了,現在對所有人有威脅的人走了,他們就不再顧忌什麼了,這些人居然短時間內連成了一氣。
目標很簡單,那就是包袱。
“把點子留下。”高大漢厲聲喝道。
張赫又恢復了之前的冷靜,他沒有答話,因爲他冷冷的表情已經替他回答了:“你這是在做夢。”
萬重山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姓武的,你這是何必呢?我們剛纔瞧得很清楚,反正你身上那包東西,你隨隨便便都可以送人,送給我們又有何妨?說不定我們大家還可以成爲好朋友的。”
張赫冷冷道:“你自以爲你很了得?其實你在她的眼中,不過是一條稍微有點利用價值的狗而已。”
萬重山的表情又扭曲了,偏偏還是反駁不了張赫尖銳的譏諷。
藍顏嬌笑道:“武兄,萬長老說的可是天大的實話呀,你身上那包東西,你剛纔確實是隨隨便便就送給了雪小姐,想來這包袱對你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你又何苦和大家爲敵呢?我和你這次相識一場,我們都沒有對彼此動武,我希望我們客客氣氣的認識,和和氣氣的分手。”
張赫冷笑道:“剛纔不同,剛纔我面對的是君子,現在面對的卻是小人,對君子我一向很大方,但是對於小人別說我一個子都不給,而且……”
小神童忍不住道:“而且怎樣?”
張赫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卻無疑回答了:“而且還要你們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