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輝站在路邊,看着滿天的星星,呼吸着新鮮空氣,心情舒暢極了。
“方輝,想什麼呢?”楊大奎來到他身旁。
“這夜色多好啊!”方輝感嘆着。
虹光、鄭曉曉和大劉也走了過來。
臨分手時,虹光對楊大奎說:“楊總,謝謝你買單!”
楊大奎說:“不是我買的單,我兜裡沒錢。”
虹光扭頭又問方輝:“方輝,是你買的吧?”
方輝說:“是龔穎接電話時買的,臨走時,她跟我說了。”
“替我們謝謝她,發票可以報銷。”虹光說。
方輝開心地笑了起來,說:“哈哈,龔穎買單是請我,我是她老公,你們都是陪客!”
衆人都被逗笑了。虹光忍住笑,問方輝和楊大奎說:“你倆回哪兒?要不要開車送你們?”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大奎,讓他們捎你一段吧。”方輝說。
楊大奎說:“我也想和你散散步。你們走吧!”
鄭曉華說:“那就再見了,多保重!”
“你們上哪兒?”楊大奎問。
虹光說:“回電視臺,編節目!”
方輝問:“今晚播出嗎?”
虹光說:“播出,午夜新聞夜航。”
方輝和楊大奎在街上漫步,街兩旁的店鋪都關着門。
“天上的星星真亮!”方輝仰望夜空,感嘆着。
“我可沒有你那閒情。我就知道我還活着。”楊大奎說。
方輝轉身看着楊大奎說:“你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嗎?”
楊大奎問:“幹什麼?”
方輝狡黠地說:“喝酒!”
楊大奎一聽就來神兒了,說:“到我那兒去喝吧!我那兒有二鍋頭、花生米,還有火腿腸和燻雞蛋!”我出來前在小賣部買的。
方輝說:“好啊!你住在哪兒?”
“離這裡不遠。”楊大奎指了指東邊說。
“咱們跑一段,怎麼樣?”方輝突然想活動活動筋骨。
“算了吧,我現在走着還有點兒喘呢。”楊大奎擺擺手,想打消方輝的念頭。
“試試,看看咱們還有多少活力。”方輝仍然堅持要跑一跑,活動着身體,躍躍欲試。
楊大奎一看方輝這架勢,覺得不能示弱,說:“試試就試試!”
於是,兩個大男人,在這看不見一個行人的夜晚,在街上瘋跑起來。
他們雖然拼命地跑,但是卻像踩了棉花一樣,沒跑多遠就彎着腰,大口喘起氣來。最後,倆人索性坐在了地上歇了半天,才站起來,勾肩搭背向楊大奎住處走去。
方輝跟着楊大奎走進他的住處。這是楊大奎家的老宅,一個有圍牆的院子,正北邊是一座三間屋的灰磚瓦房,中間是客廳,兩邊各有一間臥室,由於長時間沒人住,有一股發黴的味道,還有一股消毒水和空氣清新劑混合的味道,顯然是楊大奎噴灑的,搞得這屋五味俱全。
方輝連忙打開門窗放味,對楊大奎說:“你搞得這屋什麼味,這麼嗆人,也不怕薰着!”
楊大奎顧不上回答方輝,就走進裡屋去看兒子,其實他也有點後悔把兒子一人撂在家裡,擔心出什麼事兒。
進屋後,他發現兒子趴在牀上睡着了,鬆了一口氣,爲兒子脫下鞋,顧不上給他脫衣服,就給他蓋上了被子。
“你可真行,孩子病剛好,就把兒子一人擱家裡,太不負責任了。”方輝依着門框,看着這景象,數落起楊大奎來。
楊大奎爲自己開脫說:“你不知道,我這兒子可聽話了,我伺候他吃過晚飯才走。這兒子呀,就得野養,讓他從小鍛鍊獨立。別看把他一人鎖在屋裡,他自己打遊戲玩得歡着呢。他媽在時,出去買菜什麼的,也經常把他一人鎖家裡,習慣了。”
楊大奎說到這兒,又想起了去世的妻子,嘆了口氣。
二人來到外屋,楊大奎拿出一瓶二鍋頭,兩個酒杯,從冰箱裡拿出花生米、火腿腸和燻雞蛋,放在茶几上,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喝了起來。
楊大奎一邊倒酒一邊難過地說:“孩子他媽沒了,這沒孃的孩子苦啊!”
方輝喝了一口酒,說:“有你這樣的爹,孩子更苦了。唉,這人哪,從生下那天起,就和死神結了伴,只不過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得想開點兒,別太傷感了。”
“這不是傷感,是現實,是我殺了我老婆,還連累了全小區的人,被封了這麼多天。”楊大奎喝了一口酒,落下了眼淚。
方輝說:“我聽說,在咱們小區有十多個人感染了薩斯,都住進了鐵路醫院,我也是你傳染的,你坐的那趟列車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你接觸過,被傳染了。你呀,真是罪大惡極。”
楊大奎放聲大哭起來,說:“但願他們都像咱倆一樣能挺過去。”
方輝搖搖頭說:“都像咱倆一樣這樣幸運,那是不可能的。你也別太自責了,是薩斯病毒殺死了你老婆,和那些死去的人,咱們要向它宣戰,找它報仇。”
“你真能想,那是病毒,咱們怎麼報仇啊?”楊大奎又喝了一口酒說。
“我問你。是誰救了咱們?是醫生和護士救了咱們,對不對?”方輝對楊大奎講起了道理。
“是!”楊大奎點點頭說。
“咱們要回報他們,他們會替咱報仇的,你說是不是?”方輝說。
“是!所以你就想起捐獻血清了?可是,咱們上哪兒捐去呀?有這樣的機構嗎?”楊大奎問道。
方輝說:“這你別管,一切由我來辦!”
“你怎麼辦啊?”楊大奎有點不相信。
“我有一個計劃。咱們不但自己捐獻血清,還要動員所有痊癒的非典患者捐獻血清,然後做一個庫!”方輝靠近楊大奎,神情激動地說。
“庫?”楊大奎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方輝接着說:“對,非典患者血清庫。到時候,誰得非典了,就到庫裡按血型提取血清治病!”
楊大奎一拍大腿,說:“好想法,這能賺大錢!”
方輝一看楊大奎的商人脾氣又來了,連忙打消他這個念頭說:“你別做夢,這完全是公益的,一分錢都不能要!”
“對,堅決不能要錢!今天你就別走了。住我這兒!咱倆好好聊聊。”楊大奎知道自己說走了嘴,連忙更正說,挽留方輝住下。
方輝也不想走了,看看錶,說:“開開電視,看新聞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