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亡命的陳沖
一夜無話,第二天的早上。
王寶強是被一股烤魚的肉香味,給誘惑醒的。睜開眼後,他發現昨晚的那個陌生少年,已經洗淨了臉上的灰黑,周身衣物也不似昨天那般的污穢,顯然是換了一身的行頭。
此時,少年正坐在他旁邊的一塊石頭上,用一根樹枝插着,一條兩斤多重的草魚,在火堆之上炙烤着。
“多謝恩公的搭救之恩!”少年見他醒了,連忙給他行了一禮,向他道謝。
剛剛睡醒的王寶強,看着眼前這個煥然一新的少年,還有些茫然,一時沒有回答他。
“我叫陳沖,不知恩公如何尊稱?”
“我叫王寶強,你也不必叫什麼恩公。”王寶強坐起身來,拍打了一下身上不知何時掉落的草屑。
“多謝王大哥,得虧有你搭救,不然我都……”
“沒事…沒事…昨晚我也是辛好路過,不然也救不了你。”
“昨晚的事,你都看到了?”自稱陳沖的少年說完,突然臉色一變,眼神裡閃過一抹冰冷的寒光。
那是一種超過同齡人,該有的眼神,裡面蘊含着一股殺意。
這股殺意,不是很強,但足以讓王寶強心裡一驚,身體也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點。
陳沖不動聲色,將烤好的魚,倒插在火堆旁,轉手從腰後,摸出了一件東西。
那東西小巧精緻,造型奇特,前端是三根粗細同等的銅管,呈三角形排列在一起,前後各用一條鐵皮,把它們緊緊地捁在一段,流線型的木拖之上。
這三根銅管也不長,約六七寸的樣子,後面連着一截,比三根銅管加起來,還要稍爲粗一些的大銅管。
看它們連接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應該是用了一種特需的煉製技藝。
這還不算什麼,更奇的是這截只有三寸的大銅管,它的上面留有不同規格的空洞,尾部是兩個相互反扣着,類似撞擊的銅釦;下面則是一截流線型的手柄,手柄與大銅管的折口處,安裝着一個一寸多長的小彎勾……
整體看起來,它如同一把小了許多的銅製手弩,只是沒有弓和絃。
此時,三個銅管的管口,正對着王寶強,讓他莫名地一陣心慌,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這件他所不認識的技藝產物,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他也搞不明白。
“這個叫三連手銃,是一種絕佳的暗殺武器。”王寶強的面部表情,少年陳沖都看在眼裡,沉思了一會,他並說出了那件東西的名字。
“暗殺武器?”一聽那東西是件暗殺的武器,王寶山更是一驚,回想昨晚聽到的聲音,和看到的神秘火焰,他很難將它們,聯繫到一起。
“你沒見過火銃?”陳沖看他不認識,眼神裡的殺意,暗淡了下去,語氣也緩和了一點。
“沒見過…要說武器,我也見過不少,可沒見過像它這樣的。”王寶山點了點,表示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武器。
“你是本地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陳沖說着,收起了被他叫做三連手銃的那東西,將它插進了他掛在腰間,一個皮製的口袋裡。
“你不是本地人?”王寶山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疑惑。
“嗯,我來至會川。”
“真的嗎?你來至國都……”
陳沖點了下頭,沒有開口。
“國都那麼遠,你怎麼到莞平城來了?”王寶山第一次見到國都會川來的人,不免有些好奇。
陳沖看着他,說:“過了這條黃江,纔是莞平城的地界吧!我們現在可在黃江州這邊啊!”
