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蕭回頭用複雜的目光看着簡單粗暴的好友,特別地想叫他剋制點兒。

他再不喜歡這個堂妹,可是在皇帝陛下面前說紅袖招,也真的很丟人。

一榮俱榮,這丟的是嘉靖侯府的人。

那少女已經驚呆了,含淚用阿眸覺得愛情破碎的絕望眼神看着臉色陰鬱的廣寧王,頓了頓腳,竟顧不得是在宮裡,哭着跑了。

淚灑宮廷!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

回過神兒來覺得廣寧王確實很給力的胖貓仔兒繼續搖頭晃腦掉書包,順便拿爪子堵住了嘴巴嘎嘎直笑,之後,就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很有身份。

廣寧王這狗嘴噴了在場一圈兒人,唯獨沒有噴阿眸陛下,這不是就是證明,阿眸陛下完美得沒有缺點的意思?

想到這個,阿眸就扭着小身子對着嘆氣的林蕭林世子叫了兩聲,想要跳到他的懷裡與美人兒交流一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問題。

見它在皇帝的懷裡趴得那麼安逸自在,廣寧王的表情彷彿很不高興,又見皇帝給這胖貓仔兒順毛叫它老實點兒,省得叫弟弟給抽打,目中越發冰冷。看着皇帝許久,冷淡地說道,“皇兄天下之主,爲何懷抱此貓做婦人態?!”見皇帝抱着胖貓仔兒一同呆呆看過來,兩個傢伙的表情一樣地愚蠢,年輕的王叔便冷道,“莫非來日,我等還要……”他頓了頓,便淡定地說道,“與此貓一同輔佐陛下?!”

你們都是來輔佐朕的!

胖貓仔兒對這廝的好感瞬間清零,嗷嗷直叫!

“這個……朕也不是天天抱它,不必擔心。”皇帝覺得弟弟的目光跟利劍一樣,渾身都疼的慌,急忙叫氣得炸毛兒的貓仔兒往皇后的懷裡安置好,這才笑道,“不過王弟,還真是爲朕上心,朕心中十分欣慰。”

這年頭兒,有個犯言直諫的弟弟也是很難得的,況皇帝陛下一直想來個君臣相得名垂千古,此時越發地覺得廣寧王一心爲了自己。

廣寧王目光閃爍了一下,見胖貓仔兒在皇后的懷裡撒賴打滾兒告狀,目光之中越發帶着些複雜。

阿眸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叫人盯住了,此時見皇帝已經散去了臉上的尷尬與林蕭說話,偏頭想了想,從皇后的懷裡跳下來,賊頭賊腦地貼在地面上匍匐前進,往美人兒的身邊悄無聲息地湊去。

一隻胖貓仔兒肚皮都緊貼地面一點兒一點兒地拱,還以爲大家都沒有看到,那雙小色眼兒裡都往外放光!

皇帝想當瞎子都不行,看着興致勃勃小身子蠕動中的胖貓仔兒,又見林蕭嘴角含笑,容顏秀美絕倫,也覺得這是個美人兒,卻更丟臉了,咳了一聲方纔假作淡定,在青年溫潤的目光裡強笑道,“慶德那丫頭還在金陵未歸,朕已往金陵傳話兒,叫她快些回京,給你們主婚。”

慶德長公主的親孃成太嬪於先帝駕崩的時候跟着自己上吊死了,因妹妹失父失母,因此皇帝對慶德長公主更寬容些。

這一次乃是因慶德長公主的舅父在金陵做官,因此皇帝叫妹妹去散散心,免得在京中徒增傷感。

“多謝陛下。”林蕭微微一笑,目中生出了幾分感激來。

“你與慶德是青梅竹馬,從小兒的情分,有了結果,朕也歡喜。”皇帝對林蕭與妹妹之間的事兒門兒清,此時見林蕭羞澀地笑了,俯身去抱在自己腿邊嬌滴滴地叫的胖貓仔兒,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轉頭與冷冷地看着阿眸在林蕭手上拱來拱去十分討好的廣寧王嘆氣道,“還有你,太后病了,你知道緣故的。”見廣寧王不以爲然,他便揉着眼角說道,“難道翻了臉,叫人非議的不是你?”

“承恩公府馬上就有大禍,我何必還做出和善的模樣?”廣寧王冷冷地說道,“想拿族女與我爲妾作爲籠絡,無恥之尤!”

皇帝動了動嘴,真心覺得太后有點兒倒黴,膝下的幾個女孩兒這是送都送不出去的節奏,然而目光落在了一旁,見皇后目中感嘆,竟帶着幾分對廣寧王的看重,到底一嘆不說話了。

“罷了,且由着你就是。”皇帝無奈地,有些縱容地看着弟弟,溫聲道。

他不能隨心所欲,叫妻子吃了委屈,就不想叫弟弟也這樣身不由己。

“不由着我的人,本王,只好送他去服侍先帝!”廣寧王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自家皇兄那格外柔軟詩意的內心,硬邦邦地說道。

阿眸看着想要表達兄弟情深的皇帝陛下被噎得一愣一愣的,頓時快活了,偏頭想了想,急忙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來,殷勤地將一杯茶送到了廣寧王的手邊兒。

這樣無差別攻擊真是辛苦了,一定很口渴,對不對?

廣寧王低頭看着對自己擠眉弄眼的胖貓仔兒,嘴角繃緊,許久之後,端了那茶來喝。

太子殿下看的真是嫉妒死了,正要對胖貓仔哀怨地表達一下自己受傷的心情,卻見阿眸滿意地看着廣寧王接了自己收下小弟的茶水,之後小腦袋撲棱了一下,飛快地爬到了林蕭的手邊兒,嘴巴叼起小案上的一朵兒紅色的鮮花兒,殷勤地送到了美人兒的手邊,一擡頭,真是目光炯炯。

紅花美人兒,這纔是真愛呀!

