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警察見孫小燕一聽去醫院反倒遲疑了,便猜到了她有可能是裝的肚子疼,於是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先去醫院檢查身體再去錄口供;要麼直接去派出所錄口供,有什麼後果自負。
正僵持時,白律師到了。
他也沒想到孫小燕竟然懷孕了,雖說她的懷孕對金珠幾個跟她解除繼母關係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勢必會影響到後面楊大山的賠償金問題,同時也有可能會影響這次關於罰沒款該誰掏的判決。
不過當下的問題是先解決金牛捱打和孫小燕自爆動胎氣的問題。
略微組織了下語言,白律師把這個案子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意思是孫小燕這麼做無非就是不想掏那筆罰沒款。
幾位小警察一聽便明白了白律師的暗示,因爲這段時間公安局的人都在忙着無證採沙的這個案子,年前忙着抓人取證,年後忙着應對來鬧事的。
鄉下人難得手裡能見到點錢,還沒有焐熱呢就要上交了,換做誰誰也不樂意。更何況除了上交自己辛苦掙的這筆血汗錢,他們還得交一筆不菲的罰金,所以這幾天縣委縣政府和公安局門口有不少來鬧事的人,大部分是老人和女人以及孩子,來了不是哭鬧就是撒潑,要不就是見到領導們出門就往他們的車子前面一躺。
故而,這幾天不光是領導們頭疼,就是這些小警察們也是忙的焦頭爛額的。
所以三位警察一聽孫小燕是因爲不想交罰沒款而鬧事的,對她的那一絲同情很快就化爲不耐煩了,加之其中的一位警察小頭目這會也認出了黎想和金珠,他不光了解金珠的家事,而且還知道金珠跟西縣長和潘市長家還有關係。
“我看她就是撒謊,跟她沒有道理好講,她不想去醫院就算了,我們把她帶回局裡,讓她在局子裡好好反省反省。”那位警察小頭目一臉討好地對金珠說道。
“好,爲了保證我當事人的人身安全不再受到侵犯。麻煩你們好好教育教育她,我也要帶着我的當事人去醫院開一個驗傷證明,怕是光憑几張照片她會不認賬。”
白律師說完對着金牛的臉拍了幾張照片,一邊拍一邊又說要帶金牛立刻去醫院。說是怕他臉上的掌印時間長了消腫了不好取證。
孫小燕聽了這番話,也要求去醫院檢查。
於是,金珠和黎想帶着金牛上了白律師的車子,孫小燕和金玉上了警車,一行人直接開向了醫院。
路上。金珠給王大夫打了個電話,可巧王大夫正在值夜班,金珠直接找到了他。
金牛的捱打證明倒是好開,因爲臉上的掌印還在,金珠擔心的是孫小燕會不會找熟人作弊說金牛打壞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所以這纔想讓王大夫幫她盯着些。
醫生檢查的結果是孫小燕的確有了二個月的身孕,胎位很正,目前看胎兒也很健康。
拿到這份檢查單子,金珠稍微鬆了口氣。如果孫小燕真的因爲金牛那一撞流產的話,不說金珠要給她多少賠償。關鍵是這份自責可能會影響她很長時間,甚至也有可能影響到金牛的成長。
“好了,沒事了,記住大姐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好好的,你沒有傷到她。”金珠把檢查單遞給了金牛,讓他親自看了一遍。
“這個壞女人就會騙人,騙了爸爸不說又想來騙我們,爸爸也是的,幹嘛非要相信她?”金牛看着檢查單想到楊大山的慘死再次落淚了。
“那你以前還相信她的話。以爲真是你大姐不給你爸錢才把你爸害死的?”黎想彈了下金牛的腦袋,教訓了他一句。
“我,我,大姐。我,我,我沒有怪過你不給爸錢,我只是不想爸爸死。”金牛拉着金珠的衣服再次哭了起來。
“好了,我們誰也不想爸爸死,可爸爸已經死了。我們只能接受這個事實,聽大姐的話,好好活着,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爸爸在天上看見了也會開心的。”