“什麼?”王寶山一聽,立馬跳了起來,他環顧四周,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裡已經是黃江州的地界。
見陳沖是從國都會川來的,王寶山也沒多想,就把自己的遭遇,簡單地說了一些。其中關於驚魂的巨蟒,以及巨蟒的私藏……等等,怪異離奇的事,以及這次的任務,爲了不使陳沖多想,他是隻字未提。
只說自己是黃江對岸,莞平城江邊鎮的村民,昨天不小心掉到了江裡,不知怎麼被江水充到了這邊的山地來了。然後自己又迷了路,一直到了晚上,都沒有找到路走出去。直到昨晚,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巨響,並聞聲趕了過去。
末了,王寶山問道:“陳兄弟,你知道怎麼過江嗎?我還得趕回去,家中還等着我。”
陳沖聽了他的一番言辭,似乎不怎麼相信,但也辨別不出真僞。想了一會,說:“我初到此地,也不知如何渡江,想必沿江走過去,會找到渡口碼頭,應該可以找到船隻渡江。”
“那我們快走吧!我已離家兩天了,得趕緊回去。”王寶山一聽,也是這個理,知道自己被那條巨蟒給帶到了黃江的對岸來了,有了大致的方向,就容易走了。
“先不急,吃點東再走吧!我都餓了幾天了。”陳沖說着,拿起烤好的草魚,也不顧燙手,撕了一大塊,遞給了王寶山。
“如此甚好!”王寶山本就餓一天一夜,接過就吃了起來。
等他們兩個狼吞虎嚥的吃完了烤魚,並結伴而行,一起朝着西方而去。
動身時,陳沖揹着一件跟他個頭差不多高的大麻袋,裡面被塞得是鼓鼓嬢嬢的,不知裝了些什麼東西。看似份量不輕,但少年陳沖背在身上,卻並無大礙。
只見他走起路來,步履穩健,呼吸平暢,看來昨晚的傷勢已經好了。
這讓王寶山驚訝不已,但初次接觸過來,他雖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去問什麼。
他們兩個人,似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都是悶頭往前走。也不知是陳沖有意,還是無意,他帶王寶山直接繞過了昨晚那個血腥的地方,朝遠處的一個山溝走去。
王寶山一路上,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就沒有去找他說話。他們兩個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都沒有去探詢各自的真正來歷。
山路難行,快到中午時,他們才走到了前面山溝的位置。
看山溝裡有一條小道,至西向東蜿蜒曲折,延綿數裡之遙,兩邊都看不到頭。
陳沖說:“看着這小道,估計經常有人行走,應該是連接鎮集的路徑,往西走,不遠處應該就能找到有渡口的鎮集了。”
“那我們去吧!”王寶山搽了搽額頭的汗水,有些高興。
“王大哥,我們就此別過吧!你路上保重。”
“好吧!你也保重。”
他們二人,剛認識不到半天,對彼此都很陌生,不知底細。而且,他們都各懷心事,也就沒有繼續同行下去的打算。
等到了小道上,他們分別後,陳沖並急急忙忙,向東而去。
此時臨近中午,太陽還不是很炎熱。
陳沖瘦弱的身影,揹着超過自身負重的大麻袋,慢慢地走在小道上。前方路茫茫,不見一個行人,顯得此刻的陳沖,如同一隻形單影隻的螞蟻,蹣跚地向前走去。
王寶山稍微停頓了一下,望着陳沖遠去的背影,心裡不禁有些淒涼。看他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出門在外,不知道又會經歷什麼樣的波折?昨晚那驚魂的一幕,還會不會發生?
