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院 103<晉江文學網
京城是在元宵節那日開得禁。夏安抱着容放去給孝仁皇后磕頭請安,卻瞧見了原本應在皇宮內院的一位主兒。
“皇上金安。”夏安再次行禮,急切地問:“容、清閒王爺現在如何?”
皇帝逗着撇嘴要哭的容放,往夏安這邊瞧了一眼:“他好的很,被十五皇兒軟禁了幾日。老二那個畜生被迎進來後,本要砍他的頭,卻反被他將了一軍。現在京城的城門怕是要開了。”
夏安只顧着聽自己關心的重點消息,至於皇帝話裡表達的其他意思,他沒留意道。
“起來吧,地上潮。”孝仁皇后把手爐往夏安懷裡塞過去,言道:“去給方老爺子請安吧,今晚吩咐廚房,大擺一桌席面,皇上和本宮是該好好宴請一下你方家人了。”
夏安怔住。容放終於被皇帝的手指氣哭,咧着嘴放聲大吼起來,雙手迎向夏安,小腦袋拼命的往夏安的方向伸,嘴裡還叫着:“爹爹,爹。”
“哼。”皇帝很氣憤,自己的孫子喊別人爹。
夏安還處於震驚中,沒注意到皇帝的氣憤。孝仁皇后舀帕子掩着嘴笑,夏安這孩子有時候愣的厲害。怪不得容離走前,一再拜託她要仔細盯着點夏安,可別讓他做出點什麼傻事來。
容放的小手揪住夏安的衣角,後者才反應過來,從皇帝懷裡抱過容放,施禮告退。急匆匆去跟老爺子說了孝仁皇后的話。
方老爺子笑道:“娘娘是要正式與咱們家結親。雖說你與容離已經在一起,容離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咱們方家一介草民,卻也是要光明正大的嫁過去。”
“伯父。”什麼嫁過去,他又不是女子。
“你去跟夏同說說,要他收拾整齊了,晚上可不能給你丟人。”
夏安應聲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方老爺子又道:“若是呂夙能下地了,叫他一同去吧。”
既然要慶元宵,又是皇帝皇后親自坐鎮,後山的人從夏安傳話出來就開始忙活。糧食不缺,存了許多,肉也醃製了不少。而且守着一座山,別瞧是冬日,山裡的寶貝可不少,除了野生的,還有圈養的牲畜。而且二皇子的人馬以爲燒了王府,清閒王爺的府邸就徹底毀了,殊不知容離的寶貝都已經挪到了後山。
山上很安全,不僅地勢起伏,容易隱藏,而且後山上吃人的狗,也讓人輕易不敢進山搜索。加之清閒王爺臭名中還有不學無術,所以二皇子和太子並不以爲他會隱藏實力,只對他的前嫡皇子的身份膈應罷了。
夏安命人往大廳多掛了幾盞紅燈籠,紅光映路,亦是紅光滿面。過年的時候,都沒這麼喜慶。大夥都擔心王爺,誰也不提過年如何。現在皇帝來了,兩大主子家要慶元宵,王爺的好消息也傳來,自然要大賀一場。
方家人向主座上的二人行禮,夏安也夾雜在其中。孝仁皇后賜坐後,對夏安道:“恐怕你還得再磕個頭,敬我二人喝杯茶纔好。”
夏安明白孝仁皇后要喝的是媳婦茶,卻未嚴明,是在尊重他的男兒身。他接過微黃端來的茶,依次敬上。
孝仁皇后卻不接:“該改口了,孩子。”
“……父皇,母后。”夏安將茶舉高過頭頂,低頭掩飾臉頰緋紅。
“參見皇上、娘娘。”許卿睿神色嚴肅地跪在門外。
“進來。”皇帝識得此人。自從容離被他丟入河中,就和這個小侍衛走的很近。
許卿睿邁進門後,仍是跪下道:“七王爺命奴才給娘娘來信一封,並且命奴才將公子帶入京城。”
孝仁皇后接過信細細看,眼圈不由紅透。皇帝攬住她的肩膀,陪她看完信,問許卿睿:“還有麼?”
