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你玩了,成親好幾年的男人,還這麼害羞,純情男!”
許桑棠擠眉弄眼道,施施然出門而去,秦鐵稍一怔忡,便斂了心思,沉默着跟了上去,給她趕車。
到了第一樓,許桑棠便開始忙碌,只有在忙碌中,才能忘掉一切煩憂,忘掉清宵的出走,忘掉文遠的毒,忘掉明天的大婚,忘掉卓尼雅的避而不見,她知道是慕瑾之下的命令,尼雅不可能爲了她違抗慕瑾之第二次。
她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許桑棠望着高朋滿座的第一樓,心裡又苦又澀,從明天起,她也許連自由都會失去,今天,說不定就是她在第一樓的最後一天。
過了午時,用午飯的客人少了,許桑棠選了個臨窗靠街的雅間,親自下廚炒了幾個菜,開了一罈桂花釀,獨自一人喝着酒看着樓下的人來人往。
三杯桂花釀喝下肚子後,她才恍然想起,這壇桂花釀好像是清宵送來的,國公府的桂花今年開得早,他摘了桂花釀了十壇桂花釀,聽她喜歡,便把餘下的桂花釀都送了來第一樓,她今天是第一次喝。
想起清宵,許桑棠心裡堵得慌,她惱他不告而別,心裡有事也不告訴她,分明沒把她當朋友,又擔心他在外風餐露宿,遇到劫匪什麼的。
又喝了幾杯,許桑棠略有醉意,小臉染得微紅,看着樓下的芸芸衆生,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而她,就算有親有友,也不敢和他們太過親近,最後只能孤零零一人喝着悶酒,想到此,許桑棠醉意上涌,一把拉開門,把守在門口的秦鐵扯了進來。
秦鐵一時沒有防備,被她扯進來後,慌忙退開,見許桑棠小臉微紅,口中又有酒氣,便皺着眉道,“少夫人,你喝醉了。”
“醉?醉了倒好,可我還清醒得很,你知道嗎?小鐵子,我有個外號叫千杯不倒,別說就這幾杯桂花釀,就是一整壇喝下去,我也不會醉。”許桑棠眯着眼道,走到窗前靠窗坐下,朝秦鐵勾了勾手指,“過來,賠你許姐姐喝幾杯。”
小鐵子是什麼稱呼?感覺像在叫宮裡的太監。
秦鐵無語,見她堅持,只得過去,與她一同坐在窗前,給自己倒了杯酒,站了起來,“這一杯,屬下敬少夫人。”
“喝酒嘛,盡興纔好,太顧及身份就沒意思了!”許桑棠重重拍着秦鐵的肩,按着他坐下,“今天,我是許桑棠,你是小鐵子,沒有什麼少夫人和護衛,來,喝酒!喝三杯!不許剩一滴!”
說完,許桑棠率先喝完三杯,末了,還炫耀似的把被子倒轉,“看,一滴也不剩!”
秦鐵無奈的喝下三杯,許桑棠又給他斟滿酒,兩人連碰了好幾杯。
不知是桂花釀太醉人,還是心裡有事,十幾杯桂花釀下肚,她臉色更紅,就連眼睛裡也略有血絲,似乎真的醉了,她半眯着眼,大大咧咧的把腿搭
在桌子上,打着酒嗝道,“小鐵子,說點不開心的事來讓姐姐我開心開心。”
秦鐵想糾正他比她大好幾歲,見許桑棠似乎真的醉了,糾正也無用,只得默默認下這個‘姐姐’,“最近沒什麼不開心的。”
“小鐵子啊,你這不是刺激姐姐我嗎?姐姐我沒一天開心的,你如果不說點什麼,回頭我對慕瑾之說你非禮我,讓你接下來一個月都得不開心!”
秦鐵無奈,見許桑棠和他拗上來,只得想了想道,“只有一事,也說不上不開心,就是,就是……”
秦鐵臉色有些紅,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許桑棠看他神色,忽然瞪大了眼,“秦鐵,你這麼說不出口,該不會是男人雄風不再吧?”
“少夫人你想太多了!”秦鐵英俊的臉紅了個徹底,“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娘子跟隔壁的男人跑了。”
屋子裡的聲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靜得連根針落下的聲音都一清二楚,許桑棠目瞪口呆的瞪着臉色通紅的秦鐵,“小鐵子,你娘子跟人私奔了,還不是大事?那什麼才叫大事?你心也太寬了吧!”
“少夫人出事是大事,公子爺出事也是大事,屬下的事不算事。”
許桑棠哭笑不得,“小鐵子,你也太忠心耿耿了吧!你這樣爲慕瑾之活着,沒有自我,不累嗎?”
