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處置
坤寧宮。
上座的皇后滿臉怒容,一言不發,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下方戰戰兢兢的兩人。
半晌,從牙縫裡面擠出幾個字,“一羣廢物!”
跪下在面的張太醫和史致遠不敢擡頭,道:“請皇后降罪!”
皇后不屑的看了眼史致遠,恨鐵不成鋼,在衆多大內侍衛眼前,竟能讓人跑了?
不惜動用御林軍,全城搜索,連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只是抓了一大堆沒用的東西回來,還鬧得京城人心惶惶!
今日一早朝,參御林軍統領的奏摺就送上了一大堆,那些朝臣不敢對自己怎麼樣,都是些老狐狸,奏摺中只是歷數史家以前的過失,連以前西嶽入侵,史家用人不當,導致兵敗如山倒的陳年舊事都拿出來說了,卻閉口不談昨夜史致遠帶兵搜他們府邸的事情,史致遠畢竟是奉皇后懿旨全城搜索刺客,沒人敢說這件事,卻可以說以前的事。
皇后亦是老狐狸,豈會不知這些朝臣在借題發揮?昨夜史致遠仗着有自己懿旨在手,急於抓住刺客,必定行動魯莽,態度強硬,把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全都得罪光了。
聽說還在平南王府大鬧了一場,得罪了平南王和葉郡主,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皇后氣得將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倒地上,下面的兩人嚇的更加戰戰兢兢。
“史致遠,你可知罪?”皇后柔柔的聲音,卻聽得人後背發涼!
“微臣知罪,請皇后責罰!”終於再一次明白過來,爲何昨晚進別的朝臣家的時候,雖說最後都讓自己搜了,但多多少少都沒有那麼爽快,要說最讓自己等人暢通無阻的進入的,就是朝臣中位階最高的平南王的府邸了,葉明鵠這一次坐收漁人之利,他不需要出手,就有衆多的人要收拾自己了。
他現在連大氣都不敢出。
“責罰?”皇后不屑地冷哼一聲。“你這個蠢才!”
“是,皇后娘娘教訓得是,微臣知罪!”把整個京城鬧得滿城風雨,最後卻沒有抓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你聽着,本宮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儘快查出昨晚潛入皇宮的人到底是誰和來宮中的目的。”皇后故意停頓了下,“記住,本宮要的是鐵證如山!”。
“微臣明白,微臣叩謝娘娘天恩!”史致遠感激涕零,現在要是皇后不保他,他一定會死的很慘。
“如果再辦砸了,你和你們全家就等着抄家流放吧!”皇后警告道。
“微臣遵命!”史致遠發現自己的後背都溼了。
“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史致遠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張太醫!”皇后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臣在!”張太醫在宮中服侍多年,自然知道昨夜的事情後果有多嚴重,他是皇上的主治御醫,昨夜他竟然被人弄暈,讓個冒牌貨混了進去,事關皇上龍體,整件事情他亦參與其中。
皇后娘娘的手段他也早就見識過,要不然如何能在這暗涌洶動的後宮穩坐皇后寶座這麼多年?
皇后卻不再看他一眼,塗滿丹寇的修長指甲輕輕敲打在名貴的茶桌上面,雖是輕聲,卻如同一點點地敲打在張太醫的心上。
他的額頭溢出了細細的汗珠,雖是寒冬。
“那你說本宮要如何處置你呢?”皇后問的似有些漫不經心。
“老臣知罪,任憑娘娘處置!”在皇家多年,他怎會不知道,皇后要幹什麼?現在自己被人盯上了,出現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皇后的計劃不容許出現一絲的閃失,當然是寧可錯殺了自己,也不能容許再有一絲的意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利用價值已完,皇后不再需要自己了,殺人滅口,在宮中見的太多了,只是想不到,這種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最終也會落到自己這種在宮中沉浮多年的老臣身上。
他一向爲人正直,不屑朝中爭鬥,當時要不是皇后用他家人性命威脅他,他豈能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自己爲皇家鞠躬盡瘁一生,自己可以不怕死,但是卻不能不顧自己家中的妻兒,忍痛答應了皇后,只得心中暗暗祈禱此事永不爲人知,捲入皇權爭鬥的人,沒有一個能倖免。
沒想到,這麼快報應就來了,現在也已明白,就算自己不被人盯上,事情平息之後,皇后還是不會放過自己,這種皇室秘幸豈能讓別人知道?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
“老臣只求娘娘垂憐,放過老臣的家眷,老臣感激涕零!”他滴下兩行老淚。
“你放心吧,本宮不會爲難你的家人!”
“臣謝娘娘天恩!”他重重叩頭。
“來人!”皇后的聲音這個時候像是催命符。
一個端着酒杯的宮女走了進來,走到張太醫的身邊,“張太醫請!”
