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正面交鋒
一場追逐突襲,立刻變成了正面的交鋒。
“將軍,那一箭是羅參將射的。”柳青走上前來,給王寶山彙報情況。
王寶山聽了,不置可否地說:“軍中有如此箭術的,恐怕只有他了。”
“誰的箭術,這麼好?”剛剛被吵醒的陳沖,這時揹着他的麻袋,走了過來。
柳青並把剛剛發生的事,跟他說了。
“想不到,羅兄弟與我年級相當,箭術就到了聞聲必中的地步,真是讓人欽佩啊!”陳沖聽後,對羅鷹也是讚不絕口。
王寶山沒去理會他,而是聽着船隊右方濃霧裡的動靜。那邊水波動盪,水聲乍響,想必是對方沉不住氣,開始進攻了。
“大家注意了,右側有情況……”
楊卓義警惕心高,當即就喊了起來,身在右側貨船上的衆士兵們,立刻警惕起來,紛紛準備好武器,等待着敵人的到來。
“嘩嘩……”
“殺……”
“衝上去,奪回糧食……”
稍時片刻,一陣一陣地喊殺聲中,九條快船,載着七八十名全副武裝的衛士們,分成三個船隊,衝破層層迷霧,駛了過來。
終於見面了,雙方的人們,都異常的興奮,紛紛握緊了手裡的武器。
在距離貨船不到五步開外時,衛士們中,一些身手敏捷的衛士,縱身一躍,跳上了貨船。上船後,他們不分良善,見人並砍。
貨船上的士兵們,也不甘示弱,一個個揮刀與之對砍。
刀光箭影中,鮮血亂濺,殺聲四起。身手武藝不好者,並躺在了甲板上,或是身負重傷,滿身是血,已經喪失了活動的能力;或是被傷到了身體上的要害部位,已然變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混戰中,羅鷹手搭弓箭,瞬間射擊,還未靠近的衛士們,如同活動的靶子,不到一會,七八名衛士,並被一箭穿了心。其他的衛士們,情急之下,也搭起弓箭還擊,目標只有一個,他們都直指羅鷹一人。
羅鷹身形敏捷,左突右閃,避過擊來的箭矢後,立馬拉弓反擊。
衛士們被他高超地箭術,嚇破了膽,不得已將同伴的屍體,搭起來擋在身前,躲避羅鷹和貨船上其他幾名士兵的飛箭。
王寶山看羅鷹他們壓制住了來犯之敵,並帶着陳沖跳到了楊卓義等人的貨船上。
“王將軍,你來做甚,快回去……”楊卓義在擊退了一名衛士後,趕忙跑了過來。
“我過來幫忙,那邊有柳青和弟兄們足夠了。”
對於王寶山的武力,是什麼水平,楊卓義是心知肚明,不來添亂已是謝天謝地了,哪裡指望得上他對陣拼殺。並說:“這裡兇險,我暫時估計不到你,你還是先回去。”
王寶山一聽,也明白他是這是什麼意思,留下也自己只會拖他的後退。
“我說王將軍啊!你快回去吧!一會省得我們救你…哈哈……”一旁砍殺得起勁的李子明,看他尷尬的樣子,還不忘說着風涼話。
“小心……”
楊卓義正在與兩名衛士糾纏,卻看李子明剛說完話,一名衛士的腰刀,從他的腦後襲來,連忙出聲提醒。
李子明經他一提醒,立馬向前跳了一步,翻身揮刀格擋,堪堪擋住了衛士的刀。但這個衛士及其狡詐,見自己的腰刀被擋了下來,擡腿並踢出,一腳把李子明踢飛,順勢提刀並砍。
被踢飛的李子明,沒料到這名衛士的身手武藝,不在他之下,現在想起來已經有些晚了。情急之下,他想等自己的身形穩住後,再閃身格擋。卻不想,還未等他穩住身形,他後腰處的衣服,已經被對方的腰刀劃開,冰冷刺骨的刀鋒,切開他的皮肉,刺了進來。
“砰……”
一聲驚雷響起,硝煙散去,一根銅管正對着這邊。
那名士衛手中的腰刀,將要在李子明的身體裡,更進一步的時候,王寶山身旁的陳沖,先發制人,發動手中的手銃,射殺了他。
“拿着……”陳沖射殺了那名衛士,並把手銃遞給王寶山,讓他給自己填裝彈藥。
李子明死裡逃生,驚魂未定,急忙去查看那個偷襲自己的衛士,發現他的額頭上,有一個花生米大小的血洞,人已經死了。
