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一吹,含珠徹底清醒了過來,肯定會後怕,但現在被程鈺抱在懷裡,就不是那麼緊張了。
“我自己走吧。”這是在長公主府,雖然天上一輪明月照亮了路,他既要抱着她還要小心提防周圍,含珠十分過意不去,輕輕掙了掙。
“走得動嗎?”程鈺暫且躲在一處牆角,慢慢將她放下,擔心她站不穩,小心翼翼扶着她肩膀。
含珠試着走了幾步,剛開始有些頭重腳輕,很快就沒事了,朝他搖搖頭。
程鈺放了心,牽着她手沿着來路往外走,低聲道:“咱們先離開,出了這裡再說話。”
含珠自然都聽他的。
兩人做賊一樣,身影被月光拉長,含珠看看地上他與她的影子,再看看身邊始終牢牢牽着她手的丈夫,忽然有點想笑。因爲周圍太安靜,不像有人的,她忍不住輕聲問他,“你以前去找我,也是這樣鬼鬼祟祟的?”
程鈺腳步一頓,回頭看她,對上她淺笑的臉龐,有點狡黠的味道。
出了這樣大的事,他最擔心她害怕,怕她因爲這些危險後悔嫁給他,後悔隨他來京城,沒想到她居然還笑得出來。想到她剛醒的時候也對他笑了,彷彿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的樣子,程鈺心裡就像多了一片湖水,隨着她一顰一笑激盪。
“你怎麼這麼傻。”他將她拉到懷裡,低頭親她。
太喜歡太喜歡,沒有言辭能表達。
大冬天的,兩人嘴脣都是涼的,隨着他勒她腰的手臂越來越緊,身和心都暖和了起來。
終於鬆開,含珠靠在他身上輕輕地喘,望着他的杏眼朦朧水潤,倒映着月光,美麗極了。
“我去找你時,走得比現在快多了,這會兒把媳婦搶回來了,反而成了累贅。”程鈺又親了親她眼睛,笑着逗她。
含珠害羞了,晃晃他手,催他快走。
兩刻鐘後,夫妻倆到了長公主府後院的一個角門前,守門婆子們都被程鈺弄暈了,他拿了鑰匙開鎖,先讓含珠出去等他,他重新上鎖還了鑰匙,再利落無比攀上牆頭,十分瀟灑地跳了下去。含珠第一次目睹他做這種壞事,竟覺得他縱身一躍的動作別有味道,亂了她心跳。
“馬車在那邊拐角。”程鈺牽着含珠往前走,幸好今日是上元節,城裡沒有宵禁,否則安排不了馬車,他不怕趕夜路,她多半吃不消,身上一件都斗篷都沒有。
上了車,程鈺吩咐車伕出發,他回到坐榻上,將妻子緊緊抱到腿上,“冷不冷?”
含珠冷,冷得瑟瑟發抖,程鈺抓起提前備好的大髦替她披上,再把暖婆子塞到她手裡,哄孩子似的抱着她,“沒事沒事,一會兒就到家了。”
含珠漸漸平靜下來,擔心地問道:“他呢,一個人留在那邊……”
“千軍萬馬都攔不住他,一個長公主府算什麼?放心,一定沒事的。”程鈺沉聲安撫道,“好了,你跟我說說宮裡的事情。”
含珠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藥應該是下在飯菜裡了,我吃了點,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昏了過去,後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想到如果程鈺晚來一步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含珠緊緊抱住了他。
程鈺拍拍她背,又哄了會兒,想問她爲何不聽他話去碰那些飯菜,怕她誤會成責怪,改口道:“沒事,以後咱們儘量少進宮,實在推不掉,我會多安排些人守着你,你再注意些,別碰茶水……”
“我沒想吃。”含珠知道他不會怪她,卻也聽出了這話裡的另一層意思,有些委屈地替自己辯解,“大嫂坐我旁邊,她一直看我,我不吃就顯得太奇怪了,爲了應付她才動了幾下筷子。”
“她看你做什麼?”程鈺心生不快,他就知道她很乖,不可能饞宮裡的飯菜。
含珠搖搖頭,困惑道:“我也不知道。”
程鈺跟吳素梅沒見過幾面,因爲程鐸纔將其當長嫂敬重,可妻子因爲吳素梅的古怪吃了大虧,他心裡就不舒服了,但兄長是兄長,他還是得想辦法確認程鐸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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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初夏早已昏死了過去,楚傾一退開,她沒了男人的支撐,一下子就從牀沿上歪倒在地,狼狽之極。楚傾抓過她的小衣擦擦,提起褲子站了起來,走到壽安長公主身前,取下蒙在她眼睛上的腰帶系。
壽安長公主閉着眼睛。
楚傾嗤笑,繫好褲子,理理根本沒有脫的外袍,忽的捏住了她下巴,“你這丫鬟長得一般,滋味兒倒是不錯,你若捨得,開個價,人我帶走了。”
壽安長公主知道男人在故意氣她,柳眉緊蹙,別過頭。
楚傾摸摸她發紅的臉,不屑地笑了。他就沒見過如此下.賤的女人,他這樣對她,她竟然還會因聽他與旁人做事的動靜臉紅,臉紅了,底下肯定更加不堪。但楚傾連諷刺她都懶得再費功夫,替壽安長公主解開手上的紗帳,不緊不慢地走了。
壽安長公主睜開眼睛時,正好看到門簾落下,遮掩了那高大的背影。
她神情發怔,腦海裡全是剛剛聽到的動靜,男人沙啞的聲音,帶起的牀架搖晃,既讓她憤怒,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渴望,渴望與他共享夫妻之樂的那個人是她!