金珠見楊大山一死金牛有輕微的自閉傾向,擔心他會有厭學症,趁機跟他講起了道理,卻不曾想過這一世的人大多爲無神論者,所以金牛聽了金珠的話搖搖頭,“爸爸已經死了,書上說人死了如同燈滅,什麼感知都沒有,我就算是書念得再好爸爸也看不見了。”
“你個沒良心的,你就光想着爸爸看不見了不會傷心不會難過,難道你不想想你大姐知道你不上進會有多傷心多難過?這些年爲了你們幾個能有一個好的唸書環境,你大姐特地把你們從鄉下接了出來,爲了讓你能拜一個好老師學圍棋,甚至不惜花大錢把你送去市裡學,你自己摸着你的胸口說說這些年你大姐爲你做了什麼,你爸又爲你做了什麼?你,你真是氣死我了,這些話我跟你說了幾遍,你怎麼還這麼不開竅?”黎想恨鐵不成鋼地點着金牛的腦袋罵道。
“好了,這是醫院,有什麼話回家再說,我們先去派出所錄口供吧。”金珠牽起了金牛的手,因爲她看見幾個警察押着孫小燕出來了,其中一個警察抱起了金玉。
到了派出所,他們幾個被分開了單獨錄口供,金珠的口供剛錄完,便看見金楊、金柳和陳婆也被他們接了過來錄口供。
由於金珠幾個說的都是事實,口供中沒有什麼矛盾的地方,幾個警察很快放他們出了派出所。
回到家裡,雖說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可大家都沒有睡意,金楊、金柳和金牛都是第一次進派出所,心下還有些餘悸,尤其是金柳和金牛,他們兩個現在還想着如果金牛真的把孫小燕撞流產了他們要承擔什麼後果。
“金牛撞的好,有什麼好怕的,就算金牛不撞,那個女人也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你們不會忘了爸爸是因爲什麼去採沙的吧?要我說上一個孩子肯定也是她自己不要打掉的,肯定不是什麼流產的。”金楊忿忿地說道。
“這倒不一定。”金珠開口了。
她對這件事也一直存有疑慮,她當然記得孫小燕一年前曾經有過孩子,就因爲她有了孩子楊大山纔跟着楊寶田他們合夥去採沙賣。
可後來聽說金珠聽楊靜說孫小燕流產了,然後楊大山親自去東莞把她接了回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應該是孫小燕剛從家裡走了沒多久便告訴楊大山她懷孕了,那個時候應該是二月底三月初,可孫小燕流產的時間是金珠高考的日子,那個時候已經是六月份了。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孫小燕肚子裡的孩子至少有五個月了,這麼大的月份怎麼還會流產呢?
而且最令金珠起疑的是孫小燕流產了第一個通知的竟然不是楊大山而是她媽媽,讓她媽媽先一步去東莞伺候她坐月子然後才告知楊大山的,這太不符合孫小燕的行事風格。
當時金珠也是覺得孫小燕不想要那個孩子所以特地做掉的,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她爲什麼要她媽媽去伺候她而不是要楊大山去。
可這次孫小燕的再次懷孕倒是令金珠有了別的看法。那個嬰兒應該不是她故意做掉的。如果說孫小燕不打算再要孩子,那麼她肯定不會再次懷孕,同樣的錯誤一個人不可能會犯兩次,尤其是像孫小燕這樣對孩子根本無感的人,孩子對她而言只會是累贅。
可就算那個孩子不是她做掉的,也沒有道理她現在又要孩子吧?就連醫生也說那麼大月份流產很傷身子,這才半年時間,她的身子應該還沒有大調理好,委實不太適合懷孕產子,故而醫生建議她最好臥牀休息。
可是孫小燕卻當着警察的面跟醫生說。她答應爲楊大山再生一個兒子所以纔沒有避孕,而她自己也沒想到這個孩子會來得這麼快。
這話就更不可信了,她什麼時候聽過楊大山的話爲楊大山着想過?而且楊大山又不是沒有兒子,他對金牛也很看好,怎麼還會再要一個兒子?
