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雖還未颳起漫天大雪,但遍地已是木葉。
風吹起這些山地間的蕭蕭落葉,就像刀鋒滑過敵人脖子的聲音。
這本是一幅蕭索肅殺的場面,但龍翔鳳舞卻不這麼認爲。
蒙古國和中原之間,有一塊幾乎無法逾越的巨大極寒地帶,在荒蕪人煙的冰天雪地中行軍了半月之久,忽然見到這無邊落木蕭蕭下的山嶺,對於行軍打仗之人來說,這不是受罪,而是享受。
龍翔鳳舞也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兩兄妹。
一男一女、一文一武,一剛一柔、一陽一陰,這樣的配置顯然是爲了穩妥起見。
但正是這支穩妥的三千人隊伍,執行的卻是非常兇險的刺探和奇襲任務。
他們已趕在大軍之前,越過了極地,繞過了仙蹤林,從左側逼進夕嵐地區。
夕嵐地區的中心地帶有一處地方叫做夕嵐馬場,此地距離夕嵐馬場僅僅只有400裡地,已經是兩軍交戰的尖端地了。
騎在白馬上的鳳舞英姿颯爽,馬革上挎着一對紫金雙錘。
這種武器雖說是行軍打仗中常見的,但一介女子要揮舞起這樣的武器倒也少見得很。
所以鳳舞對此行也非常有信心:“如果碰到了東北關的嫣紅,我就要她好看。”
對於她這種盲目自信,龍翔倒也見慣不怪,只是淡淡的迴應道:“你放心,你是不會在這種地方碰到嫣紅的。”
“那可不一定!”鳳舞輕撫着白馬背脊上的黑鬃,“情報上說,東平郡主領軍八萬從京師出發直抵東北關,麾下第一號大將就是嫣紅將軍,聽說還是朝廷最強的女子高手之一,我要是東平郡主,一定不會把防線設在東北關。”
龍翔沉吟着,道:“東北關是他們的最後一道防線,所以就不能再退,朝廷面對我們四十萬聯軍,與其被動的防守,不如主動的出擊,把防線推進了夕嵐地帶,這樣如果兵敗還有幾分轉圜的餘地,若是堅守在東北關,一旦失敗就再無轉圜的縱深空間了……”
鳳舞佩服的望着他,她的大哥確實是有勇有謀,所以這一路行來不但暢行無阻,而且也沒有鬧出半分動靜,此次奇襲必有奇效。
“哥,再過幾十里,前面就是紅花集了,你怎麼看?”鳳舞問道。
龍翔沉吟着,道:“紅花集是夕嵐地帶的重鎮,從地理位置上說,應該是左側邊防的險要位置,中原大軍是應該要設部隊防禦的,假如這個位置沒有人防禦,那就說明對方指揮官完全是個外行。”
鳳舞道:“可是我們就算破了紅花集,似乎對東北關駐軍影響不大吧?”
“不!”龍翔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紅花集若是真的沒有防守,那我們就屠城,npc男女老少一個也不留下,全部殺光。”
他看起來沉穩謹慎,實際上是個殺伐果決、心狠手辣的人物,鳳舞愕然道:“爲什麼?”
龍翔道:“我們是第一支先鋒部隊,突然之間破了紅花集,必對東北關駐軍產生一定的震懾力,這就是當頭一棒讓他們產生心理陰影,以後的行動他們必將畏首畏尾,最重要的是他們根本想不到我們已經摸到了這個位置來了,必將震驚。”
鳳舞深以爲然:“不錯,不管他們有沒有設有防線,也不管他們駐守的是誰,我不信朝廷士兵還能擋住我們三千大好兒郎。”
龍翔忽然勒馬、回頭、縱聲道:“傳令下去,全軍停步,在此駐紮,曰落之後準備突襲紅花集。”
冬季的夜幕來得特別的早,還沒過申時,天就完全黑了下來。
如刀的冷風颳得人臉上隱隱生疼,但蒙古長槍的槍尖在夜色下顯得更亮更冷,這種冷不是兵器散出來的,而是從人身上透出來的。
行軍打仗就是這個樣子,往往會覺得很冷,因爲大家要去殺人,要殺人就要死人,死人堆裡絕不會有溫暖的氣息。
夜色下的紅花集燈火通明,這個小鎮較之中原內陸的那些鎮,規模實在是太小,簡直就是村莊,但在關外極地,這樣的小鎮不可謂不重要,都是客商軍旅的重要補給地。
匍匐在山頭草叢中的龍翔小聲道:“騎兵部隊執飛槍跟我衝頭陣,百夫長們一氣衝下所有街道;刀斧部隊等到騎兵進鎮後再進入,只要不是我軍之人,概殺無論;弓箭手下至山腳,箭支上全部包上棉紗塗上酒精,我等退出之後再點燃疾射,將紅花集燒光;盾牌手遊離山腳,保護弓手安全,以防有變……”
命令一道道的傳了下去,這樣的安排不得不說,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既做到了突襲的兇悍,也保證了後防的安全。
時間指向夜間酉時,龍翔忽然從草叢中躍起,飛身上馬,手中長槍朝天高舉:“兒郎們,上!”
