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宮,今晨的氣氛格外安寧,靜得呼吸都清晰可聞。
正宮之子凝視着身上的嶄新龍袍,領袖俱青石片、繡五色祥雲、五爪金龍,黃金色的光輝足夠奪去一切光明。
幾聲鐘鳴打破了整個大內的寧靜,新任太監王公公走了進來:“陛下,時辰已到!”
正宮之子點了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天壇的祭祀已經準備完畢,文武百官已在祭壇邊恭候。
正宮之子站在祭壇中央,接過下面遞上來的兩個金匣,這是深宮大內代表至高皇權的兩樣信物——玉璽和金符!
玉璽取出,正宮之子咬破中指,將血塗於龍眼,舉璽向天:“朕以沖齡,統承鴻業,仰承天恩,殷勤教誨,鉅細無遺,迨親政後,振奮圖強,敬報諸神,爾等百官,文武皆賢,股肱之臣,予以重用……”
繁瑣的登基儀式完畢,文武百官回到金鑾殿,當朝皇帝的第一次早朝議政開始。
爲了這一天的到來,正宮之子可說準備充分,早就瞭然於胸。
左都御使凡林正第一個進諫:“啓奏陛下,北國戰事,四國聯軍已後撤,我朝東北關仍淪在敵手,新的敵人乃是幽靈部隊與光明左使大軍,數量不下十萬之衆,陛下百廢待興,臣以爲不可縱敵肆虐。”
這是第一個難題,而且問題也提得很尖銳。
正宮之子侏儒之身,實在不像一國之君,但如今他已是天子,必須向海內外立威,東北關戰事就考驗他的第一道難題。
處理好了,朝野上下信服,處理不好,百官就會陽奉陰違。
正宮之子沉吟着,道:“命東平郡主繼續堅守遼東大青,待時機成熟,我朝再施收復之計!”
他更是不遜於前任天子,言簡意賅、一語中的,顯然對北國戰事研究頗深。
劉豐成及時道:“啓奏陛下,京華樓勢力陰謀迫害前朝先皇,罪大惡極、理應剷除。”
武力兄殺害皇帝的消息對於朝野之人並不陌生,但是玩家中卻知之甚少,這些消息都是秘密的在上層流傳,但劉豐成這個時候提出來是極有深意的,原因就在於正宮之子與君若見之前達有協議。
但此刻正宮之子的決斷讓劉豐成暗自驚駭:“京華樓之前會同嫣紅部隊力抗四國聯軍,其功不小,但弒君大罪,天理難容,傳朕旨意,格去武力征服一切定北大將軍一職,貶爲庶民,傳令刑部,全國緝拿此人;至於京華樓,暫不查封,京華樓部隊繼續駐紮遼東三省。”
這些命令發佈出來,文武百官紛紛點頭,均覺當今皇上賞罰分明。
但劉豐成卻嚇得不輕,按照青衣樓的計劃,應該是查封京華樓,最終停戰求和,共同解決天驚絕,將來則是東北關以外歸屬聯軍,遼東三省則平安無事。
其實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中原大陸並沒損失什麼,聯軍擁有夕嵐地帶,正宮之子安坐他的皇位。
但現在要保留京華樓,證明正宮之子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要出賣青衣樓了。
權術政治的鬥爭,兩面三刀的事一點不比江湖上少。
接下來就是幾個無關緊要的內政問題了,完畢之後王公公宣道:“退朝————”
正宮之子長舒了一口氣,直到今時今曰,他總算了拿回屬於自己應得的東西,過程雖然殘酷,但結果總是好的。
王公公道:“陛下,此刻啓程何處?”
正宮之子沉吟着,道:“前往長樂宮。”
長樂宮即是後宮妃子所居之處,王公公身爲老太監,察言觀色的能力可說也是首屈一指。
一聽皇上要去後宮,就立即吩咐掛牌子了。
“且慢!”正宮之子道,“朕只是去看看!”
王公公會意,知道這是皇上無意留戀前任皇帝的寵妃。
其實這也是天朝官場的前規則,無論你職務多大、權力多大,前任的東西不管是對是錯,都不能要,統統廢除。
王公公道:“陛下英明,老奴早已安排新宮之人。”
他雖能揣測新皇帝的心思,但是隻能猜到一半。
正宮之子與當初的天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當初的天子幾乎對後宮不聞不問,只因從小錦衣玉食,勵精圖治,對自己要求極爲苛刻,退朝之後往往第一時間奔赴後花園御書房,但是正宮之子幼年被棄、命運波折,受盡了人間苦難,哪裡有過什麼享受?
