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漓禾回頭看向說話的男人。
也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只是眉宇間比那婦人明顯多了許多戾氣,看着他們的眼神,也頗爲防備。
“我是官府派來協助辦案的。”孟漓禾不等婦人回答,就主動開口道。
“官府?”男人皺了皺眉,臉上似乎露出一絲惶恐,接着說道,“官府人來做什麼?”
孟漓禾不着痕跡的打量着男人,方要開口,便聽婦人小聲道:“因爲菲兒。”
聽完這話,男人臉上方纔還有些惶恐的神態頓時消失殆盡,眼睛竟然有些發亮,腰板也忽然挺直許多,看着孟漓禾有些急切的說:“你們可是抓到那賊了?那官府會讓那賊賠我們多少銀兩,我和你們說,少了可不幹!”
男人說的氣勢洶洶。
孟漓禾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賠銀兩?
自己的女兒遭此經歷,他想到的卻是賠銀兩?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眼裡充滿了蔑視,孟漓禾甚至不屑於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說道:“賊還未抓住,至於如何處置,官府會有定奪。”
男人臉色也是立即陰沉起來,橫着一張臉道:“那我女兒就白白被人侮辱?抓不到賊,你們官府沒有銀兩安撫?要知道,我女兒這個月本該嫁到劉員外家做小妾,但是發生這個事,劉員外退親,對我們可是損失極大的!”
孟漓禾幾乎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還急着查案,她恨不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男人。
偏偏那男人還在獨自嘀咕:“真的是養個女兒敗家貨,不僅不給老子賺錢,要是一輩子嫁不出去,老子還要養她。”
“你小點聲。”婦人頻頻回頭看向屋內,終於忍不住提醒出聲。
她的女兒已經經歷了這種事情,不能再讓她聽到這些。
誰知,男人一聽這話,竟是忽然反手朝着婦人一個巴掌,大罵道:“還不是你這個生不出兒子的廢物,喪門星,害老子沒有兒子送終,天天輸錢。”
之後,竟是越說越氣,朝着婦人拳打腳踢了起來。
“啪!”一個響亮的聲音,在空中忽然響起。
那男人的動作倏地一停,捂着一邊的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瘦弱的身軀,目光陰鶩。
“你敢打我?”男人朝着孟漓禾走了幾步。
孟漓禾收回手,迎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不錯,這一巴掌是教你不可以打女人。”
“老子打自己的女人,關你特麼什麼事?找打嗎?”男子眼見孟漓禾一身打扮,並不多麼華貴,只覺這人就算是官府之人,也最多就是個大丫鬟,而她身邊那男子,倒是有些氣質,可是容貌太普通,衣着普通,也不會是什麼有權勢之人,所以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甚至,說着,還真的朝孟漓禾再次伸出手。
然而,這一次,孟漓禾卻直接接過他的胳膊,直接反手一擰,便將他的整條胳膊擰到背後。
男子立即開始誇張的叫喊,但是明明比孟漓禾高大的身子,卻反抗不了。
孟漓禾用力的再壓了壓,開玩笑,她雖然沒有這裡人那麼高的武功。
但她好歹是刑偵師,抓罪犯是家常便飯。
像這一招擒拿手,更是用的不能再熟練。
近身搏鬥,只要沒有任何武功的人,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畢竟,她有她的技巧。
身邊,想要出手的神秘侍衛,卻不得不收回了手。
這女人這一招,倒是奇怪。
明明沒用任何內力,卻能制住一個人。
而且,這女人的戰鬥力,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有趣。
“還敢不敢打女人了?”孟漓禾使勁壓着那別過去的胳膊,惡狠狠問着,表情十分兇惡!
“哎哎呦,你放開,不,不敢了。”男人疼的都額頭都冒汗,只覺怎麼就得罪了這麼一尊佛。
“還要不要銀子補償了?”孟漓禾纔不管他的鬼叫,對付這種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這,這……”男人聽到這個明顯不情願,又被孟漓禾按了按胳膊後,還是咬牙喊道,“你們官府欺負百姓,我要告你們。”
“告吧。”孟漓禾又一次按了下去,連骨頭都響了幾下,“如果你等會還有手寫狀紙的話。”
孟漓禾動作堅定,男人疼的直翻白眼,胳膊劇痛,實在忍不了了還是喊道:“不要了,不要了。”
“很好。”孟漓禾適當鬆了一點,但還是沒有放開,又問道,“那我現在和你老婆去看你的女兒,你有意見嗎?”
事到如今,前面都不得不低頭了。
這裡還有什麼意見?
愛怎麼見怎麼見,反正也不能少塊肉。
當然,若是少塊肉,他還可以和官府要銀子。
孟漓禾這才放開他,然後對着神秘侍衛揚了揚頭,示意他跟上自己。
男人沒有再跟來,甚至連門都沒有進,只從婦人身上又翻了幾塊碎銀子便離開。
“你堂堂一個王妃,竟然對人屈打成招?”
