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結此事,月綰順便回了趟魔界,把那畢方的內丹交由碎暮看管,並一再告誡,若是敢弄丟了珠子,就一輩子也別想見舍璃!
那小子奸笑道:“怎會!姑姑真是看錯我了,我這就好好存着這珠子,順便收集些別的稀奇玩意,到時候姑姑必定風光大嫁。”
月綰面色微紅,但仔細想想自己不正是此意?
“算你有些良心,沒白費我多年來的教導。”月綰點了點頭。
“那是,那是。”
……
出了魔界,月綰便去苗疆,不過眨眼功夫,就見到了熟悉的重月宮。
夕陽下,宮殿被染上了暖色的餘暉,樓閣懸掛着的風鈴叮噹作響,身後是那片彼岸花海,沒過多少年月,便覺得花海更爲繁盛更爲豔麗,這重月宮似乎被簇擁在花海下。風鈴花海,彷彿是一片幻境。彼岸花的花香有勾起人前世記憶的作用,站在花海中往往會看到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場景,此時你所看到的就不光光是這神秘的花了,那是記憶。鈴聲一過,回到現實時,試問有多少人辯得請眼前是否是夢境。美麗而心碎的夢,看的見捉不住的虛無現實啊!
月綰勾着脣角,朝宮殿的相反方向走去。
看來要多在那樹上掛幾條紅綾了。
記憶中的地方沒有多大變化,此等由樹木結成的迷障不知困住了多少來訪的外人,除了藏在香樟樹繁茂枝葉下的生靈和不時來訪的月綰,就再也沒有別的活物了。
貌似孤獨,卻別有滋味。
月綰伸展五指,在半空中虛抓,手中多了幾條鮮豔的紅綾。
仰望這香樟樹,只見盤虯臥龍的竟系滿了紅綾,紅綾尾端是精巧的風鈴,風過,風鈴作響,直覺五感皆被鈴聲填滿,眼前美景,耳畔玲響,不由得讓人心神搖曳。
月綰腳尖墊底,不需動用魔氣便一躍而起,直覺紅蝶自眼前翩翩飛過,月綰立於枝頭,腳下沉積多年的塵垢飄落下,幾乎與世隔絕的的生靈被驚奇,竄出枝葉間,重現於一方天地下。
一披着戰甲的男子不知何時立於一顆樹的陰影下,靜靜觀察着這邊的動向。
月綰側了側頭,目光偏向一邊,卻沒有多做停留,而是把注意放在手中的紅綾上。
紅綾布料細軟,柔順得被風一吹就要滑出手心,月綰把手中的十幾條紅綾掛在樹上費了不少力氣。只見她仰起頭,墨發隨之滑落肩頭,露出一小段玉頸,擡起手,廣袖滑落,皓腕瑩瑩,她衣袂翩飛,如一隻紅蝶般在盤虯臥龍的枝幹間起舞,一舞終了,月綰勾脣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飛落樹梢,灼灼風姿讓藏匿在陰影下的男子呼吸一緊。
月綰走進,男子卻忘了躲閃。
“劉和?”月綰朱脣輕起,雖僅僅是詢問,劉和卻一陣慌亂。
“不知仙子在此,貿然打擾,是劉和的過錯。”劉和連忙拱了拱手。
“嗯?”月綰搖了搖頭,擺了擺手,背對着劉和向樹林外走去。不過是一道背影就能看出非凡的氣韻,劉和連忙跟上,目光緊縮着那道背影。
“你是會錯意了,我只是好奇誰能闖過這重重迷障,也沒有想到你資質不錯。”月綰語氣放緩。
“過獎了。”劉和微微低下了頭。
“說起來你要求來苗疆走一遭的確是任性了,還是早些離開吧。不過我的舉動也是不妥,讓你們在這兒等上了數月。”
“仙子定是有要事在身,再者現在局勢來看廣積糧緩稱王纔是上策,在等幾個月也是無礙的。”劉和反駁道。
“嗯。也是。”月綰贊同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說些有的沒的。令月綰不適意的是,她問的都是些瑣碎小事,不過是活躍氣氛,而劉和無不是規規矩矩的回答,禮數上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着實有些鬱悶。
實在無聊,月綰就不多此一舉了,只是在腦中不停的回想劉和略有任性的舉動,一步步細化,這些行爲居然串成一條線,月綰眯起雙眼,想到些什麼。
眼前視野漸漸開闊,兩人居然已出了樹林。
只見一紫袍男子站在不遠處,衣袂混着髮絲飛揚,恍若謫仙。
月綰面露喜色,信步走去。
離劉和已有十步遠時,她忽的吐出一句話,“你曾經來過這兒?”
