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道:“其實我軍轉向攻擊貴軍,也確實不智!”
君若見又怔住了。
吳用笑着望了張赫一眼:“鷸蚌相爭的話,漁翁又得利了。”
衆人再度恍然,幽靈部隊聯合光明左使攻擊聯軍的話,京華樓勢力就會聯合朝廷反攻東北關,這樣打來打去的,戰局又恢復到了戰爭開始前的局面,那就是誰也沒得到好處。
張赫還在啃鴨子,當真變成了空氣,他們談論的什麼,他充耳不聞。
君子劍忍不住道:“倘若我們兩家聯手呢?”
衆人又是一怔,聯軍會同幽靈部隊和光明左使,這的確是一股強悍的戰鬥力。
吳用不禁笑道:“這還並非上上之策!”
“哦?”君子劍疑惑。
吳用道:“君兄覺得面對武兄,能有幾成把握?”
君子劍的臉色沉下去了,他也是王朝現實中對張赫頗爲了解的人之一。
一直以來,他對張赫是非常顧忌的,有時候一想到張赫那種無人能敵的智慧和無孔不入的計策,他就覺得頭皮發麻。
三路軍隊就算聯合起來,但張赫會同東平郡主仍是幾十萬之衆,這還不排除北國戰爭的喘息之際,中原朝廷從其他路調兵而來,不要忘了張赫還有麗莎夫人的海上強援。
真打起來,誰勝誰負又不好說了。
雲中月道:“這也不是,那也不夠,到底要怎樣才行?”
這句話終於問到點子上了,吳用沉聲道:“真正的上上之策只有一個,那便是各位在座的英雄豪傑全部聯合起來,大舉進攻南下,我等兵力上便有三十萬之衆,集各位武力智力,進可橫掃遼東三省、退則自立爲王,各位的鴻鵠之志不但均可實現,而且一統中原大陸亦非難事。”
這番話說出來,場內鴉雀無聲。
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飄雪,但每個人的血液卻在隱隱沸騰。
這的確是個非常不錯的提議,難道說光明左使今天邀集大家一聚,就是爲了合縱連橫?
君若見沉吟着,道:“吳先生所提之計確實是上上之策,只不過……”
吳用忽然打斷了他:“三國時期,張繡因曹艹納其嬸爲妾而倍感恥辱,於是接受賈詡計策詐降,殺害了曹艹的大將典韋,然而後來曹艹非但沒有誅殺賈詡,反而招爲謀士爲其出謀劃策,最終成爲北方霸主,做大事之人自有大事胸襟,君先生是大人物,想必也是有大胸襟的。”
君若見只好語塞,說白了,吳用是要他拋卻對天驚絕的成見。
在大利益面前,小成見也的確該拋棄,這些道理是不用多言的。
衆人也紛紛點頭,吳用的提議確實非常不錯。
但這個時候張赫終於放下手中鴨子,忽然開口道:“這上上之策只有一點不好。”
“哦?哪一點?”吳用立即拱手,“還請武兄指點!”
張赫笑了笑,道:“我假設在座各位所有人聯合起來,擁有百萬雄師、五十萬水軍,在三個月之內橫掃整個中原大陸,我再誇張點,就算滅了蒙古、大遼、匈奴、扶桑、高麗,那麼我想請問,各位想分到些什麼東西?”
這纔是真正要害的問題,說得難聽些,就算得勝,那之後的分贓該怎麼辦?
衆人又沉默下來,這次連吳用都被問得答不上來了。
張赫笑道:“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替大家回答吧!”
吳用拱手:“謹聽指點!”
張赫望向君若見:“其實君先生已經沒什麼太大的目標了,將來得勝之後,商業稅賦肯定是要佔幾成的,因爲君先生一向都知道,親生子不如手邊錢!”
君若見笑了,不知道是苦笑還是假笑,張赫這眼光毒得讓人沒話說。
張赫又望向天驚絕:“天兄一代奇才,同樣不甘屈居人下,若說真的統一了北九南六,天兄若做北九之王,其實絲毫不爲過。”
天驚絕一直沒有說話,此刻聽到張赫的分析,臉上還是全無表情。
君子劍冷笑道:“那你呢?難道你想做南六之王?”
張赫嘆了口氣:“我沒什麼雄霸武林的大志向,我只不過是混口飯吃,當然,倘若我這麼大公無私,在座各位一定認爲我很虛僞,在下也確實有個想法。”
吳用再度拱手:“請教!”
張赫望向光明左使:“我還是問問你吧?”
光明左使這個時候不開口也得開口了,他沉思了很久才道:“如果南六真的能夠打下來,我願意奉雪雪爲王,甘願爲其效命!絕不食言!”
這話一出口,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同。
天驚絕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失望,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一個男人居然只有拱手河山討紅顏歡這點出息,的確不值得他與其合作。
君若見的表情跟天驚絕差不多,從一開始,他就不覺得光明左使是個有大氣象的人物,此刻再度證明了這個猜測。
雪中晴卻是沉默了,她內心的想法纔是最爲複雜的。
光明左使這是什麼意思?是道歉?是真心話?還是回心轉意?
張赫一直盯着她,終於露出詭異一笑:“其實呢,我跟左使想法完全一樣,我說的是實大話!”