“肯定沒有給您的,別想了。”孝仁皇后笑着抹淚。
夏安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巴巴地等大家吃完。孝仁皇后難得地對夏安露出和藹的笑容:“去吧,你坐不住,他等的急,何必假惺惺陪我們吃飯。”轉頭斂笑,對侍立在一旁的許卿睿道:“讓傅博生多安排幾個得力的人,好好保護公子。”
“奴才省的。”
夏安被孝仁皇后取笑的恨不得鑽入地道,當下只得言道:“哪有,我沒有想走的意思,就是中午吃的太多了,有些吃不下。”他得皇帝皇后承認,不必再自稱奴才。
呂夙笑道:“既然不想走,那待會陪我們賞賞月,消消食也不錯。”
夏安悄悄瞪一眼過去,一針見血道:“賞月很好啊,最好再讓傅博生去請幾名官家小姐來,陪着大哥吟詩作對纔好。大哥年紀不小了,只有妾室通房怎麼行……”
“好好好。”呂夙急了:“不賞月了,賞月有什麼好的,你還是直接去京城吧,趕路最消化食了。”
因爲說的急,帶出一陣咳嗽。方夏同急忙幫他順氣。方老爺子看二人一會,無奈地搖頭,對上皇帝皇后理解的目光,舉杯敬酒。
夏安出來,微黃早已回屋準備保暖的衣物。傅博生過來,道:“屬下安排了一十八名高手護送公子入京。”
“怎麼這麼少?”許卿睿不滿道。
“沒想到皇上會來,所以人手就不太夠。不過除了這一十八個護衛外,屬下可以舉薦一名劍道高手,絕對保證公子安全入京。”
“什麼劍道高手?”許卿睿問。
傅博生對外道:“進來。”
門外進來一個灰衣男子,五官雕刻,卻是目有滄桑。他下拜道:“見過公子。”
夏安從座位上站起來,扶起阿福,道:“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奴才?”阿福反問。
許卿睿黑着臉不說話。
傅博生笑道:“他是屬下一名故友的弟弟。故友全家遭江湖仇殺,被滅門,屬下一直在尋他,沒想到他就在王府裡面,我二人隔了座山,竟是好幾年不能相認。”
夏安答應下來讓阿福護送,他早就覺得阿福的廚藝和武功是極好的,淪落到每日倒泔水的地步實在不值。本來還打算等他有錢了蘀阿福贖身呢,沒想到阿福倒自己找到了條路走。能得傅博生賞識,阿福應該不會再做奴才了。
幾人連夜趕路。南門是二皇子餘黨撤退的路線,許卿睿怕出事,堅持要求繞道從西門進京。夏安不懂,便沒有多說話。阿福卻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纔最安全,二皇子餘黨往南撤也不敢走大路。他們走大路,是不會有事的。
最後還是選擇繞遠路。夏安和微黃坐在馬車裡打盹,阿福和許卿睿一左一右隔着馬車騎馬,十八護衛前六後十二的分散保護。
卻還是遇上了刺殺。刺客以爲是皇帝回京,所以集中人手埋伏在此路,定要取下皇帝的人頭來。
衆人都沒想到攻勢會如此激烈,夏安一直被容離隱藏的很好,按理說不應該會遭到偷襲。衆人正是這般以爲,所在才留了大批人馬保護皇帝,儘管後山已經很安全,但皇帝是天子,如論如何也不能出一點點問題。
十八名護衛很快倒下一半,其餘皆奮力作戰。許卿睿讓阿福架着馬車快走,他來截住這些刺客。阿福回頭深深看了許卿睿一眼,小時候那個頑皮自負的小卿,已經成長爲浴血而出的大人模樣了。
他扭過頭,使勁抽了馬一鞭,帶着夏安和微黃快速離去。
夏安在車裡被顛地頭暈腦脹,若不是微黃舀狐裘抱住了兩人的腦袋,指不定會磕出什麼傷來。進了城門,阿福將夏安拋下,斷開馬與馬車連接的繩子,一聲不吭地原路返回。
“大人,能不能請您多派幾個人跟上他去救人?”夏安對一個在城門迎接他的官員說道。
“微臣領命。”那官員是容離派在城門口接夏安的,如何不知夏安身份,是以稱臣答話。
夏安上了一輛裝飾華貴的馬上,這一次卻是直接入了宮門,駛入容離現在住着的淳曦殿。夏安一下馬車,立馬有跪了一地的宮人請安。
夏安嚇了一跳,深呼吸讓自己鎮定。跟着領事公公的引領,快步進了寢宮。
“主子還在處理政事,容老奴去稟告一聲。”
“不必了,處理政事要緊。我左右也困了,先睡一覺吧。”他哪裡是困了,只是不能在這個緊要關頭去分散容離的精力。
公公問道:“那老奴給公子準備熱湯沐浴吧?”