“……”,劉和身體僵直。
月綰側臉望向他。
“年少時曾誤入此地,甚爲驚歎,至今念念不忘。”
“原來如此。”月綰點點頭,隨後走開緩步走開了。
“還有!”月綰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腳步。
劉和渾身一僵。
“早就說過被叫我什麼‘仙子’,吾名月綰。”
劉和咱在樹下的陰影處,看不清面色。
“你去這麼久,可讓我好等。”辭顏笑意十分柔和,對月綰抱怨道。
“這才幾個月,別沒事找事。”月綰斜了他一眼。
“好好好,快歇歇吧,點心都備好了。”辭顏拉起月綰的手,向重月宮方向走去。
走幾步遠,便瞧見千機子走來,月綰笑着打了個招呼,千機子款款回禮,隨後不緊不慢地朝劉和走去。
“出了什麼事嗎?”月綰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不過軍中多了許多逃難的流民,無處安置,近幾天都在商議此事。”
“哦。”月綰輕描淡寫地答應了一聲,也沒有插手此事的意思,辭顏看月綰這幅模樣,無奈地笑了笑。
回到房中,月綰便聞到一股提神的香氣,靈臺清明瞭許多,應是辭顏新填的薄荷薰香。
辭顏跟在月綰身後進入房中,“不用想便知你一夜未眠,點些薰香醒醒神。”
月綰滿意地點了點頭。
辭顏走到桌子前廣袖一拂,只見一桌的糕點就這麼憑空出現在眼前,食物的方向竟蓋過了薄荷香。
月綰歪了歪頭,竟發現這糕點選材無一不是神界的靈物,再看塊塊兒皆是巧奪天工的極品,除了神界食神恐怕沒有人能製出此等佳餚了。
“你去神界了。”月綰眯起眼睛。
“沒錯,在你之後去了一趟”,辭顏伸出修長白皙的五指拈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糕點,塞住了月綰微啓的口。
月綰將要出口的話竟這樣就被堵在喉嚨裡,只好生生嚥下去,細細咀嚼糕點,入口即化,脣齒留香,月綰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不錯。不過你是怎麼去的這麼快的,這些材料要全部弄起怎麼都要個三五天。”月綰又拈起一塊兒糕點。
“我剛回來的時候就吩咐食神準備了,前些日子纔想起來,就去天界一趟,請食神做了糕點帶回來。”重焱勾了勾脣角,笑着擦去了月綰嘴角的細屑。
月綰適意地接受了辭顏服侍,張口又含住一塊兒辭顏遞過來的糕點。
“不錯不錯,本尊甚是滿意,再接再厲纔好。”月綰滿意地嘆謂。
一頓午膳用的甚是舒坦,不但食物美味至極,還有辭顏親力親爲的茶水伺候,此乃人間享受。
吃飽喝足,倦意上涌,月綰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辭顏好笑地看着月綰如小雞啄米般有一下沒一下地垂着頭,半睡半醒,可愛至極,惡意地抽走了月綰作爲支柱的筷子。
月綰沒了支柱,眼看額頭要磕到桌面,幾乎在瞬間瞪大了半攏的美目,猛地向後躲閃,卻忘了身後是椅背,重心不穩,後腦勺要慘遭摧殘之際,重焱眼疾手快地勾起月綰的雙腿,將月綰整個人從椅子上抱起,向牀榻走去。
月綰惱怒地看着辭顏線條優美的下頜,狠狠地咬了一口。
“斯”,辭顏倒吸了一口涼氣,“真不知我不在的那些年你養成了什麼臭毛病。”
月綰示威般地冷哼一聲,“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呢!”
雖說氣勢很足,但對上辭顏幽深地紫色眸子不免心虛。
“嗯?”辭顏把月綰放在踏上,揚起眉梢,“真不知我當年教你的禮儀教養都跑到哪裡去了,看來我這個老師當得真是失敗啊。”
邊說着,辭顏邊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
“你還算有自知之明”,月綰斜斜地瞅着辭顏,“做老師不合格,做夫君……”
辭顏不自主地玩了玩脣角,笑不露齒。
“勉勉強強!”月綰言語中有幾分不甘心。
“哈。”辭顏沒有忍住,笑出聲來,“你呀……”
月綰臉頰紅了紅,翻身對着牆壁,把臉埋在被褥裡。
辭顏收住了笑聲,把手搭在月綰脊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月綰順毛。
誠然,月綰被順毛感到的不是一般的舒服,不過多久,便入夢。
辭顏拂袖,把薄荷香薰換成了柔和的安神香,月綰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開。
她眠淺,這是從洪荒開始就有的習慣,如今要讓她睡個安穩覺辭顏還是要費些心思的。
只是這安神香散發的柔和香氣助眠效果顯著,任人聞了這香氣也免不了昏昏欲睡,可看辭顏倒是精神得很,如入定般坐在榻邊,一動不動聽着月綰輕淺的呼吸,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也不曾離開。
入夜,辭顏聽見賬外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微微皺了眉。
劉和來時,只見辭顏站在帳前,玉樹臨風,風鼓起廣袖,驚覺眼前謫仙要乘風歸去。
他拱了拱手,道:“仙君,此刻打攪多有不便,但的確有要事相商,不知仙君可否一去?”
自打辭顏表明自己無收徒之意後,劉和就以“仙君”相稱,雖然聽着不自在,但實在懶得糾正,便這麼叫着了。
辭顏點了點頭,“那便走罷。”
劉和點頭,卻望向帳篷的方向,“不知仙子現在身在何處。”
辭顏蹙起眉,“睡下了,別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