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攜前行,冬憐在後頭看着,一絲欣慰的笑容浮上嘴角,在她看來,主子自從成爲準太子妃後,就像變了一個人,起初她覺得主子似乎太安靜了些,但看太子待主子的態度,原來是喜歡這樣安靜溫柔的人,冬憐一心爲主子高興,主子覓得良人,還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以後還能母儀天下呢,沈家一門出了兩位皇后,該是怎樣的威風!
冬憐的喜悅一直持續到回朝奉殿,太子囑咐了幾句就走了,她服侍主子寬衣洗漱,一夜未曾好好睡眠,若不補個覺,如何能保養出好氣色。
沈明玉穿着柔軟的寢衣坐在梳妝鏡前,冬憐鋪好牀,見主子一臉沉思,她不禁道:“小姐,你該歇息了。”
沈明玉起身走過去,她忽道:“冬憐,你覺得長公主是個怎樣的人?”
冬憐眨了眨眼,道:“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奴婢與長公主不過是見了幾面,哪裡就能看出什麼。”
沈明玉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臉頰,道:“少說這些沒用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我身邊伺候,有什麼話不敢說的。”
冬憐吐了吐舌頭,道:“那奴婢說了,小姐可別罵奴婢。”
沈明玉擡了擡下巴。
冬憐跪伏在牀榻前幫她捶腿,道:“長公主是個聰明人,奴婢總覺得她對公主說的那些話,像是知道了些什麼。”
沈明玉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說廚房用青豆做菜的事,她在懷疑?”
冬憐想了想,道:“說不準,奴婢是瞎猜的,其實這裡頭主要看太子殿下有什麼行動,小姐想快些回宮,但殿下卻沒有提回宮的事,宮裡的消息都叫殿下身邊的人把持着,我們不能問出什麼,實在很被動啊。”
沈明玉扶住額角,有些煩躁道:“我也是擔心這些,玄睿他究竟想做什麼啊?”
冬憐忍不住提醒,道:“小姐,您可千萬要聽老太爺的話,不能與殿下對着來,也不能衝動啊,老太爺不是說了,少年夫妻若沒有些磨難,怎可見往後的共患難呢。”
沈明玉斜了她一眼,道:“這些我都懂。”
冬憐討好的笑:“小姐最聰明瞭,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奴婢又笨又傻,但也看得出,殿下現在對您也是不錯的,相敬如賓多好,就像老爺和夫人一樣,這樣才能長長久久。”
沈明玉嘆了口氣,她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壓住性子了,萬事都要等回了宮,正式加冠冊封,她纔是玄睿真正的太子妃,至於白離,這次還要感謝有她在,可以將回宮的行程提前。
暮光殿內,丹琴守在牀前愁眉不展,自家主子喝了御醫的藥,雖然沒有再腹痛拉肚子,但一夜之間就像枯萎的花兒一樣,被折磨得瘦了整整一圈,廚房送來的清粥小菜,主子吃不了,勉強吃了也都吐了,丹琴越看越心驚,總覺得是哪兒不對勁,主子一味昏睡,御醫也診斷不出什麼,她不敢喧譁出聲,叫來蘭芝守在屋子裡,她跑去朝奉殿找太子。
這次趙公公並沒有跟來殿廟,太子身邊其他伺候的人丹琴一個都不認識,她在朝奉殿門口徘徊了許久,終於引起了一位公公的注意。
那公公跑上來道:“這不是長公主身邊的丹琴姑娘嗎?”
丹琴見他面生,不敢應對,只點了點頭。
公公熱心道:“姑娘來朝奉殿有什麼事?我是趙公公的徒弟,在太子殿下的書房當差,姑娘是來找殿下的嗎?”
丹琴聽他說自己是趙公公的徒弟,心裡十分高興,道:“公公,我有事要稟告太子殿下,能否勞煩通報一聲?”
公公猶豫了一下,道:“這個時辰殿下都在書房,任何人都不得打攪的,便是太子妃,也沒有破這個例。”
丹琴急道:“那可怎麼辦?公主……公主她……”
公公忙道:“姑娘別急,可是公主有什麼事?”
丹琴咬了咬牙,道:“公主病得很嚴重,但御醫檢查不出來,我一定要求見太子殿下,求他想法子救救公主。”
公公一聽也急了,道:“這可是天大的事,姑娘等着,我這就去書房走一趟,便是有罪,殿下也會格外開恩的。”
丹琴感激涕零,那公公飛跑着消失。
這一等,丹琴就等了兩個時辰,她幾乎絕望,每次想回暮觀殿去,都害怕太子出來找不到人,以爲是誤傳,不僅連累那位好心的公公,也惹怒太子,她不甘心,就這麼一直等,已到午時,頂着炙熱的日頭,丹琴蒼白着臉兩眼發昏,模糊中似乎看見有一些人走過來,她心中一喜,想主子有救了,她努力去看清來人是不是太子,但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離是胃受涼,外加熱症,身子正虛時,這兩樣病碰在一起,來得又急又猛,御醫一心撲在怎麼清除青豆的餘毒上,根本沒有想到白離的身子已經備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當太子帶着大師來暮觀殿時,白離已經陷入昏迷,在旁伺候的宮人還懵懂無知,只當主子是身子弱,還在沉睡中。
大師細細替白離把脈後,正色對太子道:“殿下,以免公主的小疾拖成大疾,您該啓程回宮了。”
太子怔了一下,道:“怎麼會這麼嚴重?”
大師嘆了口氣,高深莫測道:“病由心生。”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痛,道:“阿離這個樣子,我沒法子帶她走,大師功德無量,幫她治好這病吧。”
大師喊了聲阿彌陀佛,矜持道:“貧僧於醫術上有限,只能盡力而爲,公主這回傷了元氣,他日回到宮中,還得細細調養。”
白離醒來時,只覺得腦袋沉甸甸的,她努力睜開眼,夜明珠柔和的光線落在綃絲帳子上,百合馥郁的香氣縈繞,重重疊疊的光影反倒顯出幾分溫馨來,白離低啞的聲音喚道:“丹琴,現在是晚上了嗎?”
茶盞磕出輕輕的響動,有腳步聲傳來,然後是一片陰影,白離睜大眼,驚詫的發現此人竟然是太子,她用餘光去搜尋,並沒見到沈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