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怒後一吻(小修)
兩人出了假山,沿着甬道往華門走。路上夏安眼睛一亮,大聲叫道:“韓管事。”
韓復晁正低着頭想事情,忽聽有人喚他,擡頭一看,不禁露出喜色,快步走過去,張嘴卻是埋怨:“你小子跑哪裡去了,半年多不見人影。要不是前幾日聽孟兄說你在外院做事,我還以爲,以爲……”聲調漸低。
夏安進府以來,漸漸得了韓復晁的喜愛,事事都願意幫上一幫,但情誼說不上深。後和夏安出府丟了人要受罰,不料夏安卻自己跑回來,免了他的刑罰
。自打那時起,韓復晁便真心待夏安,指着他好。
“我無事不能進內院,害您擔心了。”經過王爺掌摑一事,夏安已經徹底後悔自己躲起來,沒給關心他的人通個信報個平安。但他還是沒能做到,除了小金、孟主管因辦事見了面,阿福和韓管事都沒能告知一聲。
他們外院人進內院是不得隨意走動的。上次有心託小金給阿福和韓管事報個平安,但小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況且身份敏感,一不小心還有可能給阿福和韓管事招來災禍,畢竟他們都在內院。王妃的勢力已經滲透內院,但外院仍觸及不到。
韓復晁並不怪他,言道:“我也是無令出不得內院,想去看你也去不成,但知道你過的不錯就行。咱們思恩院就屬你有福氣,步步高昇,換的院子一個比一個好。”
“運氣好罷了。韓管事您如今怎麼樣,還在馬房麼?”
“恩,也算升了一級,如今是正管事了。”說這話,韓復晁卻嘆了口氣。
夏安瞅見,忙問:“正管事不好麼,爲何嘆氣?”
“……算了,內院的鬥爭你不必管,也管不着,好好在外院做事便好。我有話要對你說。”韓復晁對沉默立在一旁的慶圖點頭致意。慶圖道:“我去隔壁院子討口水喝。”
韓復晁等慶圖走遠了,才拉過夏安到路邊樹下,低聲講述:“你失蹤期間,方家大少爺來找過,我說你死了他並不相信,還親自進府找了你兩次。不知他怎麼跟王爺賠的罪,王府跟方家又繼續做起了買賣,方家還在京城買了個大宅子,但方家只有方少爺一人住進去,其他人還在江南。”
夏安胸腔中蔓延苦澀,濃重的奪去呼吸。“爲何,不信?”
“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說屍體被狗吃了,他也不信,他跟我講,他叔叔只有一個寶貝兒子,怎麼可能輕易便斷了後。”
鼻頭一酸,夏安忙背過身。
韓復晁嘆氣:“你這孩子,難過便難過,總是逞強做什麼?”
“我沒事。”夏安深呼吸,平息語調中的泣音
。“韓管事,我不能在內院多待了,等日後方便……徐良。”夏安喊住一個匆匆跑着的身影。徐良是在飄香院時阿福手底下的人,夏安好不容易見了,便想託他給阿福捎個信。
徐良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先是仔細辨認了一番,才確定長的白淨漂亮穿着外院二等小廝的衣服開口叫他的人確實是被判拔舌打入地牢的夏安,其驚奇程度可想而知。“夏安,你……”
“徐良,好久不見,又結實許多。”託人辦事前,夏安先說上兩句好話,徐良最喜歡炫耀他結實的肌肉。待被誇獎的人露出笑臉,夏安才道:“我想託你給隊長說一聲,我現在在外院做事,過的很好,請他不必擔心。”
徐良剛露出的笑臉馬上苦了下來,語帶焦急:“我一見你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隊長出事了,王爺不知怎地說咱們倒泔水倒的不乾淨,弄得聽風院都是臭味,所以差人把隊長抓去刑堂,聽說要打五十大板。”
倒泔水都是從聽風院的小門來回,就算偶爾撒了,也會馬上有人打掃乾淨。就算沒人去打掃,王爺住在聽風院的正北,鼻子得多長,才能聞得到臭味。夏安頭痛,王爺到底想要幹什麼?