秦鐵搖了搖頭,一臉士爲知己者死的豪情,“能爲公子爺效力,屬下三生有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赴湯蹈火……”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文化,不要再用成語了!我知道下一句就是在所不辭,不提這個,一提這個就心情不好。”許桑棠皺了皺眉,紅潤的小嘴微微嘟着,她臉上紅暈密佈,醉眼朦朧,做這樣嘟嘴皺眉的動作,別有一番小女子的情趣,秦鐵別過臉去,喝盡杯子裡的酒,“那說什麼?”
“就說說你男人爲什麼要和別人私奔?小鐵子你這麼好,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瞎了眼不要你。”
秦鐵眸光閃了閃,一雙眼意味難明的看向許桑棠,“少夫人,也就你和公子爺覺得我好,在見到公子爺之前,我只是個到處流竄的匪徒,公子爺不嫌棄我出身卑微,將我歸於旗下,此生此世,我秦鐵難報公子爺大恩,願爲公子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赴……”
“夠了夠了!拜託你不要再提這個了好嗎?快說你娘子爲何不要你?”
“娘子說我,”秦鐵低下頭去,聲如蚊吟,“不夠溫柔。”
“不夠溫柔?這是什麼破理由?沒聽過鐵血柔情嗎?越堅硬似鐵的男人,一旦溫柔起來,嘖嘖,可以讓所有女人爲之融化。”
“我說的是那方面……”秦鐵的頭垂得更低,不知是喝多了酒,還是害羞,一張臉紅透了。
“哪方面?快說哪方面?”許桑棠八卦的追問道。
秦鐵猛的擡起
頭來,似恨似怨的看了許桑棠一眼,許桑棠腦子裡一道靈光閃過,“原來是榻上之事,哎,小鐵子,你早遇見姐姐就好了,姐姐教你一百零八式,包管你娘子從此對你死心塌地。”
秦鐵一副你不早說的表情,許桑棠愧疚的笑笑,“沒關係,還有下次,你先說說經過,我們總結總結經驗,絕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
“最近一個多月,屬下受了兩次重傷,一直在養傷,所以,久未歸家,也未曾和娘子恩愛歡好,三天前,屬下回家,想給娘子一個驚喜,卻見娘子和隔壁的男人在我們的榻上,見我突然回家,娘子護着那男人跑了,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訴說我這些年只顧忙事業,不管家裡,也不管她,十天半個月不和她同榻共枕是常事,最長的一次竟有半年。”
許桑棠聽得有些無語,秦鐵,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半年不碰老婆,你也忍得住?
見許桑棠連連翻白眼,秦鐵臉色有些難看,“少夫人,你到底要不要聽?”
“聽聽!當然要聽!快說!後來怎樣?你原諒她了嗎?”
“娘子說的全都對,我愧疚於成親後忙於工作,疏於對她照顧,讓她一個人在家裡害怕寂寞……”
“我懂,空虛寂寞冷嘛!”許桑棠打着酒嗝插話道,見秦鐵不耐煩的眼神掃過來,忙做了捂嘴巴的動作,擺手示意秦鐵繼續。
“又說我夫妻之事上不夠溫柔,不顧及她的感受,我雖然難過,卻依然原諒了娘子,並保證以後就算再忙,也不會超過十天不回家,娘子十分感動,並親自下廚做了幾道下酒菜,陪我喝了幾杯酒,我心情煩亂之下,不知不覺喝得爛醉如泥,早上起來時,就發現娘子卷帶所有金銀珠寶跑了,我到隔壁要人,隔壁的人家告訴我,他們家男人也跑了。”
許桑棠聽得唏噓,秦鐵卻一副沒事人的表情,“你不難過嗎?你娘子給你戴了好大一頂綠帽子,還帶着銀兩跟野漢子跑了,你竟然不難過?”
“還是有點難過的,但我和娘子成親五年,之前身爲山匪,沒辦法給娘子安穩富足的生活,只能帶着她四處逃竄,她跟着我委實受了不少苦,直到三年前遇到公子爺才安定下來,可又忙於任務,不能天天陪伴她的身邊,讓她驚慌害怕時也無人依靠,現在娘子和別的男子在一起,如果這是她想要的幸福,我願意放手,至於那些銀兩,就當是這些年的補償吧。”
許桑棠一副崇拜的眼神看着秦鐵,豎起大拇指,“小鐵子真乃神人也!胸襟寬廣,爲人豁達,形象簡直高大偉岸無人能敵!”
秦鐵給自己倒了杯酒,仰脖喝下,苦笑道,“不豁達一點,又能如何?總不能抓她回來沉塘吧?一日夫妻百日恩,真要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許桑棠嘆息一聲,拍拍秦鐵的肩膀,“兄弟,節哀順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