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靠近長風堂的一座偏院裡,灰衣侍衛用肩膀推開房門,屏住呼吸快步進去將程鈺放到牀上,看也沒看另一側昏迷不醒的紅裙姑娘,匆匆離去。
腳步聲遠,剛剛還雙眸緊閉的男人馬上站了起來,從懷裡摸出一方藥水浸過的帕子捂住鼻子。
“這屋裡點着催.情香。”定王以同樣的姿勢從牀後繞了出來,身後跟着陳朔。
程鈺神色淡淡,瞅一眼牀上,冷笑:“果然是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嵐小生辰大辦,請的又都是一些出身不高的姑娘,程鈺便猜到程敬榮大概打什麼注意了。他命陳朔將今日過來的女客名單謄寫一份給他,仔細看過後,猜測程敬榮多半會看上顧瀾……
定王站在牀前,看着在藥效下開始小聲哼哼閉着眼睛自己寬衣的顧瀾,嘖嘖了兩聲,“真叫你猜中了,這樣的貨色,他可真夠關照你的。”
“接下來交給你了。”程鈺側過身,朝陳朔使個眼色,想要離去。
定王連忙攔住他,轉身對陳朔道:“爺看不上這樣的,便宜你吧,還沒碰過女人是不是?這人長得還湊合,就當給你練練了,一會兒你完事我再裝裝樣子。”
顧衡他是不能碰了,不能讓表妹孟仙仙傷心難過甚至守寡,那麼想要控制顧衡,讓他安安分分跟孟仙仙過日子,別找江家姐妹的麻煩,納顧瀾進府做妾不失爲一個簡單管用的辦法。但定王只是爲了幫程鈺才決定在王府犄角旮旯騰出個屋子安置顧瀾,可沒真想碰她,他不介意多個小妾,但也不是什麼破爛都要的。
程鈺聞言,看向陳朔。
陳朔漲紅了臉,跪下道:“王爺饒了小的吧,小的祖父從小就告誡我,不能沾.花惹草,要不以後媳婦知道了鐵定跟我鬧氣。”
程鈺嘴角翹了翹,定王則低聲咒罵了幾句,下一刻從袖子裡摸出個玉做的物件來,壞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孬貨,給,用這個去破了她的身。”
陳朔疑惑地擡起頭,看清定王手裡栩栩如生的東西后,震驚當場。
程鈺也是目光微變。
定王一看這主僕倆的傻樣就知道他們沒見識過好東西,嘿嘿笑道:“大驚小怪了吧?我告訴你們,這可是寶貝,用的巧了女人照樣會舒坦,宮裡那些沒把的怎麼跟宮女廝混?靠得就是這個。得了,給你一刻鐘的功夫,一會兒那邊該來人了,別墨跡。”
將東西扔到牀褥上,怕陳朔難爲情,定王拍拍程鈺肩膀與他一道去了後面。
“你猜陳朔會不會弄到一半自己上?”定王拉住想要離開的兄弟,不許他走。
程鈺瞪他一眼,懶得理睬他的混話。
定王瞅瞅他,意味深長地道:“以前你沒媳婦,二哥不用教你,現在你有了喜歡的,明年差不多也要娶親了,我得好好給你指點指點。那東西就是一樣,有時候搞些名堂,那事做起來更快活。”說完小聲嘀咕了一陣。
他一副十分熟練的樣子,程鈺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皺眉道:“你從哪學來的?”
定王說得身經百戰似的,其實他自己並沒有試過,這種好耐心的事,要試也得等娶了王妃後夫妻倆添些樂趣,那些妾室哪裡配他費心伺候,但他不能在好兄弟面前認慫啊,便各種吹噓起來。
程鈺不想聽,可是腳底像紮了根。
他自己身體不行,或許可以用這種辦法讓她做真正的女人?
胡思亂想着,裡面突然傳來一聲十分怪異的聲音,好像很痛苦,又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定王悄悄戳了戳程鈺胳膊,眼睛往他身上瞄。
程鈺臉色難看極了,轉身道:“我先走了,你小心些。”言罷從窗子翻了出去。
他才走沒多久,陳朔面.紅耳赤繞了過來,手裡提着一團胡亂攢起來的枕巾,滿頭大汗地對定王道:“王爺,我,我都辦妥了。”
定王逗他,“第一次看女人?”
陳朔臉更紅了,結結巴巴道:“我,我一直閉着眼睛……”
“你也不怕弄錯地方。”定王好笑地道,“算了,你也走吧,對了,那東西值個百十兩,送你了,不用還我。”
陳朔低頭瞅瞅,想到那女人的反應,不禁打了個哆嗦,也從窗子爬出去了。
王府正院。
小姑娘們逛完花園去了暖閣,程嵐見顧瀾還沒有回來,派身邊的丫鬟去母親那邊問問。
謝氏聽了,疑惑地看了方氏一眼,怪道:“我與周夫人並未使人去請過顧姑娘……”說到這裡,似是想到什麼,謝氏臉色陡然難看起來,起身問道:“她現在沒有跟姑娘們在一起?”