金珠正凝神想着這個問題時,手機響了,是剛纔的那位警察小頭目打來的,說是孫小燕的口供已經錄完,她提了一個要求,說她有了身孕。又曾經流產過,爲了避免習慣性流產,所以這段時間她不能出去找工作,當然也不能去田間地頭勞作。再說醫生也建議她這段時間不能勞累,最好是靜養。
而她的父母因爲年事已高,加之又受到她兩個哥哥被抓的刺激,兩位老人病倒了。這樣一來,她身邊現在只有金珠幾個親人可以依靠,所以她想讓金珠幾個來照顧她。反正金珠家裡也僱了保姆,不會影響到幾個孩子讀書。
金珠自然不答應,孫小燕打金牛的鐵證還在,怎麼會沒有影響?
再說了,就算從道德和人情的角度講孫小燕目前的確值得人同情,可金楊三個還是未成年的孩子,金珠也是一名學生,沒有固定的收入來源,而孫小燕手裡拿着楊大山的全部財產,就算交完那筆罰沒款之後她五年之內不出去工作也是衣食無憂的,金珠幾個憑什麼要照顧她?
金珠的話成功地說服了那個警察,事實上他也猜到金珠不會答應這件事,只不過是例行公事打了這個電話。
“大姐,以後她還會不會來我們家?”金牛摸着自己微腫的臉弱弱地問道。
“我也說不好,金牛今天受委屈了,是大姐不好,大姐沒看顧好你。”金珠說完用把金牛拉到自己面前,並讓金楊去拿幾塊冰來給他敷臉。
剛纔她一直想着孫小燕懷孕的事情而忽略了金牛的臉,這會的她頗有些自責。
“記住了,以後她來了你們不要給她開門,即便是不小心讓她進來了,你們幾個也可以報警,不要跟她硬拼。”黎想叮囑了一句。
今天的事情他也有後怕,本來是存了心思想讓金牛跟孫小燕打一架的,反正金牛小也不用負什麼責任,可誰知對方竟然是一個孕婦,這要出事了只怕誰的良心也過不去。
“嗯。”金柳和金牛重重地點了頭。
見金楊還有些不以爲然,金珠又特地叮囑了她一句,這才讓大家都去休息了。
待客廳裡只剩下金珠和黎想兩個,金珠把自己剛纔對孫小燕的懷疑說了出來。
“這件事其實好辦,等天亮了我親自去一趟東莞,然後直接從東莞飛回帝都,你呢就留在家裡好好陪陪金柳和金牛,他們兩個今天估計嚇到了。”
金珠一聽他要一個人去東莞忙搖頭,“你是個男的,又是一個明星,哪裡方便去打聽這些,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黎想聽了把金珠攬進懷裡,在金珠的臉上蹭了蹭,“我倒是願意帶着你,可你確定要跟我一起走?”
“我,我。”後面的話金珠說不出來了。
孫小燕是如何處置的她不清楚,她還會不會上門來騷擾金楊幾個她也不清楚,金柳和金牛兩個人的情緒到底穩定了沒有她同樣不清楚,這個時候她確實不應該離開。
“好了,別我了我了,我們之間無需如此,珠珠,你只要記住一點,我們是未婚夫妻,不管爲你做什麼我都是應該的,也是心甘情願的。記得回來之前你在機場說了一句話,‘阿想,幸好有你。’其實,這句話對我來說同樣適用,珠珠,幸好有你。”
事實上,從心理上來說黎想對金珠的依賴更甚於金珠對他的依賴,倒不是說黎想愛金珠更甚於金珠愛黎想,而是因爲金珠是黎想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和愛人,也是唯一能帶給他溫暖的人。
可金珠就不一樣了,她有金楊三個的牽絆,這麼多年了,她已經把自己融入到這份親情中,不僅僅只是血緣上,感情上她也接受了他們三個,所以對金珠而言,黎想並不是唯一的親人。
可是這並不妨礙金珠把黎想當成自己唯一的愛人,也當成自己唯一的依靠和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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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接二連三的真相
天亮之後,黎想果真離開金珠去了火車站,乾東市雖然也有直飛廣州的飛機,可卻是隔一天一趟,今天正好沒有,所以他只能坐火車去。
黎想走後,金珠給白律師打了個電話,約他見一面,想問問孫小燕懷孕對這個案子有什麼影響,她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不過黎想去東莞的事情金珠沒有告訴白律師,畢竟那只是她的懷疑,如果沒有十足的證據她不想說出來,那樣不光會壞了孫小燕和楊大山的名聲,同樣也有損金珠自己的名聲,哪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會去猜疑這些東西?