林蕭看了看那朵水靈靈的花兒,又見這胖貓仔兒叼着花枝,竟還頗有些風流意味,咳了一聲,掩住了喉間的笑意,取了這花擎在手上,溫柔地說道,“多謝,我很喜歡。”

美麗的花兒,就該送給美麗的人,這樣才能叫美人兒感動。

覺得自己已經俘虜了美人兒,阿眸陛下幸福地擡爪走到了林蕭的面前,撅着嘴巴就往美青年的懷裡爬,想要來個左擁右抱。

廣寧王手上的茶杯碰地就坐在了小案上,茶杯頓時粉碎,茶水橫流!

“王,王叔?”元德正用嫉妒的小眼神兒看着用顏值戰勝了自己的世子大人,見廣寧王眼角冰冷地看着那隻美得冒泡兒的胖貓仔兒,頓時抖了抖,恐這小色鬼叫正義人士人道毀滅,急忙賠笑道,“它,它就是喜歡親近人,沒有別的,在宮裡頭,與我們也是如此。”

他說着這些的時候,只覺得廣寧王彷彿更惱怒了,一時不知所以,便憨憨地說道,“再說,囡囡多軟乎呀,抱着也舒坦不是?”

“你喜歡抱着它麼?”廣寧王冷冷地看着他問道。

這一刻,未來的皇帝陛下可恥地畏懼了自家皇叔,乾笑了一聲小聲說道,“誰不喜歡呢?”

另一廂,皇帝已經命人去叫大公主回來,聽了這個,也含笑看住了那隻正在林蕭懷裡揮着毛爪子指揮美人兒把那花兒給自己插上的胖貓仔兒,口中便說道,“這可是我與皇后的寶貝。”

“從前未從皇兄身旁見過它。”廣寧王狹長的眼角泛着怒火,氣得渾身發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

見冷漠如廣寧王竟然都對活潑可愛的胖貓仔兒起了興趣,皇帝自然也十分高興,想了想,帶着回憶笑道,“它從前養在後宅,況它叫我帶回府中之時十分羸弱,幾乎要斷氣,這樣小心地養着,不敢叫它出來。”他嘆了一聲道,“纔出生就不知叫誰丟出來,想想,也是它與我們一家的緣分了。”

“養了很久?”

“該有兩年了。”皇帝掐指一算,便笑道,“過得也很快。”

他的目光落在廣寧王俊美的臉上,實在想不明白這弟弟怎麼生出這樣的興趣來,又見元德已經含淚往林蕭的身邊去了,顯然是要爭寵,卻不大看好自己的兒子,坐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着。

兒子確實沒有未來妹夫秀美,叫他說,只怕要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林蕭今日見這胖貓仔兒對自己撒嬌,雖看着有點兒小好色,然而一雙貓眼兒清澈見底光風霽月,心中也覺得有趣,況看着阿眸拱着軟乎乎的小身子在自己懷裡臭美,不知爲何就心中生出了熟悉的感覺,此時一雙手撫摸着阿眸蓬鬆的皮毛,嘴角的笑容越發如花一般盛放了。

“請你過來,其實還有一件事。”皇帝見太子哀怨地叫胖貓仔兒擡後腿踢到一旁,竟也不管,見廣寧王眼角餘光都怔怔地落在阿眸的身上,心中奇怪,卻面上含笑說道,“歷朝皇后的孃家,都封承恩公。”見皇后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他沉默了片刻,對着冷冷擡眼看過來的弟弟輕聲說道,“皇后正位中宮已經一年,從前不提,不過是顧慮母后家中,不顯得太過急迫。如今,也該商議此事。”

“皇兄要封,並無不可。”廣寧王冷淡地說道。

“朕,想封給她的兄長,此事可行否?”皇帝急忙問道。

爹沒死,卻要封給兒子,廣寧王就知道,這皇兄從來都不給人消停的,簡直就是沒事兒找事兒,然而見到皇帝殷切的眼神,他皺了皺眉,沉聲道,“何必百般謀算?不愛封給誰,就不封!陛下是天下之主,又不是臣子的奴才,難道連這些都做不了主?”他冷冷地說道,“有誰有異議,只管斬了就是!這是皇帝家事,難道那羣御史,連這點兒狗屁倒竈的破事兒都要插一腿?!”

狗屁倒竈的皇帝陛下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想來,它該不大喜歡花生糕。”噴了皇帝,廣寧王就見林蕭正往胖貓仔兒的毛爪子裡塞點心,便帶着幾分冷意地說道。

阿眸詫異地看了這王爺一眼。

它真的不愛吃花生兒來的,這王爺連這都能猜中?看來這小弟爲了拜在阿眸陛下的貓爪下,背地裡做了許多功課啊。

“囡囡確實不喜歡。”元德蹲守一旁總算找着機會出頭了,急忙探頭給祖宗奉上白糖糕來,與林蕭頗有些炫耀地說道,“我最知道它喜歡什麼了!”

這個小弟也很機靈。

胖貓仔兒覺得可以獎勵一下,擡爪抓過點心,拿毛茸茸的小腦袋跟笑得傻乎乎的元德頂了一個大腦門兒。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古人誠不欺我矣。”太子殿下成功復寵,沐浴在胖貓仔兒的“寵愛”下頓時飄飄然地感慨道。

衆人皆笑,只有廣寧王看了看得意洋洋地甩尾巴的胖貓仔兒,掩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