再看王寶山那邊,李子明看到了他手裡的手銃,似乎明白了什麼,以爲是王寶山使用暗器,救了自己的命。這想法一出來,他並有些難以置信,心說那到底是個什麼暗器,竟然能在瞬間要了人的性命。
而後面的李進,此時是威猛無比。他拿着一把開山大刀,揮舞得虎虎生威,幾乎是刀刀致命,把上船的幾名衛士,殺得是哭爹喊娘,紛紛被他砍翻斃命。
貨船右側的船舷邊,在小船上,正準備往貨船上攀爬的十多名衛士,看見李進神勇難擋,紛紛嚇得往後退去,心中進攻的念頭,也被慘烈的殺戮,瞬間給撲滅了。
“取那漢子人頭者,賞錢十兩銀子…”不遠處,躺在小船上的李志,看衛士們不敢上前,立馬喊了起來。
末了,他又喊了一句:“奪回糧食者,賞錢十兩,人人有份……”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剛剛還在後退的衛士們,紛紛折身,重新加入到了戰鬥中。
面對賞金的誘惑,原本未出全力的衛士們,立刻瘋狂了起來,打鬥起來,沒更加地賣力了。
剛剛勝利在望的王寶山等人,在衛士們的瘋狂衝擊下,倍感壓力,一時之間,拼殺的過程,愈發的慘烈了幾分。
王寶山已經被陳沖拉回自己的貨船,在這裡,陳沖拿出了長杆火銃,可以進行遠程射擊。他沒放一火銃,並叫交給王寶山,讓他幫自己填裝彈藥。就這樣,他們兩人相互協調着作戰,陳沖瞄準射擊,王寶山則負責填裝彈藥。
船上的柳青等人,已經到其他船上去支援了,現在就只剩了他們二人。
陳沖剛射殺了一名衛士,阻止了他試圖跳上楊卓義等人的貨船。在等着王寶山給他填裝彈藥的時候,他說:“王大哥,我幫你們把那狗官殺了吧!你看如何?”
“好啊!”王寶山正忙得滿頭大汗,想得沒怎麼想,就答應了。
陳沖等他裝好彈藥,並背上長杆火銃,攀爬到了貨船的桅杆上。
他瞄準射擊,幾乎是一氣呵成,“砰”的一聲後,一粒黃豆般大小的鐵丸,並帶着一團小小的火焰,穿過打鬥的人羣,又穿過層層的薄霧,直接射進了李志的腦門裡,接着,又從他的腦袋後面射出,帶出了一大團的黑血。
李志中彈後,整人都僵止住了,還保持着剛纔氣急敗壞的表情,一動不動,好像突然變成一具雕像。直到旁邊的衛士,去搖晃他時,發現他已經死了。
“李大人……”
“兄弟們,退吧!李大人已經死了……”
同船的另外幾名衛士,發現李志突然暴斃,見大勢已去,並開始無心戀戰。他們又看到自己的同伴們,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已然是所剩無幾,如心不忍之下,並叫喊了起來。
正在和李進等人廝殺的其他衛士們,見領頭的衛士長李志死了,看看周圍同伴的屍體,他們也紛紛停下了手,立刻撤回了小船上。
李志突然死了,之前他所說的賞金,自然就作了廢,衛士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不是亡命之徒,所以沒有必要再去做無畏的犧牲。
他們來得快,走得也快,不過來的時候是七八十人,現在活着退回去的人,卻不到二十多人。
李進讓士兵們,把衛士們的屍體,扔到了黃江裡,把黑風軍士兵們的遺體收攏到了一起,打算清理戰場,統計一下傷亡情況。
楊卓義看着一個個的衛士屍體,被扔下了貨船,有些如心不忍,並對着即將離去的衛士們,喊道:“你們把他們的屍體,帶回去安葬吧!他們在黃江裡餵了魚蝦,實乃不該,他們家人也不希望如此……”
遠去的一名衛士們,有幾名一直跟在李志的身邊,曾經在莞平城南城街區,與當時身爲巡街衛士的楊卓義,有過一些照面,現在聽他如此,他們有些觸動。今天若不是其他的同伴死了,就是自己死了,如果此時換成是自己死了了,別人會爲自己收屍嗎?