“韓管事,我不放心,跟去瞧瞧,等我同伴回來,你讓他先回去吧。”
韓復晁攔住夏安,忍俊不禁:“你還是別亂跑乖乖回外院吧,阿福那裡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
“別可是了,小心被有心人瞧見再罰你的板子,你同伴出來了,快走吧。等我去外院辦事,就去瞧你。”韓復晁把夏安推走,對着一頭霧水的徐良說道:“你也回飄香院吧,過一會,阿福保準一根頭髮都不掉的就回去了。”
將總管的意思稟告給三位主事,慶圖和夏安立於廳中候命。前幾日因爲慶圖被誣陷而抱病請假的胡主事,此時吐氣揚眉讚道:“慶圖做的很好,十五王爺的賀禮既已定下,你就趕緊做禮單,老規矩寫三份,一份呈給王爺,一份給總管,一份交給明軒院管事,留待大喜之日隨賀禮一同送去。”
慶圖還未來得及應“是”,便聽劉主事將茶盅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言道:“胡主事怕是一病便有些腦熱,如今府裡可是多了位女主子的,給十五王爺賀喜這麼大的事,難道我們不應該請王妃娘娘示下麼?”
“娘娘一向不理庶務,劉主事怕是忘了吧?”胡主事冷笑反問
。
坐在右面的邢主事提醒道:“如今劉主事已提升爲副管事,我們還是聽副管事的吧。”
胡主事卻道:“既是副管事,那上頭不是還有個正管事的麼?何管事醒了許多天了,我們何不借着看望的時候問一下管事的意見呢?”
“何管事如今要靜養,怕是不會見咱們。”邢主事是牆頭草,並無自己的勢力,院裡哪一派掌權,他就向哪邊倒。以前邢主事是不會在管事二字前加姓,這是何管事的要求,可如今倒向了副管事,邢主事馬上就改了口。
胡主事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夏安,你是管事的親戚,想來他是願意見你的,就由你往若儒院跑上一趟,替我們問問管事有沒有時間見一見我們三個。”
“奴才遵命,告退。”夏安得了吩咐便往若儒院而去。幾日不去瞧何管事,他自己也想着抽個時間去探望。
青柏在院子裡煎藥,夏安偷偷過去,想嚇他一嚇,伸出手拍了拍青柏的肩膀。誰知青柏反應很大,竟一個回身,反轉將夏安的胳膊抓住,背在身後。
“痛,是我。”夏安吃痛,連連哀叫。
青柏放開他,囁嚅道:“我不知道是你,抱歉,可傷到了?”
“還好沒有。你反應怎麼如此大,這青天白日的,外頭都是巡邏侍衛,你還怕有什麼刺客不成?”夏安揉着胳膊打趣青柏。
青柏不好意思地笑笑,沒答話。
夏安湊上去,神神秘秘地問:“青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會武功?”
“胡說,我怎麼可能會那個。”青柏一口否認。
方纔那一手分明厲害的很。夏安從小就喜歡傳說中的能飛檐走壁的武功,奈何父親管的嚴,只許他讀書,不許他耍鬧。但他悄悄託伺候他的下人去外面買了江湖雜說類的書籍,躲在書房裡感嘆別人說的多瀟灑,自己活的多無趣,順便夢想一下有一天自己能學到武功去闖蕩天下。
他真正接觸到會武功的人只有兩個
。一個是阿福,在他面前演示過。另一個便是王爺,帶着他切身體驗了一把飛檐走壁的感覺。只不過那時他在逃命,沒顧得上享受。夏安咬脣,晚上等王爺來了,再求王爺帶他飛一次,不,求王爺教他武功好了。或者王爺隨便派個侍衛教他就行。
青柏若是大方承認了,夏安頂多厚臉皮磨他一會,讓他教自己,不會多想。但青柏卻迅速否認,不由得人不多想。
夏安微笑,不再多問,邁步朝屋裡走,邊走邊問:“管事可好些了?”