更何況他侏儒之身,對魚水之歡根本不懂,所以第一時間就要去長樂宮。
如果說青樓就是記院的話,那麼後宮就是合法而且是最大最奢華的記院,這裡有喝不完的美酒、享不盡的佳餚、閱不完的絕色,這裡你想得到的有,你想不到也有。
長樂宮五彩繽紛、絢麗旖旎,鶯歌燕舞、花紅柳翠,看似也與金鸞殿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兩旁不是文武百官,中央也非當朝政要,兩旁坐的是各色佳麗,中央卻是歌舞昇平,正宮之子居坐正北之首,一雙眼睛打量着全場。
這樣的場合,怎麼少得了酒?
端酒的宮娥不斷的添酒,正宮之子也喝得興起。
酒過三巡,正宮之子不禁道:“聽說我深宮之中有《霓裳羽衣曲》?”
王公公還用他吩咐,幾道旨意宣下去後,兩排宮女就抱着各色樂器走了進來。
爲首的女子身披劍器,手持一把短劍翩翩起舞,確實《霓裳羽衣曲》: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爲之久低昂;爧如羿射九曰落,嬌如羣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絳脣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臨潁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揚揚;……這位佳人身段高挑、面目端莊,神韻清澈、雍容而高貴,一看就不比其他那些所謂的後宮佳麗。
“你過來!”正宮之子招手。
當今天子要人過去,又有誰敢不從。
佳人竟也不膽怯,大方的走了過去,大方的讓他看個夠。
正宮之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答簡直猶如一道天雷:“姓唐,名可卿!”
正宮之子居然臉色不變:“那個京華樓的唐可卿?”
江堯平靜的答道:“就是我!”
正宮之子道:“你來這裡幹什麼?”
江堯更平靜:“來殺你!”
這句話說出來,全場安靜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呆了。
王公公手發抖,拂塵已掉在地上。
因爲江堯已經出手,劍光一閃,鮮血就飛起,像一串串鮮紅的瑪瑙,無比的鮮豔明亮。
劍入血肉的聲音每個人都聽到了,但這一劍刺的卻不是正宮之子,而是江堯反手一劍自肋下刺出,刺在了後面一個演奏宮女的胸口。
正宮之子淡淡道:“看來你殺錯了人!”
“我沒有殺錯!”江堯蹲下身,翻動宮女的屍體。
這一刻正宮之子也看清了,羽衣之下套着的是一柄短劍。
江堯道:“陛下認不認得這種劍?”
“認得!”正宮之子端詳着短劍,“劍柄呈菱葉,上刻三道祖師像,劍身小巧光華如水,應該是慈航靜齋的秋雨女子短劍。”
話音一落,女子樂隊果然全都露出了真面目,二十多人人手一把短劍。
“來人啊,有刺客,護駕!護駕!”王公公大叫起來。
江堯冷笑:“別叫了,禁軍一時半會趕不過來,你們的人剛纔早就被放倒了!這裡又是後宮,一般守衛哪敢亂闖!”
正宮之子的腦門上也滲出了冷汗,大內行刺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刺客來得未免太快了,而且刺客居然是慈航靜齋的人,這實在讓人意想不到。
其實應該想到的,東北關幽靈聯軍前後受敵,對決君若見根本無從下手,所以唯一出奇制勝的法子就是行刺,若是第二代皇帝被殺,中原朝野纔是真正的大亂了,東北關的危機才能解除。
天驚絕的思路也很清晰,目標也很明確,而且行動也絕對迅速有效。
這次驚鴻仙子派出的二十多個玩家雖然單個不怎樣,但此刻組合在一起卻形成了一種古怪的陣法。
陣法於江湖很少出現,但今天出現在這裡,江堯也看出相當難以對付。
二十多個人就像舞蹈一樣,不斷的變化着陣型,也許江堯隨隨便便一劍就可以滅殺其中任何一人,但這一劍只要出去,無疑就把自己賣給另外剩下的二十多柄劍了,這就是陣法的厲害之處。
說白了,這就是團戰,絕不是個人英雄主義敢逞強的。
當然,當個人英雄主義強到逆天的時候,團戰也奈它不何。
此刻這種情況就發生了,一道刀光從天而降,凌空盤旋飛舞,水紋狀的刀光漣漪般四散擴去。
如果說這二十多人的陣法剛纔像堅不可摧的岩石,那麼這片刀光讓它成爲了倒映在水中的霧影鏡花。
刀光一閃,十多柄短劍“叮叮噹噹”的掉了一地。
再一看,每個人均是手腕中刀,血流不止。
彎刀若是真要收割的話,剛纔就是十多具屍體躺下了,張赫顯然沒準備要這些人的命。
彎刀一現,江堯又驚又喜,擡頭一看,張赫已經從龍柱上降下,然後做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舉動。
刀鋒一轉,刀光這次竟然劈向江堯!
江堯從來沒想到張赫會向自己痛下殺手,她呆在原地,完全已被駭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