當然了,如果有證據又另當別論了。
不管這些證據能不能用到公堂之上,但是私下金珠卻可以拿來告誡孫小燕和孫家的人,讓他們有所顧忌些,鄉下的老人多半對自己和子女的名聲看得還是蠻重的。
這纔是金珠讓黎想去東莞找證據的理由,並不單單是爲了這個官司。
白律師坦承昨晚回去之後他跟法院的朋友溝通了下這個案子,把孫小燕懷孕和她打人的經過都說了一遍,法院那邊的想法和白律師基本一致,說懷孕不影響解除繼母和繼子女的關係,而且因爲他們手裡有孫小燕打人的證據,這個案子的判決反而會更容易些。
不過由於孫小燕懷孕,法官肯定要考慮到她的現狀,在罰沒款的問題上可能會做出一些調整,金珠這邊要留出他們姐弟幾個的生活費和學費,孫小燕那邊也同樣要留出她懷孕期間和生孩子期間的花銷。
還有,如果楊大山的死亡賠償金下來的話,孫小燕肚子裡的孩子也有權利獲得一份撫養費,只會比幾個哥哥姐姐都多,因爲他最小,撫養的年限最長。
金珠對這個倒不是很在意,她現在的重心是跟孫小燕解除親屬關係,金錢只是捎帶的。能給她一點教訓固然好,即便不能,那就當是他們姐弟幾個積德,讓楊大山九泉之下能夠瞑目。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金珠去了一趟醫院看望楊大壯,從楊大壯的嘴裡得知楊寶田已經出院了,目前屬於取保候審階段,不過他也把罰沒款交齊了,現在只等着法院的判決。同樣交了罰沒款等着判決的還有楊大力,只不過他沒受傷,所以還被關押着。
“金珠,對不起,你爸出事時我離他最近,可我還是沒能救下他,對不起,如果當時不是因爲我,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說起來我纔是那個罪人。是我害了你爸把他拉進來,可我卻沒有保護好他。”楊大壯說完低下頭了,不敢看金珠的眼睛。
金珠這才知道由於自己和楊琴鬧翻了,楊寶田卻裝成沒事人似的上門求楊大山辦事,這件事令楊大山質疑起楊寶田的爲人來,所以楊大山那時真的沒有考慮跟楊寶田一起做事。
後來孫小燕懷孕,在電話裡叫囂着不要這個孩子,說是養不起,楊大山這才動了去採沙的心思,只是還沒有下最後的決心。是楊大壯在後面推了他一下。
彼時,楊大壯已經真真切切地嚐到了採沙的甜頭,也正因爲嚐到了甜頭他們幾個纔想着買挖掘機大幹一場,可他也害怕有一天被抓之後承擔不起這個後果。於是聽從了楊寶田的建議拉楊大山下水,並且在明知楊大山湊不出買挖掘機的錢的情況下,楊大壯主動開口說借錢給他,說等楊大山拿到分紅再還他。
所以說,與其說楊大山是被楊寶田拉下水的還不如說是他楊大壯拉下水的。
金珠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情,她知道楊大壯也是因爲愧疚才說這些的。只是她沒想到楊大壯是因爲去救楊大山才捱了那一鋤頭,楊大力沒有告訴她這些。
至於真相如何金珠已沒有興趣知道了,她來看望楊大壯是希望法院的人找他調查楊大山有沒有對金珠幾個盡到撫養之責時他能說幾句真心話,因爲這些年都是他在照料金珠一家的田地,他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對了,大壯叔叔,我二叔說我爸在給我存私房錢打算等我結婚時給我買一套銀飾,他的私房錢在哪裡?”臨走前,金珠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既然是私房錢,那就不可能在孫小燕的手裡,可據楊大力說,那錢也沒有在他手裡,而楊大山最信任的人莫過於楊大壯了,所以金珠纔會有此一問。
“啊?這錢你還沒有拿到?我聽說是在你二叔手裡,具體有多少我也不太清楚。”楊大壯說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上有了氣憤之色。