青柏上前擋住夏安,小聲說:“管事剛睡下,你別進去攪合了,過來陪我煎藥,等藥好了,伺候管事喝藥的時候,你再陪管事說話。”
又在睡。夏安往這裡跑了好幾趟,管事不是要清淨養傷,就是在睡不許打擾。夏安便起了疑心,但又無處懷疑。青柏跟了管事五六年,忠心耿耿,管事也十分信賴青柏,夏安只是心裡犯疑,要說青柏還有什麼不對,夏安真找不出來了。
“這藥大概得煎多長時間?”夏安往火裡添了根柴火。藥罐“咕嚕咕嚕”地冒着煙,映襯地青柏的面容不甚真切。
“還得一個多時辰。”
夏安呵呵笑道:“若是換在平時,我肯定等不了這麼長時間。但是今天我是奉命而來,等多長時間都無妨,今天一定要見着管事再走。”
青柏低着頭看火,漫不經心問道:“奉命,奉什麼命?”
“三位主事派我來瞧瞧管事的病情,若是管事有精神,他們改日便來探望。青柏,你覺得管事有精神見三位主事麼?”
“管事時好時壞的,我不好說。不如等會你自己進去瞧瞧,問問管事他願不願意見。”
夏安戒心放下大半,和青柏扯閒話。良久,夏安聽着藥罐聲音不對,拿起墊手的布巾掀開蓋子,急急說道:“青柏,藥汁都快乾了。”
一直坐在火邊的青柏才意識到這一點,忙端下藥罐,一邊往碗裡過濾藥汁,一邊說道:“光顧着和你說話,差點就把藥熬沒了。”
“總算還能倒出半碗來,我們快端進去趁熱伺候管事喝了吧
。”夏安起身要去端碗。
青柏搶先端了:“我先進去伺候管事吃藥,他剛醒肯定不喜屋裡人多,等他吃完藥,我跟他說一聲,你再進來,好麼?”
“好。”夏安應道。
青柏獨自端着藥進去,過了一小會,夏安聽到何管事的聲音,比以往顯出幾分蒼老來:“夏安,你在外頭麼?”
“是奴才,管事,奴才馬上進去。”夏安答話,便要往屋裡走。
又聽何管事聲音有些急:“別,別進來。我病了許久,屋裡污穢不堪,不想見人。你有心來看我便好,回去吧。”
“奴才是奉命來問管事,可否有精神見一下三位主事?”
“不了,有事讓他們自己拿主意便好。”
夏安停了一會,才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管事您安心養病吧。”
回到阿堵院,大夥都去吃午飯,只留了幾個人守着院子,慶圖被胡主事留下來等夏安。“怎樣,管事見不見?”
夏安蹙眉:“不見,管事要靜心養病。”
“這可不行,你能不能再……再去求一下管事,請他務必見一見三位主事,否則咱們院就要被王妃娘娘掌控了。”慶圖頓了一下,拉着夏安進了小庫房,關緊門纔敢壓低聲音說完。
夏安一驚,隨即馬上明白過來:“劉主事是王妃的人?”
“對,他一直隱藏的很好,胡主事也是今天從他堅持給王妃過目禮單才瞧出來動靜的。”慶圖懊惱地握拳,接着說道:“內院好多院子都被王妃插了人,總管頭疼不已,兩人鬥得厲害,聽說,內院近來有好多人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若是咱們外院也鬥起來,可別再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我再想想辦法,一定要請管事出來拿個主意。”
慶圖問:“你有什麼辦法?”
夏安道:“還沒想好,總之明日再答覆你
。”
晚上,夏安趴着窗邊望眼欲穿的盼着。容離從牆頭直接往窗戶跳,若不是他反應敏捷,差點就踩上夏安黑乎乎的腦袋。
“王爺,你可來了。”夏安歡快的接過王爺手裡的東西,一罈酒和一個竹編提籃。夏安將東西擱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瞅向王爺。
容離受不了夏安這次的歡迎陣仗,戒備的打量夏安。
夏安低頭,態度良好:“王爺,我求你件事,你能不能幫幫我?”