前面,婦人低頭帶路,身後的神秘侍衛忽然湊近孟漓禾,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開口。
孟漓禾已經不意外他在單獨與自己相處時忽然變多的話,只是眨了眨眼,毫無心裡負擔的說:“那又怎樣?”
神秘侍衛明顯沒想到她如此回答,看了看她道:“這可不像你素來的審案方式,也不像你的作風。”
“你很瞭解我?”孟漓禾側頭看他,下意識問道。
神秘侍衛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皇宮。”
忽然想到她當初在皇宮審案時他有見過,孟漓禾便也釋然,只是道:“面對畜生,爲什麼要用對人的審案方式?”
神秘侍衛挑了挑眉,沒再開口。
而院子本就不大,也就是這麼一兩句的時間,婦人已經停下。
“小女就在裡面。”
孟漓禾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還是讓神秘侍衛先退開一些。
畢竟,這種事,還是女子之間單獨談比較好,而且必要的話,她可能還要對女子進行催眠。
神秘侍衛對此毫無異議,直接走到院子角落坐下來。
“菲兒,這是官府來的大人,有幾個問題要問問你,別怕啊。”一推開屋門,婦人便先開了口。
雖然是大白天,屋子還是拉了窗簾,陽光從縫隙和簾子中透了進來,倒是不是完全漆黑。
孟漓禾看到牀的角落裡,一個女子抱膝坐在那裡,本是埋在雙膝的頭,聞言擡了起來,本有些畏懼的眼神,在看到孟漓禾之後稍稍放鬆了一下。
知道大概是自己身爲女子起了作用,孟漓禾朝婦人表示想要和女子單獨談談,婦人猶豫了一會便也出了屋。
女子穿着一身裡衣,髮絲凌亂,臉上也並不怎麼幹淨,似乎有眼淚乾涸在上面留下的水漬,身子單薄,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心生不忍。
孟漓禾放緩了表情,慢慢走近,見她的身子有些顫抖,便用極其溫柔的話說:“不要害怕,姐姐是來幫你的。”
大概是常年都在安撫人的工作中養成的習慣,孟漓禾的話也帶着讓人鎮定的作用,女子果然放鬆了許多,怯生生道:“你是官府之人?”
“嗯。”孟漓禾點點頭,“我來幫你抓壞人,你能不能告訴我,那晚你記得的所有東西?”
孟漓禾知道,其實讓人回憶當時的情景,是個非常殘忍的事,但是,她也沒有別的好辦法,梅青方的案宗中,記錄的非常清楚,因爲受害者都拒絕討論當晚,所以他的案子才遲遲沒有破。
所以,她今天必須要問清楚。
而且,有時候,能夠正視那段殘忍的記憶,纔是走出恐懼的最好辦法。
只是,正視,說的容易,做起來卻無比艱難。
果然,女子在聽到這話後,神情開始變化,裡面有恐懼,有憎惡,還有很多說不清的東西。
但只是這樣,孟漓禾便知道,至少這個人心裡還記得,並沒有因此被嚇的有什麼神經疾病之類,那就簡單多了。
女子閉了閉眼:“我只記得他很高,當時太黑,別的不記得了。”
只是很高……
這個特徵還真是……
孟漓禾有些無奈,符合這個標準的滿大街都是好嗎?
只好再逐步問下去:“那你可看到他的臉?是不是帶了面具之類?”
那女子顯然並不是很想說:“沒有戴面具,但是當時太黑,我什麼都沒有看清。”
孟漓禾皺了皺眉,沒有戴面具?怎麼會?
眼珠轉了轉,有些急切的問道:“既然看不清,那你總記得過程,比如動作之類,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是怎麼……”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出去!”
孟漓禾還沒說完,女子便直接打斷她,大喊出聲。
心裡咯噔一下,糟了,她太着急問的也太直接了,這樣的確容易引起對方的反感。
“你不要誤會,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判斷對方的行爲,以便破案。”
然而,女子哪裡還聽得進去她的解釋,當下拼命搖着頭,只喊着讓她出去。
孟漓禾眉頭一皺,嘆了口氣,本來還想平靜安撫的,結果自己卻砸了鍋,果然人還是無欲則剛,遇到與自己相關的事,就是容易不冷靜。
現在這個情況,她只能用最後一招了。
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步驟,孟漓禾很快用銅鈴將人催眠,並且很快讓她進入到深度睡眠狀態,之後,還是決定對她問了相同的問題。
這一次,女子很快便回答,只是那答案,卻讓孟漓禾的表情越來越僵。
“他進來的時候,直接撲上來捂住我的嘴,讓我無法開口,然後壓住我的身體,之後開始胡亂摸我,先是摸我的上身,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