“也好,多謝公公。”夏安低了低頭,倒把那公公嚇壞了,伏地稱公子折煞他了。
微黃在一旁笑道:“公子,您有些習慣可該改改了,您不拘束這些,可要難爲我們這些底下人了。”
“別胡說。”夏安從他肩上舀下包袱,催促道:“你也去休息吧,這一路跟我可吃了不少罪。”
“也是,奴才這副狼狽樣子也確實不好再伺候公子沐浴,那奴才先去洗洗。公子若是不習慣那些宮人伺候,就等一會,奴才很快就回來。”
“不必了,夏安由我來伺候吧。”宮人打起簾,容離穿着繁瑣的親王朝服,進門笑道。
微黃跟着打趣:“自然,公子由主子您伺候,奴才再放心不過。”微黃出了寢宮,跟着公公到外間的下人房準備沐浴,剛脫了衣服,就有人湊過來。
“出去,我叫人了啊。這可是皇宮,比你武功高的多了去。”微黃掩着胸口,怒吼道。
小金嬉皮笑臉:“如今,我是宮裡的侍衛長,誰敢舀下我。今晚不如從了我吧,我如今也是有官位在身的人,斷不會委屈到你的。”最後一句斂了笑,說的一本正經。
微黃輕蔑地掃他一眼:“憑你,不過比我早到一天,就能混成侍衛長?什麼時候等你當了大將軍,小爺我說不定會從你。”
宮人燒好熱水,並在浴桶裡放入花瓣,將乾淨的裡衣掛在遮擋的屏風上,馬上退了個乾淨。
夏安一直站着沒和容離說話,容離也只瞧着他靜默不語。待宮人退下,他立馬打橫抱起夏安,嘴裡胡笑道:“你來瞧瞧這浴桶大不大?”
“大。”夏安不解地點頭。
容離順手將人扔進去。可憐夏安不妨他會這麼做,吃了好幾口水,纔在水裡坐起來。
“這算什麼大。皇帝寢宮裡的沐浴池子才又大又漂亮呢,我想過好幾次在那裡和你做,從這頭做到那頭,上了岸,你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我繼續努力,慢慢溫暖你。”容離說着話,聲音漸小,尾音消失在與夏安的吻中。
“不、不正經。”夏安急喘着氣,得空罵他一句。半月多不見,相思刻骨,他如何能先說這樣無賴的話。
小容離蹭着小夏安。容離笑道:“什麼不正經,我是在問你,要不要跟我住到皇帝的寢宮去?”
“等你坐到那個位置上再說吧。”夏安惱道。扭過身,解救出小夏安。
“馬上了,我準備把登基大典和皇后大典一塊辦,我等不及想光明正大地娶你了。”
“娶我?不急的。你初登大位,肯定要先收服人心,哪裡能娶我一介男子。更何況你有正妻、妾室,不能把我一下子提上去的。再者,我還是個奴才,國母之位哪裡能這就樣給一個奴才,你容我慢慢……”
容離接話道:“慢慢自己贖身,然後或經商或當官,過個十年八載,洗清了你所謂的污點,才肯跟我在一起麼?”
“我會加快……”
“我等不及,我恨不得馬上宣告天下與你在一起。”
“這對你影響太大。”
“不怕,你說的無非兩點,一我名不正言不順,登基後定有許多人不服我,二我正妻未休,如何再娶。剩下的奴才身份,根本不是問題,反正你從頭到尾,無論是奴才,還是皇后,都是我的,身份又有何緊要。”
夏安爲難道:“那兩點卻該如何解決,我不能害你大位不保。”
容離忽然勾脣,在夏安耳朵輕輕道:“父皇留了兩份聖旨,一份是讓十五皇弟繼承皇位,並賜我免死金牌。另一份他出宮前剛給我,卻是他二十年前就寫下的聖旨,裡面命我繼承皇位。”
“那皇上他?”
“他甩手不幹了。當年,他說我性子軟,當不得皇帝。我母后便求他廢了她皇后之位,並疏離我,以確保我在以後的奪位戰爭中能留下小命。”
夏安不由嘆息。
“還有我的那個王妃,她因嫉妒害死熙側妃,早犯了七出之條,我休她合情合理,韓復晁手裡握有她害人的證據。況且二皇子已倒,衆人想要與其撇清關係尚且不及,哪有膽子再敢爲她求情。而其他妾室,我會給一大筆錢,遠遠送到南方去,讓她們後半生無憂。”
“夏安?”容離握住小夏安,大有不答應就動死刑的勢頭。“願不願意當我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