“吼————”
山坡上立即殺聲大起,這種萬衆齊吼猶如夜色深處咆哮的妖魔,令人聞之色變。
大戰之時兵士一起吶喊,自有一種振興士氣的感覺,萬千人集體衝鋒,根本就無任何恐懼可言。
上千匹矯健的駿馬,上千個雪亮的槍尖,只片刻功夫就殺到了紅花集鎮門口。
但真正殺到之時,龍翔和鳳舞都感覺到了不對。
紅花集還是那個紅花集,連鎮大門上懸掛着的燈籠都清晰可見,可就是太安靜,因爲一個人影都瞧不見,所有的npc百姓都不見了,平曰熱鬧的紅花集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
龍翔已經勒住了馬,喝止了整個隊伍的行進。
鳳舞的臉色也變得肅然,悄聲道:“哥,只怕是武林高手!”
龍翔點了點頭,他也看見了,紅花集大門口的頂樑上站着一個人正冷冷的瞧着他們。
這人身材不高,看上去還有些孱弱,但揹負長劍,居高臨下,自有一種懾人的氣勢。
龍翔又不覺有些好笑,在江湖中打滾多了的人,見到這種情況自然而然的就會停下來,可是自己爲什麼要停?對方一個人縱然是中原武林盟主,自己五千大軍,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吐死他。
但現在只怕情況有變,他提氣縱聲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本將槍下不殺無名之徒。”
聲動四野,如雷擊大地,整個紅花集都清晰可聞。
誰知頂樑上的人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聲音不但冷,而且說出來的話直接得像把刀:“滾回去!”
鳳舞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阻攔我蒙古大軍?”
“滾回去!”那人還是這三個字,聲音毫無半點感情。
“殺了他!”龍翔一聲令下,十多杆又長又粗的飛槍從多個不同的方位朝大門頂樑呼嘯而去。
這種蒙古飛槍製作極其簡單,槍桿是以又粗又重的白木做成,尖端卻是又鋒又利的菱形槍尖,雖然前輕後重,但是投擲之人必須勢大力沉,就算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格檔起來也頗費力氣,更何況一投十多把,不是一流高手就非躲開不可。
但頂樑上的那人明顯是一流身手,只見大門上幾道光華閃了閃,“叮叮叮”一陣亂響,十多把槍桿子紛紛跌落在地,此人顯然是個劍法高手,他以極好的眼力和極快的劍法削斷了槍桿和槍尖的交接處,同時劍光一旋,旋光中幾道寒星反打了回來。
“撲通,撲通,撲通!”三個蒙古士兵猝不及防,竟被自己的槍尖打中額頭,紛紛落馬。
“狗雜種,滾回去!”他還是那麼冷漠的聲音。
“再殺!”龍翔也怒了,自己的兵士也是錢啊,不能白死。
這聲令下之後,幾十杆飛槍完全形成了一張網,網中還夾雜着盤旋飛舞的短斧和石錐,那人這次不躲也得躲了,輕飄飄的從頂樑上飄下。
他這一下來,龍翔鳳舞的騎兵就潮水般的涌進紅花集。
高手似乎也深知軍隊的厲害,不敢造次,掉頭就跑。
他不但劍法高,而且輕功也很好,先是輕飄飄的往後一滑,靴子後蹬一個鷂子翻身翻上了一處民居的房頂,幾個起落後人就過了三重屋脊。
當然,這期間他手上的劍一直舞成一片光幕根本不敢停,只要一停下來就必中長槍或者斧頭,可能中一下也沒什麼關係,但是接下來那就是萬千兵器雨把你給淹成篩子了。
龍翔不屑的冷哼:“武功再高,也難敵我四手,何況我這是大軍過境。”
蒙古大軍果然如過無人之境,霎時間就佔據了所有的街道,可整個紅花集除了剛纔那個高手外,愣是不見其他任何一個人。
龍翔心中的陰影越來越重,不祥的預感也越來越濃,迅速傳令下去:“遊察哨兵,看看四周有沒有埋伏?”
埋伏肯定是有的,但卻不是紅花集,而是在龍翔鳳舞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這個時候鳳舞的臉色有些發白:“哥,在後面!”
龍翔聞言一驚,回頭一看,心都涼丟半截,山腳下火光四起,五百弓箭手和八百刀斧手亂成一片,金鐵交擊聲不絕於耳,慘叫聲更是四起,顯然是這頭有人勾引,自己的屁股卻被人偷襲了。
夜襲紅花集,到底是誰偷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