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崖之上,坐着一個黑衣少年,他抱着自己的雙腿,將自己的臉埋起來,夜風路過山林,給他帶來了大海的聲音,他不是一個人,赤崖之下的燈火通明,羣山之外的海風呼嘯,他都知道,但都沒有他的想要……
月亮太刺眼了,晚風太刺骨了,星星太不懂紅塵俗事了。葉落歸哭夠了,用那紅腫眼睛掃過月霜,他尋了一棵松樹,將自己口袋裡的那顆石頭埋在樹下,走了。
翌日清晨,旅社養的公雞喚醒了昨天加班的太陽,山林的野狗互相追趕,像是在歡呼着新一天的來臨。
其實今天跟昨天,沒什麼不同,只是距離自己離開這個世界,又進了一天而已。
葉落歸睡得很沉,天微亮的時候他才躺下,公雞開始工作時,他剛入睡。李凌海幾人也是晚上躲在被子裡看小片兒,而且都對這下河的朝陽景色也沒什麼興趣,所以整個上午,四個人都是在夢中度過的。
………………雙石村
風往知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奶奶,今天我去下河給您弄葡萄回來。”
正在準備豬食的袁香:“這麼早?不吃了飯再去?”
風往知換了雙耐磨的鞋子:“沒事兒,不餓。”
袁香走進廚房拿出幾個紅薯:“多少要吃點的,昨天沒吃完的,將就一點,到下河要兩三個鐘頭呢?又不是鐵打的。”
風往知接過紅薯:“好,那我走了。”
袁香:“注意安全。”
風往知便走出門邊說:“知道了。”
袁香似乎還是不放心,跟着走出來:“遇到野狗就繞着走,路邊的西紅柿也別去摘,葡萄接了要給錢的,別邊吃邊接……”
風往知看着始終把自己當成幼兒園小孩的老人:“奶奶,您煮的豬食要沒火了。”
袁香這才停腳:“哎喲,差點給忘了,那你快走吧,路上注意點兒,早去早回。”
風往知點點頭:“知道了,你回吧。”
風往知沿着石子路走,手裡的紅薯皮被他遺留在了走過的足跡上。路過後壩,看見了葉家院子,是一座不太破敗的土培‘別墅’,大門緊閉,但沒上鎖,院子掃的乾淨,但多少有些冷清。
聽說葉家在青城買了套房子,老人大概是不習慣城裡的生活,所以一直住在這老房子裡,葉落歸應該是沒怎麼來過這裡的,不然以他在東邊這片兒山區的知名度,不應該沒見過他,不過風往知也沒太注意,反正與他影響不大,甚至是毫無關係。
東邊兒這片山區,居民的房子都是稀稀疏疏的排布,毫無規律可言,山也不是大山,走得快的話,十幾分鍾就能翻過一座小山丘,其實下河距離後壩不算遠,大約一個小時的腳程。
當太陽高掛,溫度像是炭火一般開始上升,這就已經是八點半了,中風往知在路邊的秋笙家拼了口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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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賓館
正午時分,通宵看小片兒的三人組已經先後清醒,並陸續下樓開啓覓食之旅,別問爲什麼不喊他們葉哥,因爲葉哥門上貼着‘晚飯之前勿擾’的提示,字雖醜,但勉強認得出來。
穿着短褲背心外加人字拖的李凌海在賓館大門口伸了個懶腰:“啊~切!爽!”
張果凍站在他身後,同樣的裝扮同樣的動作,來了一個整套:“真早!”
唯一清醒人程平給了他們後腦勺一人一巴掌:“下午一點,別人午睡的時間,早什麼?”
李凌海習慣性的攀着張果凍的肩膀:“半斤八兩。”
三人同款造型,亂糟糟的頭,參差不齊的身高,成爲了賓館門口的一大看點,可惜烈日炎炎,狗都不願睜眼的高溫之下,實在是沒人欣賞他們的走心表演。
張果凍:“我們……是要幹嘛的來着?”
李凌海、程平:“……”
三人的肚子:“咕咕咕……”
三人:“……”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
………………葡萄園
正拿着籃子和剪子的風往知:“哥,說好的,我給你幹一小時,你就送我兩斤葡萄?”
葡萄園老哥簡稱萄哥:“是的,別說送你兩斤葡萄,你的午飯我都給你包了。”
一身黑的風往知樂呵呵的走向葡萄棚裡:“行,你開始計時吧。我幹兩個小時,能折現嗎?”
也不知道是這幾天太陽辣,還是這幾年太陽毒,鍛造了的萄哥黑乎乎的:“當然能,你要是能長期在我這兒幹,我還能給你發定期工資呢。”
風往知的白在紫黑的葡萄串兒下顯得異常明亮:“那可不行,我可是東山區的希望呢!”
可能是這葡萄太甜了,也可能是萄哥伙食太好了,胖乎乎的,看起來憨憨的:“還是文化人啊?那你可得好好學,不然就要和我一樣黑了。”
說着還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風往知也笑了:“要是真能跟哥一樣,也沒什麼不好的,這麼有錢,再黑也值了。”
萄哥用搭在頸上的汗巾擦了擦汗水:“哈哈哈,你小子說的在理!人嘛!哪個逃得了錢財二字?”
風往知將裝滿的筐搬到外邊兒棚子裡去:“還不都是想過的安逸些。”
萄哥繼續剪着葡萄,雖然來的旅客不少,但他每年都要剪去幾大筐,用車運到山裡去賣,那裡的老人大多耄耋,行動不便,但卻好這一口。
風往知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吃晚飯,袁香做的涼粉,還有拍黃瓜,土豆絲……風往知盲猜土豆是風大頭刨的皮,因爲他臉上有澱粉點,多半是刨土豆時滋上的。
袁香飯端着飯出來,綠豆稀飯,這是他們家的夏天必備:“回來啦?這麼多?”
風往知將袋子放到一旁的案几上:“葡萄園老闆讓我幫忙摘葡萄,送的。”
風大頭自己舀了一碗稀飯:“真是走了狗屎運,怎麼什麼好事都能讓你給遇到?”
袁香賞了他一個白眼:“快坐下吃飯,累了吧?吃完飯就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風往知接過袁香遞過來的飯:“好的,對了,奶奶,那老闆還給了工資,問我能不能長期在那兒幹……”
………………下河賓館
窩在被窩裡的葉落歸睜了眼:“啊~”伸個懶腰,翻個身……咚!
“嘶!”真TM疼,牀也不高啊?
“咚咚……”聽着這聲兒,有種被嘲笑了的感覺:“幹嘛?!”
葉落歸心情不是很美麗的開了門,張果凍被自家葉哥這一驚天地的氣勢震呆了:“額……吃飯?”已經走向了自我懷疑的路線。
葉落歸看着張果凍那委屈的小模樣:“我洗把臉。”然後關門,你永遠不知道,看一個比自己高的人喊自己‘哥’是多麼的爽;但你也永遠難以想象,看一個比自己壯的人在自己面前表現可憐是多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