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河裡一隻青蛙跳上了蓮葉，大眼珠子眨了兩下，冷不丁一伸舌頭，將一隻路過的蚊子吞入肚中，而後噗通一聲跳回了河裡。
從回憶中退出，衛萊捏了捏眉心，擡頭去看託莫羅。
哥還是那個哥。
雖然能感覺到他體內充盈的魔素，但衛萊還能感覺到，託莫羅的魔神化很成功，他的理智沒有被魔素支配，他還是那個他。
只是……
“哥，在你眼裡我是什麼？”
託莫羅一愣。
因爲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衛萊，也沒想到，衛萊居然會問出這麼有人情味的問題。
毫無感情的雙眸充盈着不忍，此刻的衛萊彷彿在用眼神哀求着自己…
別逼我再殺你一次！
託莫羅放下酒壺，沒有經過思考，也不需要思考，就給出了回答。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那莉雅絲呢？”
“我最愛的女人。”
“是嘛。”
衛萊點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也一樣啊。”
“呃？”
“你是我最尊敬的哥哥，莉雅絲也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們一樣啊。有時候，我對着鏡子學你時，會想…如果那天，被魔素污染的是我，而不是你的話，該多好，十八年來，我一直在後悔。”
衛萊放心了酒杯，眼中盡是惆悵：“哥，這輩子成爲我目標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過。但對你，我可以破例法外開恩一次。”
說着，衛萊正視託莫羅：“自斷血脈，燒燬魔力迴路，這樣你會淪爲殘廢，但至少以你的基礎，你可以在無法使用魔素和魔力的活下去，雖然魔素不會消失，但那就等同於脫離魔神族。”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脫離魔神族，跟我回魔王城，我去求老爹，也許……”
“你覺得，這是在救我嗎？”
“總比我殺你要好，你有什麼目標你告訴我，只要不是滅世，我都會去幫你實現！我現在比二十年前強三倍以上，四年後進入青年期我還會更強……”
“滅世只是手段，不是目標，我的目標，只有我自己能做到，而且如果不是我親自做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必須要滅世嗎？”
“那是達成我目標的唯一方法。”
“滅世能帶來什麼？讓你不惜背叛魔王種，不惜背叛莉雅絲和我，不惜…連自己的尊嚴都捨棄。”
“這個，你是不會懂的。”
託莫羅舉起酒杯，對着衛萊微微一笑：“我也不希望你懂。”
衛萊看着託莫羅。
再和自己記憶中的哥哥重疊。
最後，衛萊低下了頭。
不長不短的劉海，正好遮住了臉，但遮不住衛萊攥緊的拳頭，還有顫抖的身軀。
“我不知道你加入魔神族後發生了什麼改變，但，剛纔那已經是我身爲魔王種，身爲你弟弟所能做的最大限度的讓步了。”
衛萊重新擡起頭，旋即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叮。
酒杯相碰，發出清脆鏗鏘的聲音。
在託莫羅的注視中，衛萊果決的說出了後半句。
“既然你不聽我這個弟弟的，那麼今晚之後，我們只能以血見血，而下一次，哥…我保證，我一定會殺了你！”
託莫羅輕輕一笑：“嗯，下次見面就不要留情了，弟…呵呵，好像這句是廢話。”
兩人默默的對視着。
最後，雙雙一飲而盡。
扔掉酒杯，衛萊的眼中已沒有迷茫：“哥，下次相見……”
“你我只能活一個…”託莫羅接下了他的話：“而弟弟，你……”
“我這次一定會讓你安息的！”衛萊鏗鏘有力的道出了覺悟。
託莫羅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黑袍輕輕披上：“眼神不錯，不愧是我的弟弟，但是記住，到時候你只要有一絲動搖，死的就是你。”
轉過身，背對着託莫羅，衛萊沒有回答，更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因爲衛萊知道，剛纔的承諾已經生效，如果自己回頭再看託莫羅，那麼，決鬥現在就要開始。
魔王種的承諾是王者的承諾，王者的承諾不容更改。
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託莫羅的眼中，劃過一絲剔透的光澤。
“別了，弟。”
話音落，雷霆閃，託莫羅啓動了次元突破，離開了房間。
“這是我第二次放過你，這也是最後一次。你我兄弟的羈絆，到此爲止。”
空蕩蕩的房間裡，衛萊喃喃自語的說着，手，不由自主的摁住了左胸，努力抑制胸腔裡的痛。
這種感覺…
衛萊看了一眼旁邊昏迷的克萊茵，不禁搖頭，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無論多久都沒法習慣啊。
……
“父…父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跪在地上，捏着耳朵，歐米多米斯像個犯錯的七歲小孩一樣，撅着嘴巴，一臉委屈。
柯伊諾爾默默的喝了一口茶。
雖然體型有點胖，但柯伊諾爾的氣勢和他的外貌沒什麼關係。
年邁的眸子裡爆出一絲矍鑠的精光，柯伊諾爾單手直頤，掃了一眼歐米多米斯的背後。
七八個衣衫不整的妃子見狀，頓時嚇的臉都白了。
就算普通人對於氣場的感知幾乎爲零，但面對柯伊諾爾的王氣，這些妃子都感覺到了一股瀕死般的惡寒。
那是一種幾乎要把骨髓凍結的冰冷，感覺就像在王的面前，你連呼吸都需要經過王的認可。
“本王要與三王子私下談談，閒雜人等，立刻給本王消失。”
柯伊諾爾的聲音中帶着很濃的殺氣。
他心情不太好，所以口吻格外滲人。
幾個妃子聽聞，一方面是爲國王這般憤怒而恐懼，另一方面卻也鬆了口氣。
國王這般臉色，繼續留在他面前哪怕一秒，都會成倍增加自己被斬首的可能性。
幾個妃子聽聞，別說停留，甚至沒有一個去多看一眼歐米多米斯，逃似得跑出了寢宮。
現場，只剩下了柯伊諾爾，歐米多米斯，以及四五個必要的貼身護衛。
自己正要玩的女人紛紛離開，歐米多米斯惋惜的看着這些倩麗的身影。
他有些不甘心的回過頭，嘟着小嘴質問道：“父王，你到底怎麼了？我哪招你了，你拿我的女人開涮？”
“放肆，跪好！”柯伊諾爾指着歐米多米斯的鼻子喝道：“臭小子，還敢問本王怎麼了？好，本王今天就跟你說個明白！”
幾十年國王的壓力，以及最近幾天的煩心，徹底壓垮了柯伊諾爾。
他指着歐米多米斯的鼻子，破口大罵。
“老三阿，聽說你最近要招斯卡蕾特和蒂芙尼入宮？本王就這事倒要問問你…你是不是當本王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