“要看什麼事情。”容離坐下來,喝了口涼茶。穿過大半個王府過來,累死了。
夏安踢腳,仍是垂着頭不敢看王爺的表情:“我想請王爺帶着我去夜探我們院的何管事,他養傷好多天了,身邊只有一個人在伺候。他一直不肯見人,我挺擔心他的。”
容離的臉馬上陰的可以媲美沒有月光的夜色:“何管事都四五十的老頭子了,你連他也擔心?”
夏安抓抓腦袋,擡起頭迷茫問道:“我擔心他跟他是不是老頭子有什麼關係?”王爺的模樣好可怕,好像要一口把他吃掉似的,夏安往後退一步。
“當然有關係,首先他老,所以你不應該去喜歡他,之後你不喜歡他了,憑什麼還要擔心他。”容離振振有詞道。
夏安轉不過彎來:“那個,我不太明白王爺的意思。反過來說好了,我擔心何管事,不是因爲我喜歡他。我要是喜歡何管事,也不會在乎他的年紀。就比如我和王爺您做朋友,就沒因爲您年齡大而覺得有隔閡啊。”
“什麼,你嫌我老。”容離跳腳。
“沒有,沒有。”夏安急忙擺手解釋:“王爺不老,不老的。”
容離打開酒罈子,頓時屋內酒香四溢,夏安吸吸鼻子,坐到對面,決定諂媚一下,哄着王爺答應幫他,便接過酒罈子往茶杯裡倒了兩杯,討好地遞到王爺身邊,恭維道:“王爺,今天酒的味道好特別,除卻桂花香,好像還有一股香味混雜在裡面,是什麼好酒?”
容離這才緩了臉色,將竹籃打開,露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來
。夏安驚叫:“‘不躍龍門’。”
“嗯,我上次吃着還行,就把燒這道菜的劉廚子買進府裡了。”容離是不會老實說聽見喝醉後的夏安想吃,纔會特意去買人入府的。
夏安樂滋滋拿起筷子,當然不忘先給王爺遞過去,伺候好王爺,纔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興奮道:“真好吃。王爺你可真好,我這兩日想這道菜正想得緊呢,昨晚做夢還夢見了。王爺你對我這麼好,一定會帶我去看何管事的對不對?”
“你給本王站起來。”容離使勁拍桌子,好在三院只住了夏安一個人,二院也空着。“本王叫你坐了麼?”
夏安身子一震,不明白王爺發什麼火,但膽小的他馬上站起來,小聲道:“奴才錯了,王爺恕罪。奴才不吃了,奴才伺候王爺用膳。”說完,去給王爺挑魚刺。
容離桌子拍的更響:“什麼,你敢嫌棄我帶過來的菜。”
夏安欲哭無淚,僵着不知該如何。
“站着吃。”最後,容離想出了折中的讓自己下臺階的辦法。
夏安低頭一個勁兒的吃菜,容離敲敲裂了縫的桌面:“盛湯。”
夏安很小聲很小聲的回答:“王爺,您沒帶碗和勺過來。”酒盅也沒帶,只能拿茶杯喝酒。
容離黑臉不說話。
“要不,奴才給您倒在茶杯裡吧?”王爺沒消氣,夏安不敢再以朋友的身份自居。
“倒吧,別奴才奴才的,聽着煩。”聽出夏安音調都打顫,容離的聲音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只剩下一個茶杯了,自然要供着這尊活祖宗吃。夏安舔舔嘴脣,不看喝香噴噴魚湯的王爺,埋頭苦吃魚肉。
突然身邊被一拽,跌躺入一個懷抱中,來不及看清楚狀況,就見一個放大的俊臉逼近,然後嘴脣被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堵上,再然後,有條柔軟的東西帶着魚湯闖進嘴裡,唔,真香——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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