張太醫顫顫巍巍地端過酒杯,老淚縱橫,“臣謝娘娘賜酒!”
笑着一飲而盡,片刻之後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面部抽搐,一會就不動了。致後言滿。
馬上就有人進來將張太醫的屍體拖了出去!
“國舅爺到!”外面內侍通傳的聲音傳進來。
一身華服的寧國舅走了進來,“臣弟參見皇后娘娘!”
“平身吧!”皇后懶懶道。
皇后擺擺手,所有的人都退下了。
寧國舅坐在皇后的旁邊,沒心情品茶,急道:“娘娘看昨晚的事是誰幹的?”
皇后斜瞥了他一眼,慍怒道:“還能是誰幹的?”
寧國舅道:“娘娘的意思是他乾的?”
“這麼明顯的事,還能有誰?這次居然又讓這個小子跑了?”皇后的怒氣又升了上來。“可氣的是那個沒用的史致遠,搞這麼大動靜,把人都得罪光了,也沒抓住人!”
“姐姐切勿動氣!”當今皇后是寧國舅的姐姐,寧氏,是皇后的孃家,也是東翰勢力強大的外戚。
“姐姐,他們既然已經起了疑心,現在已經有所動作,臣弟看這件事不能再拖了!”寧國舅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皇后緊緊地凝視寧國舅,“你的意思是?”
“姐姐,夜長夢多!”寧國舅一字一頓。
“你以爲本宮不想嗎?”皇后嘆了一口氣,“只是朝中還有好幾股不明勢力,本宮還是擔心!”
“姐姐最擔心的是平南王吧?”寧國舅一語中的。
“不錯,這個葉明鵠實在是本宮最大的障礙,他既不偏向本宮,也不偏向那個小子,本宮實在是有些摸不透!”
寧國舅也陷入了沉思,葉明鵠,平南王,勢力龐大,卻始終態度不明,似雲裡霧裡,既不是他們這一派的,也不是那個小子一派的,要說,只能說是朝中勢力最大的第三方勢力。
爲了拉攏葉明鵠,皇后暗示要給葉明鵠賜婚,將自己族中女兒嫁與葉明鵠做側妃,堂堂皇后侄女給葉明鵠做側妃,按理說,這已經是極大的皇家恩寵,誰知,葉明鵠竟以父喪服孝爲由,懇請將此事押後。
葉明鵠的理由名正言順,他們也不能不顧葉明鵠的心意,畢竟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拉攏葉明鵠,只要能得到葉明鵠的支持,那個小子便再無勝算。
跑到什麼鄴圖城去?以退爲進,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寧氏。
“這個葉明鵠的確是本宮最擔心的人!”皇后狠狠道。
“姐姐,殿下不是要娶平南郡主嗎?”難道這樣也不能籠絡葉明鵠?
皇后白了他一眼:“皇兒不是已經娶了葉家二小姐嗎?”
寧國舅明白了,葉明鵠和別人不同,妹妹嫁給你是一回事,和你是不是政治盟友是另外一回事。就算太子正妃是葉紫萱,葉家還不是多年都不偏不倚,誰也不偏袒?
“可是,聽說這葉明鵠對平南郡主畢竟不一樣!”寧國舅提醒道。葉明鵠對這個親妹妹極其寵愛,或許和葉紫萱不太一樣。
“那又怎麼樣?是平南郡主一個女人重要,還是他葉氏重要?更何況,皇兒能不能順利娶到平南郡主還是回事呢?”
再說了,這都這是皇兒的一廂情願,現在是拉攏葉明鵠的關鍵時刻,要是葉明鵠執意不肯嫁妹妹,他們也不能強行賜婚。
“這葉明鵠就是本宮心中的刺!”
“姐姐,既然是刺,何不想辦法拔去?”寧國舅突然道。既然這個葉明鵠是個未知的危險因素,何不直接拔去,以策萬全?
皇后眼睛一暗,“葉明鵠經營多年,在軍中威望極高,就是皇上也忌憚他三分,那是那麼容易拔去的?”
寧國舅卻笑道:“姐姐,人的眼睛盯着一處,就容易忽略了別處!”
皇后眼眸一亮,“你是說?”
寧國舅自信一笑:“不錯,動不了葉明鵠,不代表動不了別人,臣弟就不信,葉家軍是鐵板一塊,無懈可擊?”
皇后苦思良久,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寧國舅道:“姐姐,不能再拖了,他們已經起了疑心,夜長夢多啊!必須速戰速決!”他再次提醒道。
緊緊地盯着弟弟,“你有幾分把握?”
“事關殿下登基大事,臣弟豈敢魯莽?此事必須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