“你是說這錢在我二叔手裡?”金珠倒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細想一下,金珠趕到醫院時是楊大山剛嚥氣的時候,那個時候楊大力的悲痛是真切的也是猝不及防的,因而纔會說出楊大山在爲金珠準備私房錢買銀飾,可是後來大概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加之又聽說上面要處罰他們這些人,所以想密下這筆錢,故而不再提起這件事。
當然,也有可能是林月梅想密下這筆錢,以金珠對林月梅的瞭解,這種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可是不管怎麼說,楊大力作爲楊大山的兄弟,這件事做的實在是太不地道了。
“一開始是在他手裡,後來有沒有拿回來我就不知道了,你爸只是跟我提了一句。”楊大壯有些後悔自己說錯了話,他知道依金珠的脾氣肯定會去找楊大力要回這筆錢,而楊大力肯定會抱怨他多事,而且爲了面子,說不定他會否認這件事,到時他夾在金珠和楊大力之間肯定會左右爲難。
“金珠,這件事也沒有十足的證據就在你二叔手裡,要不就算了,他是你二叔,交了這麼大一筆錢,日子也不太好過,而你又不差這點。”楊大壯勸道。
“那不一樣,這是我爸的心意,他一輩子只有這一次想在我面前盡點父親的責任,我得成全他。”
不過由於楊大力還在關押中。金珠一時沒有辦法找他,只得暫且放下這件事。
從醫院出來,金珠去了一趟派出所,沒有找到昨天的那三個警察。也沒有見到孫小燕,但是從別的警察嘴裡得知孫小燕已經被那三個警察連夜送回鄉下她父母家了,理由是金玉一直不停地哭鬧,而孫小燕又不肯帶着她去住旅館,留在派出所只會影響別的值班人員的工作和休息。
從那個警察嘴裡。金珠還聽說了一件震驚的事情,說是金玉的身上有不少青紫色的瘀痕,應該是被人掐的,也正因爲此那三個警察纔會把孫小燕送到她父母家,大概也是想借機告知一下她父母吧,看看能不能爲那個可憐的小姑娘做點什麼。
這可不是沒有的事情,想當初孫小燕爲了要個孩子也算是費盡了周折,有了金玉之後對她也是極盡寵愛,這纔多長時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還有。既然她連金玉都不喜歡了,又爲什麼會一而再地懷孕,還美其名曰再替楊大山生一個兒子?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或許這個孩子的確是意外,只怕連楊大山也未必知道,因爲楊大山走的時候周水仙沒少罵孫小燕,如果那個時候孫小燕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應該早就說了出來,還能任由周水仙等人往她身上潑髒水?
從派出所出來,金珠有些悶悶的,她是替那個小姑娘難過,攤上這樣一個沒有責任心的母親。只怕難的日子更在後頭。
可是話說回來,楊金珠幾個不也是這麼長大的,如果不是她湊巧穿了過來,這姐弟四個只怕還在楊家寨過着苦哈哈的日子呢。
回到家裡。金珠已經放下了金玉,感慨歸感慨,但是金珠決計不會多事,更不會主動去攬事,如果說攤上孫小燕是楊大山的劫,那麼攤上孫小燕這樣的母親也是金玉的劫。個人有個人的劫,個人有個人的緣法,這是命定的。
“大姐,你回來了,律師怎麼說?”金牛正在自己房間寫作業,聽見金珠開門的動靜忙跑了出來。
“沒事,不用怕,律師說我們的官司肯定能打贏,以後她就不是我們的後媽了。金牛,聽大姐的話,好好唸書好好學圍棋,你阿想哥已經開始裝修帝都的房子了,等你小學畢業後大姐就把你和金柳帶到帝都去念書,以後我們就遠離這些人,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欺負我們了。”
說完,金珠的腦子裡忽然閃過李睿鐘的面孔,他應該把自己放下了吧?不會再來欺負她了吧?