“多謝,楊兄……”
一名衛士,向楊卓義道了謝,然後組織其他的衛士們,用原來載他們的小船,去打撈同伴的屍體。
李進對比,沒有阻止,只是讓連發同儘快清理現場,安排人手,好划船離去。
爲了避免再發生衝突,他們兩方各自安頓着傷員和死去的同伴,在互不相擾地短暫相處後,又各自離去。
戰後清理中,王寶山營裡的士兵,有五名不幸戰死,十多名受了不同程度的刀傷。相比之下,連發同營裡的死亡人數,偏多一些,足有十四名,受傷人數也不少,大約二十多名。而江近水手下的一幫兄弟中,除了那幾名划船的弟兄,不幸被亂箭射中身亡外,其餘的大多人,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雖然此戰,殺敵大半,但己方的傷亡也不小,算是慘勝了一場。
廝殺的過程中,好在雙方的人,都很剋制,沒有對貨船造成過大的破壞,五艘貨船上的糧食,都安然無恙。
當大家收拾好心情,再次沿着右側的江邊,向西行進的時候,黃江上的大霧,漸漸地消退了,天上的天陽,破開雲層,撒下了溫暖的陽光。
王寶山取了點江水,爲三名死去的士兵,洗淨了身上的血跡和污漬,將他們的屍體,安放在船頭的甲板下面,打算等回到了黑風嶺,再爲他們掘墓掩埋,好讓他們的亡魂,能有個歸屬。
處理好三人的屍體,他又看望了受傷的士兵,對他們好生的安慰後,來到了甲板上。
“將軍,吃點東西吧!”
柳青看他忙完,並拿着之前準備好的乾糧和清水,給他充飢。
“你們都吃過了嗎?”王寶山接過來,吃了起來。
“將軍,我們都吃過了。”
“好,你去休息一會吧!”
“不用,將軍你一夜沒休息了,吃完我替你等一會。”
“我沒事,你身上還有傷,去睡會吧!”
王寶山看了一眼,柳青胳膊的傷,知道那是他因爲救一名士兵,被一名衛士砍了一刀,傷口不深,現在已經做了簡單的包紮。
柳青堅持不去休息,王寶山也沒辦法,只好由着他。
“王大哥,你忙完了,就過來坐會吧!”這時,靠在船舷邊閒坐的陳沖,招呼他過去一起曬太陽。
王寶山過去陪他坐下,問他:“吃過了嗎?”
陳沖說:“吃不下。”
王寶山聽了,有些奇怪,又問:“怎麼…沒胃口嗎?”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難受。”
“你怎麼了?”陳沖說難受,王寶山卻很意外。
陳沖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你殺過人嗎?”
王寶山想了想,這個問題,他還真的無法回答。畢竟到目前爲止,他雖然沒有直接殺過人,但真正意義上,有不少人的死去,都跟他有着間接地關聯。遠的不說,就拿剛纔來說,陳沖使用火銃射殺敵人,負責爲陳沖填裝彈藥,他可算得上是幫兇了。
“你怎麼問這個?”王寶山沒有回答他,很奇怪陳沖爲何會問這些。
“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來殺你。”旁邊的柳青,聽了他們的對話,過來插了一句。
“我已殺了不少人,一路逃來的路上,我的族人,還有一些不認識的人…都被我殺了…可我只有十五歲啊!”陳沖說到此處,難受地望着江水,沉思不語。
王寶山看他那副模樣,就問他“他們的死,讓你心裡不舒服嗎?”
“嗯,我一直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遠離殺戮,可是……”
“那你父親的仇,你也不打算報了?”對於陳沖的事,柳青在王寶山那裡瞭解過一些,所以他才這麼說。
陳沖聽後,沒有回答,靜靜地看着漫漫的江水出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柳青看他這樣,有些莫名其妙,又說:“陳家兄弟,我與你年級相差無幾,也殺過不少的人,可我沒有難受過,你可知爲何?”
陳沖沒有開口,王寶山看往常不怎麼多說話的柳青,突然說這些,不免好奇,就問:“爲何?”
“因爲,我要報仇!”
“爲了報仇,你殺那麼多人,值得嗎?”陳沖聽到柳青說是爲了報仇,並開了口。
“你不殺人,如何去獲得報仇的資本……”
是啊!柳青是爲了能報仇而不斷的殺人,陳沖卻是爲了逃命,才被迫殺人。兩人之間的區別,看似不同,本質上其實是一樣的要殺人,但他們跳不出我不殺人,人必殺我的怪圈,只能在其中掙扎。
對於這些,柳青有着自己的理解和看法,陳沖是一時想不明白,而王寶山卻是無知無覺,完全就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