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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離鄭重地帶他去見人,夏安雖緊張,卻是暗下決心不能給容離丟臉的。他把早年大少爺的氣勢通通找了出來,但仍是在最開始就將人丟回王府飄香院的泔水桶裡去了。
那是王爺剛帶着他進到山中,真的是山中,偌大的一座山,竟被掏空,裡面樓閣重重,鎖鏈懸橋。夏安往下走直上直下的不斷晃悠的木質臺階時,抓着容離衣袖的手就出了許多冷汗。
待瞧見爲迎接他準備的一百八十條惡狗,腿一軟,若不是容離手快扶着,他便要坐到地上去了。
“參見安主子。”將近二百人下跪齊聲請安,一百八十條大狗蹲下,仰起頭大叫。
容離心中暗罵傅博生,叫他選幾個有功夫的給夏安助助興罷了,帶狗來湊什麼鬧。夏安怕狗怕的跟什麼似的,這下好了,夏安的興致沒提起來,好不容易捧起來的氣勢又矮了不少。
傅博生半響才聽到自家主子叫起,聲音冷的似山上的冰渣子。他困惑不已,苦思一夜想出來的表演,還沒開始,怎麼主子就先不高興了。
“我們坐下看吧。”容離扶着夏安的手略微使勁,後者便迅速回神,調整好緒,陪着容離一步步走向高位。
上首擺了一大一小座椅,大的金刻龍翔,小的銀飛鳳凰,精緻華美比宮中天子國母的座椅不輸。後山藏的不僅是他的精兵,更是他的近衛兵力,把夏安帶出來,教他們好好記住,這想法容離早就有了,故那銀座幾個月前便已做好。
容離坐下,夏安自然而然的要往他的後站,被容離在背後一拉,順勢坐好。他從未光明正大在容離面前能有個座兒,故見到並不敢確定是給自己坐的麼,一時踟躕,被容離狠狠瞪了一眼。
“主子,安主子,是想先用膳,還是一邊用膳一邊欣賞?”傅博生站出列問道。
容離看向夏安,既是給他瞧,自是要他決定。
“邊吃邊看吧。”夏安怕他要是說先吃再看,這些狗會在這裡看着他吃完。
“開始吧。”容離命令一下,馬上有人依次呈上美味佳餚。“後山的狗都是訓練過的,很聽話,你不用害怕。”
吃人也是訓練過的?夏安默聲,吃了口白米飯。不管容離有多殘忍,他都無法去不喜歡。如果他能對容離有影響的話,那他會盡全力讓容離變得善良一些。
“我纔不怕呢。”夏安仰着下巴哼道。他不能露怯,否則不但會教外人瞧不起,容離也不會放心讓他插手了。
傅博生準備的表演確實壯觀,並沒有千兵萬馬,只不到二百人和二百隻狗,花樣百出的表演,既充滿了趣味,又不失軍隊的威嚴,十分對夏安這個少年的口味。
夏安雖然害怕,但容離在邊,膽子就稍稍大了些,精彩的表演開始,不知不覺竟被吸引住,忘了害怕,歪過頭與容離小聲說道:“你的狗太厲害了,我小時候去集上看廟會,見到有一隻狗一蹦這麼高,當時都呆住了,沒想到你的狗居然刨土、找寶貝、打架,呵呵,你瞧,那隻狗把訓練他的人到了。”
那是全場表演唯一的失誤。容離眯眼,完全把他苦心培養多年的寶貝犬,當成了廟會賣藝的狗。重點是要展現他的實力啊,傅博生你帶兵打仗的頭腦都哪裡去了?
傅博生突然打了個冷戰,擡首看看安主子看的津津有味,暗道無事,他辦事還從未教主子挑出來一點毛病呢。
“接下來是個人武功展示,和雙人對打。”傅博生出列稟道。
話音落,幾個人分別從不同方向,竟從山底順着凹凸不平的牆壁迅速攀巖而上,到了衆人所在的高度,然後腳下使力,竟躍到一丈開外的懸橋上。
夏安看的深吸一口氣,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容離的臉色這纔好轉。
“容離,你在山裡藏了這麼多高人。”夏安想搬椅子坐的近些,但白銀製成的椅子又豈和木頭的椅子一樣好搬。他費勁搬不動,便伸長了脖子要說話。容離見他這般,伸手就將人抱到自己的金座之上。
“快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瞧着呢。”夏安急了。
容離揮揮袖子,衆人瞬間退了個乾淨,夏安察覺況不對,一回頭見所有人都不見了,訝異道:“他們去哪裡了?”
