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鶴亭,三個人圍着石桌而坐,沒有禮樂歌舞,沒有宮女隨侍左右。方盛蘭親自爲無衣斟酒,擎着酒杯敬無衣:“說起來你再一次救了朕,朕還未感謝你。”
無衣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嚴重了,舉手之勞而已,我不可能見死不救,再者,那些人是衝我來的,你算是被我拖累了。”
“但你捨身相救卻是真的。”方盛蘭鄭重道,“三次救命之恩,朕銘記於心,感激不盡!”
對方這麼當真,對面方青逍又似笑非笑,無衣再厚臉皮都有些心虛了。
哪有捨命相救啊,這真的只是舉手之勞,救你真的不會賠上我的性命。無衣想,他不是聖人,若真威脅到自己的性命,他還真不會捨命去救和自己沒什麼交情的方盛蘭。
方盛蘭:“朕想感謝你,但知你不把名利富貴放在眼裡……這樣吧,朕欠你三個人情,你只要提出要求,朕儘量滿足。”
帝王的三個人情啊,這可是天大的好處。不過,真的會盡量滿足嗎?無衣笑了笑嘴角一勾:“當真?”
方盛蘭:“當真。”
無衣笑:“那就直接稱呼你方盛蘭或者好友可好?”這是上次沒答應的事情,這次會不會答應呢?這可是關乎帝王的威嚴啊。
“如果這是你的第一個要求,朕答應了。”方盛蘭這次答應得痛快,隨即笑了笑,“不過無衣你可要分場合啊。”
真的答應了!無衣笑:“當然,既然是好友,我當然不會讓你在外人面前丟顏面。”
方盛蘭:“這是第一個要求,可有第二個?”
無衣眼睛一轉,笑道:“日後我既然不稱你爲陛下或是皇上,見你就不必要行禮。當然,我會注意場合,如何?”
方盛蘭:“既然已經答應了以好友相稱,朕沒道理不答應這個要求。”
“至於這第三個要求,我覺得——”
方盛蘭打斷無衣:“第三個要求還是想好了再提吧,不急這一時。”這傢伙,竟然想一次提完三個要求,前面兩個已經覺得可惜了,很有可能第三個要求也是不痛不癢。帝王的人情無價,能不能珍惜點用!
方青逍抱着白狐一臉羨慕:“無衣啊,陛下對你真好。”
無衣:“哈,難得你沒趁機打擊我。”
方青逍:“可是你不知好歹,盡提些有損陛下顏面的要求。”
無衣:“……”就知道你不會說什麼好話!明明你就是個不把人間帝王放在眼裡的傢伙!
方盛蘭:“無礙,朕相信無衣不會胡來。”
方青逍笑着摸出摺扇晃了晃,間隙間瞥了眼無衣,目光很嘲諷,意思很明確。蠢,和人間帝王談這些虛無的條件還不如要萬兩黃金來得實在。
無衣嘴角抽抽,深恨自己爲什麼竟然看懂了方青逍目光裡的意思。
就在這時,站在不遠處的張公公忽然走過來道:“陛下,安子夜差人來報,太子去了觀星臺。”
方盛蘭點頭:“知道了。”
無衣問道:“今夜是太子邀請我來的,怎麼他不到這裡來倒是去了觀星臺?”
方青逍輕笑:“也許是因爲殿下邀請了你,卻不曾想你和國師鬧了誤會,現在去觀星臺跟國師瞭解情況順便表達歉意呢。”
無衣哦了一聲,卻是不解:“話說,你們的國師安排人刺殺我,這次還親自動手,看來他對我有很大的意見。”
方青逍無聲地笑了笑。
方盛蘭卻是收斂了笑意,神色不怎麼好看。
方青逍提議道:“陛下,不如我們也去觀星臺走一趟?”
無衣附議:“嗯,我順便去問問國師,看他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方盛蘭垂眸看着酒盞,略略思索後站起身:“也好。”
三人一起往觀星臺走,無衣目光一轉,離方盛蘭近一些後低聲問道:“方盛蘭,我問你,國師爲什麼說我會禍害你?”
方盛蘭一怔,一因無衣問的問題,二因這陌生的稱呼,想了想敷衍道:“因爲你來歷不明吧。”
“好友,你明顯是沒有說真話。”無衣的手很是自然地搭上方盛蘭的肩膀,低聲道,“現在沒其他人你就告訴我吧,不然哪天我被國師殺了豈不是死不瞑目。”
難道要告訴你,你是朕的桃花劫,國師怕你禍害我?太荒唐了,這件事朕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特別是你!
“走吧,觀星臺快到了。”方盛蘭拍開無衣的手快步往前走,夜色中他的臉有些罕見的惱怒和尷尬。
方青逍在身後輕笑一聲,斜眼看無衣:“無禮。”
“哈,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稀奇。”無衣冷哼一聲,跟上方盛蘭的腳步。
觀星臺,風伴狩聽見風中隱隱傳來的那句殿下小心後立即擡頭看去,這一看,膽戰心驚!
他的殿下竟然單獨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不是說即使假摔,也會拉着國師一起嘛!
身穿白衣的人仰面倒下,瞬間沿着階梯滾下!
心在狂跳,雙腳甚至有些發軟。風伴狩深吸一口氣,抓着繩子一躍而起!
這是他第一次用盡全力運用自己的力量,身子瞬間騰空,在接近殿下的時候果斷放開繩子跳下,在聆音道長甩出的拂塵纏上他的殿下時抱住他的殿下,將他護在懷中。
風伴狩立即確認他的主子是否受傷:“殿下,您怎麼樣?”
“疼!”
風伴狩的身體重重撞在木階上,疼痛蔓延全身卻不及心裡的痛。他的殿下一向要強,除了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以外從不示弱,這次喊疼,想必是真的很疼。
即使護得再周全也不能這樣再繼續沿着木階滾下去。
風伴狩心一狠,雙手護着方龍秀,趁翻滾中撞到護欄的瞬間,雙腳在護欄上一勾,想趁機穩住身體。不曾想下落的慣性太大,身子猛地一掙騰空!
身體懸空撞在護欄上,他被護欄擋住穩住,而懷裡小小的身體卻是一個翻轉掙開懷抱摔出了護欄。
風伴狩的心一瞬間涼了,立即跟着翻出護欄,一邊寄希望於國師能救下殿下,一邊又希望自己能抓住殿下落地時爲他墊底。
可是,太遲了,他的動作慢了,恐怕沒有機會抓住殿下,只能寄希望於國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