一想到昨晚的情景,王寶山心有餘悸。他雖然不知道具體事由,但可以肯定,在少年陳沖的身上,一定發生了讓他無法抵抗的事情。
於是,他見對方生活不易,並遠遠地喊道:“陳兄弟,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可以到莞平城西南五十里外的黑風嶺找我。”
“王大哥,那黑風嶺是個什麼地方?”陳沖聽後,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
“那裡現在算不上什麼好的地方,但暫時足以安身立命。”王寶山走了過去,接着把自己這次出來的行動,說了出來,也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真正身份,一五一十地簡單說了一遍。
陳沖聽後,大爲感嘆,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不幸,他決定跟着王寶山去黑風嶺。
就這樣,剛剛分別的二人,又走到了一起,打算一同前去江邊鎮。
路上,陳沖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說他正在被人追殺。
原來,這陳沖是地南國都會川城裡陳家的後人,陳家又屬於百技堂的下屬世家,也算是個名門望族。
族裡上下,專門爲百技堂研製新型火器,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份量也不輕,屬於是核心羣體。
陳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留下他和父親兩人,相依爲命。
他的父親爲人謹慎,凡事只求自保,所以在陳家裡的地位,屬於靠後的一羣人,一直受到族裡,其他人的排擠。
至從三個月前,陳沖的父親,突然研製出了一種新型的火器,三連手銃。
這新的火器,威力不小,從原來的一發,變成了一次可以三發連射,大大提升了一般火銃的擊發效應,這可是一件不小的功勞。
本來他的父親,可以因此獲得百技堂的豐厚獎勵,迅速提升自己在陳家的地位。卻被陳家現任的族主陳蓀,給冒名頂替了,把三連手銃的發明頭銜,威逼利誘地奪了過去。
這可把陳沖的父親,給氣得不輕,一連數十天都臥病在牀,最後悲憤欲絕,就此含恨而死。
後來,陳沖才知道,他的父親本想就着這個機會,要把他送進百技堂裡,去學習深造一下技藝,好完成自己多年前的宿願。
卻不曾想,夢想破滅,還被人無辜陷害,說他背叛族訓,要把他們父子倆趕出陳家,抹去族籍。
這些對陳沖的父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所以在他臨終前,把自己辛辛苦苦花了幾十年的時間,研製出來的三連手銃原件,和自己多年的研製心得,一起給了自己的兒子,並讓他帶着東西趕緊逃走,千萬不能被陳家的人捉到。
還告訴他,由於陳家的緣故,以後也不能去百技堂,也不希望他以後爲自己報仇,讓他找個偏遠的地方,過安穩的生活。
年少的陳沖,沒得辦法只好到處逃命,因爲三連手銃原件被他帶走,陳家爲了奪回,不惜派出了衆多的人手,前去捉拿。
還向百技堂謊報,說是他父子二人,偷了東西,逃出了陳家,使得百技堂的高層,非常重視這件事,也派出了不少人,到處追查。
陳沖聽取了父親臨終時的忠告,知道自己落到哪一放,都不會有好的結果,並一路奔走,儘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躲藏逃命。
昨晚也是被逼無奈,逃進了那片山區,被陳家族主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堂哥,追了過來。
一番火拼之下,雙方都未得手,在黑暗裡僵持不下。後來,他見一向與自己父子親近的水生叔,被堂哥殘忍擊殺後,悲憤不已。
最後,出聲把堂哥他們,引誘了過去,在他們靠近時,陳沖引爆了他事先暗藏在那裡的自制轟地雷,將堂哥一行十四人,紛紛炸死在了當場。
雖然,陳沖當時擺脫了糾纏,但自己也被轟地雷的餘波,給波及到了身體,自己也不好受,身受重傷之下,不得已向王寶山求救。
說到最後,陳沖也不解,自己明明被轟地雷的餘波,震傷了內臟,本該倒地不起,生命垂危的狀態。爲什麼一覺醒來,自己啥事也沒有,身上的外傷和內傷,竟然全部奇蹟般地好了。
王寶山當然不好把實情告訴他,只好說具體怎麼回事,他也不是很清楚。
當時看他昏迷,一直要水喝,自己並去山裡找了些山泉水,餵給他喝了。或許是他身體底子好,所以才很快的恢復了過來。
陳沖對此,更加的疑惑,心說什麼樣的山泉水啊?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都能醫好。
真實的情況,王寶山肯定不能跟他說,就算說了,估計陳沖也會不相信。畢竟他經歷的事,對一般人來說,太過離奇,太過驚世駭俗了。
爲了讓陳沖不至於瞎想,王寶山只得說,他從黑風嶺出來時,身上就帶有療傷的藥物,爲的就是發生不測。昨晚,剛好就給陳沖服用了,也不曾想,讓他的傷好了。
陳沖聽後,雖仍有疑惑,但也想不出什麼原因。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並再三感激了一番王寶山,多謝他的救命之恩,還說日後,一定好好地報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