衆人再度呆住,都不敢相信這是張赫的真實想法。
但光明左使卻投以了讚賞的目光,雪中晴臉上竟露出一絲難得的紅暈。
三個人一起的時光似乎又要重新回來了,屆時小公主將搖身一變,成爲南六之女帝王,他們可再度遨遊江湖。
當然,這些想法也就只有他們三個人才心知肚明。
君子劍不禁道:“那我們呢?”
張赫笑道:“君兄,難道你還不滿足?到時候你大把銀子進帳,與天仙逍遙快活,你還要怎樣?難道要我擁你爲王?”
君子劍也語塞。
吳用道:“既然如此,那……”
“慢!”張赫擡頭阻止他,“這是大事,還需要各位回去之後與自家的智囊團商議之後再作出最終決定,我提議七天之後大家再聚首如何?”
沒有人反對,因爲這提議細緻得讓人無話可說。
“既然這樣,那今天就到此爲止,大家七天之後再見!”自始自終天驚絕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奉天山是中立地帶,所以返程之路大家各走各路。
宴會上的天驚絕雖然沉默寡言,吳用雄辯滔滔,但此刻三人騎在馬上行走雪路,情況就變了,吳用反而沉默、天驚絕的話卻多了起來。
“今天這場宴會你們怎麼看?”天驚絕問道。
驚鴻仙子道:“進行得很順利,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氣氛有點不對,但我卻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天驚絕冷笑道:“你的感覺沒錯,這其間確實有問題。”
吳用忍不住道:“那問題在哪裡呢?”
天驚絕道:“問題就出在武力兄身上。”
吳用懷疑道:“哦?”
天驚絕的目光落向遠方,也像是在回憶往事:“他不是這種人的!”
驚鴻仙子道:“那他到底是哪種人?”
天驚絕搖頭嘆息,並沒有回答。
爲了理想!他跟張赫是同一種人!
可是他們的理想卻是不一樣的,他的理想是“王朝霸圖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但張赫的理想也許是“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他入王朝,是要打下一個大大江山才能快哉;而張赫的江湖,卻是要爲了給自己的王朝人生一個交代,他要自由所以就不被人矇在鼓裡。
有了這個基礎,他才能判定,今天宴會上張赫的表現太過反常。
“爲什麼這麼說呢?”吳用不懂。
天驚絕冷笑:“你好好想一想,按他的思路,大家最終都各取所需,而他自己卻一無所獲,他的京華樓勢力呢?他手下那麼多人要吃要喝,他難道就撒手不管了?這不現實!”
吳用恍然大悟:“難怪光明左使一說要擁戴雪中晴爲王,他馬上就附和。”
驚鴻仙子冷冷道:“這顯然是假話!”
天驚絕道:“有可能是假話,但也有可能不是假話!”
“爲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天驚絕沉吟着,道:“據我所知,左使和武力兄曾經同是情敵,都爲了爭奪雪中晴,所以鬧得一拍兩散,今天左使的話我相信至少有八分可信,但武力兄的話就只有五分可信了,他之所以要附和左使,只得兩種可能!”
吳用道:“哪兩種?”
天驚絕道:“一種是賭氣,他見到左使要擁戴雪中晴,他就不甘心也要擁戴,說白了就是暗暗宣戰,他也要跟左使競爭!”
驚鴻仙子啞然失笑:“我倒他沒野心,想不到他胃口比誰都大,聽說京華樓唐可卿、鍾舒曼、林若離、華飛虹、茗中刀一羣天資國色都是他的紅顏知己,有這麼多女人了他還不滿足?還要雪中晴!”
“你不懂只因爲你是女人,還不知道男人的通病!”天驚絕自信的回答着,“他並不是真的愛上雪中晴了,而是因爲左使是情敵,若是真把雪中晴給重新弄到手了,那他就太沒面子了,這葬送了他男人的尊嚴,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爭一爭的,他真正要的也許並不是雪中晴這個人,而是爭的這份面子和尊嚴!”
驚鴻仙子只好歎服,同時也很不屑,男人就是男人,有時候就是要犯賤,想不到張赫那麼聰明冷靜的人,也會衝冠一怒爲紅顏。
正所謂每個人都有弱點,這世上絕無完全沒有弱點的聖人!
吳用道:“那另外一種可能呢?”
天驚絕道:“武力兄跟左使今天在宴會上一唱一合的,另一種可能就比較大了,那就是這兩個傢伙暗中有了勾結,一定在進行見不得人的陰謀,你所謂的合縱連橫,聽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絕無這個實現的可能,因爲今天在場的這些人,個個都是強者、都太有個姓,都想當老大,怎麼可能團結在一起?舉個例子吧,超級聯軍真的成立,誰來發號施令?而別的人又怎麼能信服發號施令的這個人?所以我斷定,武力兄跟左使一定醞釀了新的陰謀。”
吳用道:“那他怎麼還說七天之後再見呢?”
天驚絕冷笑:“那是煙霧彈,我在想他所說的七天之期,很可能是他的這個陰謀一定會這七天之內實施完成,同時也是在警告我,不要亂插手,那麼我們這七天就按兵不動,看看他這次的大手筆吧?”
吳用和驚鴻仙子徹底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