小丫鬟連連搖頭,意識到出了事,臉一下子白了。
方氏也心生不詳之感,跟着就聽謝氏厲色吩咐道:“冷月陪她回去,就說周夫人與顧姑娘相談甚歡,讓她們先聊,不許將顧姑娘失蹤之事傳出去半句。”
她的另一個大丫鬟冷月恭敬應是,領着程嵐的丫鬟出去了。
謝氏歉疚地朝方氏賠罪:“此事有蹊蹺,關係到顧姑娘的名聲,只能順着冒充我命令那人的話暫且拖延過去了,還請夫人勿怪。”
方氏額頭隱隱作痛,強自鎮定道:“王妃也是爲了顧全大局,既然這邊出了事,王妃趕快安排人去尋顧姑娘吧,我先去懷璧那邊瞧瞧,也不知道他現在傷勢恢復的如何了。”
謝氏頷首,親自送她到門口,又吩咐下人悄悄去尋人。
“夫人,我怎麼覺得這事有古怪啊。”出了謝氏的院子,方氏的丫鬟杜鵑小聲道。
方氏豈止是覺得有古怪,她幾乎已經篤定這是謝氏做的套了。今日這些姑娘們就是爲了外甥特意請來的,謝氏知道外甥肯定看不上,就想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挑個人塞給外甥。周家是非少,方氏沒親身經歷過什麼齷蹉,但她在京城住了這麼多年,聽到過不少類似的事,謝氏想要塞人,單單弄走顧瀾不行,必須得拉上外甥的!
方氏心急如焚,如果外甥真中了招,與顧瀾成了事,那麼程敬榮夫妻一唱一和,永福郡主那邊再爲小姑子撐腰討名分,外甥就必須背下這個黑鍋了。
心慌意亂,方氏步子跨得跟跑差不多了,忽見那邊小道上慌慌張張跑過來一個粗衣婆子,瞧見她便像看到了救星,急着道:“夫人,夫人不好了,剛剛老奴看見二爺扛着一位姑娘往柳苑那邊去了,老奴看二爺臉色不對,夫人快去瞧瞧吧!”
方氏腳下一個趔趄,若不是杜鵑眼疾手快扶住了,肯定要摔個跟頭。
方氏又恨又急,事到如今,她已肯定這是陰謀了,這個老奴分明是謝氏的人,故意引她過去的,可她能不去嗎?或許她跑得快些,還能阻攔……
抱着這個念頭,方氏領着杜鵑朝那個婆子指着的柳苑匆匆而去,快到院門口時,那邊謝氏也領着人行色匆匆地趕來了。雙方打個照面,方氏瞧着謝氏裝模作樣的臉,恨不得過去撕了她的皮!
“啊,王妃,那是永福郡主的丫鬟流霞!”謝氏的大丫鬟暖荷忽然發出一聲驚呼。
方氏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花壇裡歪躺着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一動不動的,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還不趕緊去找人!”謝氏怒喝身邊的丫鬟們。
衆人立即朝上房廂房四散而去。
方氏白着臉與謝氏站在院子裡,恨得手指甲掐進了掌心。
謝氏就像沒瞧見她吃人的目光般,滿臉憂愁地望着上房的方向:“說是懷璧擄的人,可懷璧怎麼會做這種事,一定是看錯了,夫人別擔心……”
勸慰卻被上房一聲驚叫打斷。
謝氏臉色大變,馬上衝了過去,方氏咬咬牙,緊跟而上。
兩人先後趕到內室,卻見定王站在牀邊,身上衣裳已經齊整了,正悠閒地繫腰帶,瞧見方氏等人,他臉上多了一絲小輩做壞事被長輩抓包的尷尬,摸摸鼻子道:“剛剛在園子裡散步,承蒙這位姑娘青睞,本王不願辜負美人好意,便帶她來了這邊,不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真是失禮。”說話時將身後的紗帳放了下去,遮掩了裡面香.肩半露的顧瀾。
謝氏早在瞧見定王的那一瞬就呆住了,滿眼難以置信。
定王是她的噩夢,卻是方氏的良藥,看到定王,方氏臉不白了腿也不抖了,片刻呆愣後,馬上訓斥小輩般對定王道:“王爺,王爺也真是,您就算喜歡顧姑娘,也不必……這,這讓王妃如何同郡主交代?”
定王神色輕鬆地朝謝氏笑笑,“嬸母不必爲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闖下的禍,我會親自去跟表妹告罪。這邊,還請嬸母派人替顧姑娘收拾一番,我馬上就帶她回去,還有那個不識趣的丫鬟,念在她是爲了表妹纔再三壞我興致的,我且饒她一次。”
臉上笑着,眼睛裡滿是鄙夷嘲諷。
謝氏就像是被人一巴掌狠狠扇在臉上,無地自容。定王明面上的敬重實際上的諷刺,旁邊方氏幸災樂禍的注視,都讓她恨不得這只是一場夢,一場荒誕無比的夢。
“怎麼回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清冷聲音,再次提醒她這不是夢。
她僵硬地轉身。
程鈺沒看她,當她不存在一般,直接與定王說話,“二哥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一圈了。”
定王不知廉恥地笑:“你二哥我豔.福不淺,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
這話就不適合方氏聽了,親眼看到外甥好好的,知道外甥早有了計較,方氏笑呵呵朝謝氏告辭,“王妃這邊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陪王妃說話。”
“我去送舅母。”程鈺走到了她身後。
方氏點點頭,領着外甥走了,離熱鬧遠了,她轉身,狠狠擰了一下外甥胳膊,“這麼大的事都不提前告訴我,想急死我是不是?”
程鈺不會說俏皮話,只有眼裡露出笑意,他心情好,方氏也笑了,又親暱地數落提醒外甥幾句,與杜鵑一起上了馬車。
程鈺站在王府門前目送他們,直到馬車拐彎看不見了,他的目光才投向了皇城。
那人爲他的婚事費盡了心,接下來該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