整個寒假外加返校的這個星期金珠都沒有收到他的任何信息,當然也沒有見過他,所以她完全有理由推測他放棄了她。
“我懂,大姐,阿想哥跟我說過很多遍了,阿晟哥哥也說過,讓我一定聽大姐的話,我也知道大姐對我最好,我沒想對不起大姐,更不恨大姐,我,我,我就是,就是覺得爸爸太可憐了,送醫院的路上他雖然不能說話,可是他能聽到我跟他說話。”
金珠聽了有幾分奇怪,“你怎麼知道他能聽到你跟他說話?”
她聽楊大力和金楊都說過,楊大山傷的是頭部,倒地之後便沒有意識了。
“我握着他的手一直不停地喊他,我看見他流眼淚了,大姐,你說爸爸是不是好可憐,他也不想死的是不是?他也不捨得離開我們的是不是?”
金珠聽了默然不語。
這不是迷信,冥冥之中確實有很多沒法解釋的玄幻之處,比如說楊大山的死不瞑目,別人試過了都不行,唯獨金珠跟他承諾了會帶大幾個弟弟妹妹他才合上了眼,這會聽了金牛的話,金珠倒是覺得這楊大山臨死之前應該是有所悔悟的,不然的話他不能這麼割捨不下幾個兒女。
可惜,這悔悟來的實在是太晚了。
“金牛,沒有人會捨得死會捨得離開自己的親人,可一個人的死是他自己沒法控制的,這個世界每天都有這麼多的生老病死,有人因爲意外而死,有人因爲疾病而死,也有人因爲壽終而死,不管他願意不願意,該走的時候都得走,所以我們這些活着的人就更要好好珍惜每一天,千萬不要像爸爸那樣,活着的時候不好好對我們,臨死的時候流淚想懺悔也晚了。”
金珠見金牛的心結似乎打開了些,能聽得進她說的話了,便藉機再開導開導他,無論如何,這是她一手帶大的弟弟,她委實害怕他走彎了。
“大姐,那你後悔嗎?後悔沒好好對爸爸?”金牛擡起了眼睛問。
“不後悔,因爲我問心無愧,他雖然這麼多年沒有管過我們,可是他受傷了我出錢給他治傷,他沒有工作我給他找了工作,他回家養傷我給他出了錢,後來他腿傷好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我纔沒有管他的,這次他沒了,後事也是我出錢給他料理的。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做了我自己該做的,我沒有什麼後悔的。”
金牛聽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金珠也不知他聽進了多少領悟了多少,好在他本性純良,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還不至於偏激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搞定了金牛,金柳就更好辦了,她只是膽小怕事,心裡明白着呢,絕不至於糊塗到聽信別人的謠言把楊大山的死怪罪到金珠頭上。
事實上她跟楊大山也沒有這麼深的感情,她跟金牛不一樣,她小時候沒少捱過楊大山的拳頭,以至於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仍是對楊大山無法釋懷,所以楊大山的死她雖然也覺得難過,可那是基於對他的同情,並沒有那種天塌了或者是心裡缺了一角的感覺。
換句話說,楊大山在或者不在,影響不到她的生活。
至於金楊,她的情況介乎在金牛和金柳之間,她對楊大山雖然沒有金牛那麼深的孺慕之情,可也不像金柳似的可有可無。
或許是在梧桐鎮租房住的那些日子楊大山經常給他們送米糧菜來,也或許是這一年多來他偶爾來看他們會留下點錢來,所以她對楊大山的感情更復雜些,說親近說不上,說冷漠吧又不全對。
總之,她對這個父親最真實的感受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不過對孫小燕的恨卻是真真切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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