壽安長公主猛地看向一側,就見初夏昏倒在地上,半死不活。噁心至極,她皺眉扭頭,卻瞥見了躺在牀上的外孫,壽安長公主頓時忘了楚傾忘了今晚的所有羞.辱,拼盡力氣掙開束縛朝牀上撲了過去,“南南,南南你別嚇外祖母……”
或許是屋裡燒着地龍的緣故,牀上又鋪着厚厚的錦被,南南身上還有些溫度。壽安長公主提着心探了探外孫的鼻息,確定外孫還活着,潸然淚下,用棉被裹着外孫往外跑,跑到門口又頓住。目光掃過初夏帶了青紫指印的胸口,壽安長公主咬脣,抓起桌上的茶壺狠狠朝初夏腦袋砸了過去。
另外三人都被楚傾殺死或弄殘了,初夏怎麼能安心陪楚傾?如果初夏反抗到底,沒有推搡兩下便半推半就地從了,就算楚傾要了初夏她也不會恨她,可初夏……
越想越恨,壽安長公主又抓了一個瓷瓶砸了過去,看着初夏額頭有刺目的血緩緩流下來,她才火急火燎抱着外孫去了正殿,召來丫鬟去喊府裡的郎中。
南南命大,有驚無險,着了涼,精心調養便可。
壽安長公主滿心都是後怕,看着昏迷不醒的外孫,想到女兒發現南南失蹤後不定急成什麼樣,忙讓人準備馬車,她要親自將外孫送過去。臨走之前,吩咐身邊的嬤嬤悄悄處理了三個丫鬟的屍體。初冬廢了,活下去也沒用,活着,就是提醒她今晚之恥。
顧家,聽說壽安長公主來了,顧衡孟仙仙匆匆起牀穿衣,兒子睡在廂房,夫妻倆沒有打擾小傢伙,疑惑地去了前面,一進去卻見壽安長公主懷裡抱着一個被錦被包裹的孩子。
孟仙仙滿頭霧水,顧衡與岳母對視一眼,示意屋裡的丫鬟們都下去。
壽安長公主這纔將外孫交給女兒,垂眸道:“今晚出了一點事,我都料理好了,南南怎麼去的我那邊,你們不用問,問了我也不會說。南南受了點涼,我把郎中帶過來了,讓他留在這邊照顧南南到他康復,好了,都回去睡吧,我也走了。”
“娘……”好好的兒子神不知鬼不覺被人抱走了,孟仙仙如何不擔心,哭着擋在母親身邊要個解釋,“娘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壽安長公主心裡對不起女兒,可這事她萬萬不能說出真相,她怎麼能讓女兒知道她有多想楚傾?知道她爲了一個男人會多不堪?女兒純真無暇,不在乎她養面.首,但更多的壞,女兒肯定接受不了的。
她看向女婿。
顧衡袖子裡手握成了拳,很想攔在壽安長公主身前讓她給他一個交代,但對上岳母凌厲的目光,顧衡識趣地忍住了,扶住孟仙仙哄道:“這事明天再說,咱們先送南南迴去,這邊太冷了,別凍着他。”
孟仙仙心疼兒子,幽怨地看了母親一眼,與丈夫走了。
壽安長公主默默站了會兒,纔打道回府。
那邊楚傾本想直接回侯府明天再去看女兒的,可是明天要上朝當差,年後第一天,兵部肯定積攢了不少事,提前告假恐怕不妥,便轉了個彎兒,朝靜王府趕去。
翻牆這種事,楚傾駕輕就熟,當然他以前翻牆不是去找女人的,他喜歡女人卻也不會勾搭好人家的姑娘小姐,而是之前帶兵打仗夜襲練出來的本事。避開巡夜侍衛,楚傾悄無聲息進了靜王府,很快就趕到了長風堂那邊。
後院上房的燈還亮着,心知女婿這會兒肯定在安撫女兒,楚傾鬼魅般摸到了窗下,剛想敲敲窗子喊女婿來給他開門,忽聽裡面動靜有點不對勁兒。
“今晚也要?”程鈺吃驚地看着妻子,沒料到她還想替他鍼灸。
“你,你不想也沒關係。”他目光怪異,含珠莫名臉熱,背轉過身抿抿脣道。他有病,她出於關心想要幫他,怕耽誤一天不好,絕不是盼着早點與他圓房。
她側臉羞紅,程鈺笑了笑,熟練地脫了衣裳,躺好道:“那你小心點,別弄錯地方。”
含珠輕輕嗯了聲,取出銀針,火烤擦拭後,替他紮了起來,做的次數多了,不會再像剛開始那樣難爲情。
今晚不太.平,程鈺無心逗她,靜靜地看她寧靜姣好的臉龐。他乖乖的,含珠更不會說話,專心替他紮根,紮好了,轉了過去,不看他。
鍼灸的效果漸漸上來,程鈺身上發熱,咽咽口水,又動了壞心思:“憨憨你幫我看看,是不是大了些?”
含珠臉上一下子着了火。
窗外楚傾則傻了眼,渾身僵硬。
竟然真的在……而且是女兒主動的,要不程鈺怎麼說“今晚也要?”
一個也字,說明女兒主動了不是一兩次……
念頭一起,楚傾馬上搖頭,不可能,他的女兒臉皮那麼薄,一定是婚後被程鈺帶壞了!
楚傾咬牙切齒,但裡面小兩口正敦倫呢,雖然有點納悶爲何沒大動靜,楚傾也不好聽女兒女婿的牆角,料到這會兒還沒真正開始,趕緊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溜了,決定明日出宮再來跟女婿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