“回去吃早膳了,人家都是餓着肚皮給你表演的。”容離滿含寵溺道。
“哦。”夏安不失望的應聲,他還想看,但是也不好意思讓人餓着肚子給他表演。
“以後什麼時候想看我再帶你來。”就是不能讓你看夠了,讓你惦記着,才能時刻記住本王的強大,哼。“咱們還有正事要辦,走吧。”
夏安和容離坐在馬車裡下棋,落下白子,夏安心不在焉問:“去哪兒?”
“方府。”
“哪裡?”夏安猛地立起,容離伸手一拽,讓他避免了碰頭的痛楚。夏安撲在容離懷中,拿牙齒威脅的放在容離的喉結上:“你要做什麼?”
“帶你回孃家唄。”容離拎住他的耳朵,笑罵:“剛纔就該一腳把你踢下去,讓你跟本王的狗比比尖牙。”
夏安近鄉怯,比方纔更緊張害怕。“回去怎麼說,昨天你還把方夏同嚇得不輕呢,今天咱倆回去,怎麼解釋?”
“注意改口,別小瞧親戚,他們比別人要可靠的多。”容離撿起被夏安掀翻的棋子,淡淡道:“不需要解釋,該怎麼還怎樣,方家老爺子和方夏同不是傻子,他們自然瞧得出來我的意思。認你,幫你,既是親所在,也能有利益入賬。”
夏安懊惱道:“我是怕他們會不會討厭你?”昨天容離唱了那一場,今天兩人又這般,唉,可不生生招人恨。
“不怕,除了你和我母后,天下人皆恨我亦無妨,我又不是爲他們活的。”容離將白子撿齊,按着記憶一個個重新擺好。
“那你是爲我活的了?”夏安說完,自己鬧了個大臉。他厚着臉皮抱住容離,寬袖又將棋盤掀倒。“你會不會爲了我,喜歡上這個天下?”
會,爲了你,我願意把恨壓下,與你執手在這天下白頭。
容離面上卻是故意冷下,罵道:“馬上起來把棋子歸位了,要不一進方府大門我就親你。”
“啊,我記不好的。”夏安昨開了竅,不再怕容離,哼道:“你敢。”
結果,到了方府,等方夏同攙着方老爺子出來迎接,在一大家子人面前,容離真的抱住夏安來了個長長的吻,於是,夏安又腿軟了。
“爹,消消氣,夏安第一次正式到家裡來,您老黑着臉做什麼?”方夏同扶着夏老爺子坐下,低聲勸道。
待夏老爺子坐好,夏安一撩下襬,給伯父端端正正磕頭見禮。方老爺子受了他這個禮,說道:“快起來,近前些,讓老夫仔細瞧瞧。比你父親生的好看些,他是娶了個美人作老婆吧,他小時候總念着要娶美人。”
“我娘去的早,我已經記不清楚她的模樣了。”
“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冷麼,快喝口茶。”方老爺子親自執盞給夏安。
夏安道:“不冷的,伯父,這位是清閒王爺,是我的,朋友。”沒有受到接待,站在大堂中央的容離,和方老爺子比臉黑,夏安只得跳出來給雙方勸好。
“朋友,咱們一介草民,當不起王爺的朋友。夏安,夏同,站着做什麼,還不趕快給王爺磕頭,將王爺請出去,咱們家廟小,留不住王爺這尊大佛。”方老爺子拂袖怒道。
夏安急忙說道:“伯父,王爺待我很好,還請伯父不要生氣。”
“夏安,咱們走。”容離的脾氣更大。他對方老爺子說:“夏安是我的人,你容不下我,我只好帶着夏安走了。”他這一語雙關,夏安既是他的下人,又是他的枕邊人。
“爹。”方夏同抹抹額上冷汗,出來先穩住自家父親,又向王爺賠罪,終於讓氣氛不再冷的如冰。
容離沒坐上首,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了,一聲不吭的看着方家幾人抱頭痛哭。
方家人瞧着夏安一華服,衣飾華貴,一介奴僕卻比他們穿戴都要好,又是放心又是難受。放心的是夏安過的子不算太苦,難過的是,這樣的好子卻是夏安去做人男寵換來的。他們方家雖不是富可敵國,可到底富甲一方,卻連親人都保不住。
方夏同怕王爺等的悶了發火,自己抽出來陪着王爺去書房談話。容離正好要與他談談方家生意的合作,便跟着去了。
容離一走,方老爺子立刻叫躲在側門後面出來的女眷退下,他拉過夏安的手,肅容問:“你當真與那王爺行了那碼子事?”
“伯父,我無顏面對方家祖宗。”夏安咬脣道。
方老爺子悲痛道:“算了,怪不得你,當時你才十五歲,哪裡能有主意。但你既回來了,老夫就不能再叫你受辱,你隨老夫去後門,老夫送你走,回金陵去,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