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請安,白離總忍不住關注鸞妃的動靜,每次六宮相聚,寶妃和彤妃都妙語連珠,最是八面玲瓏的說笑逗樂,其他妃子就算不出頭,也不時會交談幾句,唯獨鸞妃個性清冷桀驁,遲到早退加病休已經是常有的事,連皇后都懶得發話,任由她去了。
偏偏,今兒個她倒是從頭坐到尾,嘴角含笑,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鸞妃,皇上近日都歇在你宮中,龍體可安康?”皇后象徵性的問了一句。
鸞妃笑道:“皇上身體很好,胃口也好,不過臣妾小廚房做的菜實在翻不出什麼好花樣,皇上倒是很想念皇后您宮中的小菜,說是清爽可口。”
皇后道:“既然如此,本宮會吩咐人送些小菜過去,你那若還缺什麼,也只管提出來。”
鸞妃笑了笑,道:“謝皇后費心,臣妾那什麼都不缺。”
皇后點點頭,便尋寶妃閒聊,鸞妃美眸掃了掃,突笑道:“臣妾聽聞,四皇子的馬術大有長進,等些日子,就是每年一度的狩獵大會,到時候四皇子肯定大放異彩。”
她提及這個話題,衆人都看來過來。
白離卻是膽戰心驚。
寶妃道:“去年騎術最好的是太子,其次是三皇子,想來四皇子漸長大了,也不甘心屈居人後。”
琪美人亦道:“皇上總說要在馬背上打江山,三皇子年紀輕輕,就隨軍出過徵打過仗,想必馬術更是了得吧。”
六宮中最年輕的海妃嬌聲道:“琪姐姐,你快別提出征的事了,太子不就是出征才被扣留蜀漠的嗎?”
她話音一落,整個鳳儀殿猛靜得可怕,海妃自悔失言,臉色蒼白的低下頭。
白離作爲不發言的旁觀者,瞬間嗅出緊張的氣氛。
皇后倒是神色無異,端了茶盞慢慢喝茶。
寶妃率先站起來道:“娘娘,臣妾告辭了。”
其他妃子紛紛響應,鸞妃也儀態萬千的站起,微福了一下,扶着碧秋的手離開。
乘上御輦,鸞妃撥動着手指上的護甲,道:“海妃進宮三年,雖受聖寵,但一直未有子嗣,本宮是不是該表示一下關心呢?”
碧秋聞言一驚,斂容道:“娘娘的意思是……想扶持海妃?”
鸞妃冷冷一笑,道:“她倒是會瞧形勢,知道本宮現在需要幫手,哥哥上次進宮,就勸本宮要耐心等待,不可一時意氣用事,本宮忍耐這麼久,就是要尋機會扳倒慕容靜和,這後宮,不會一直都姓慕容。”
碧秋笑道:“娘娘命格奇貴,一定能心想事成的。”
鸞妃矜傲的擡了擡下巴,微微闔起美眸,臉上露出得意之色,如今放眼後宮,誰還有她這般盛寵在身,便是她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沐春在寢宮門口定了一下,她身後的宮人細聲喚道:“姑姑,您怎麼了?”
沐春凝了凝神,道:“沒事,你們別跟着了,都下去吧。”
“姑姑,奴婢還要爲皇后娘娘送燕窩羹呢。”小宮人低聲道。
“東西交給我。”沐春接過食盤。
宮人們福了福身,悄無聲息的退下。
沐春推開門走進去,穿過靜極的外殿,她站在雲珠琉璃屏風後輕喚了一聲:“娘娘。”
裡面並無任何回聲。
沐春思索片刻,便走了進去,她擡頭看了眼佛龕前寥寥升起的青煙,以及一身素衣正虔心禮佛的主子,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過了許久,皇后才緩緩睜開眼,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沐春擱下盤子忙上前扶起,忍不住道:“娘娘,您最近唸經禮佛的時間越來越長,奴婢擔心您的膝蓋會吃不消的。”
皇后笑道:“不知爲何,本宮倒是覺得身體比以前要好了。”
沐春陪笑道:“真是阿彌陀佛,娘娘的頭疼症許久沒犯了。”她用熱水擰了溼帕子遞上去。
皇后擦淨了手,緩緩走向軟榻,沐春忙跟過去安置了軟枕,她倚上去,道:“說來這都是淳和的功勞,本宮原本打算給她一個賞賜,沒想到玄慎將事情攬了過去。”
沐春試探道:“四皇子和長公主,似乎挺合得來。”
皇后淡淡一笑,不以爲意道:“玄慎還是孩子心性,貪玩好動,只長個子不長心眼,說起來,幾位皇子裡頭,還是屬太子與皇上脾性最像。”
沐春笑道:“是啊,都是娘娘的皇子,太子打小溫和沉穩,四皇子還是奶娃娃的時候就會逗娘娘高興了呢。”
皇后臉上浮起柔和的暖意。
沐春看了眼桌上的燕窩羹,道:“娘娘,燕窩涼了,奴婢讓人去換一碗來。”
皇后擡手製止,道:“本宮沒胃口,你可有話與本宮講?”
對上皇后的眼神,沐春沒來由心裡咯噔一下,躬身道:“回娘娘,奴婢想說,皇上又去了華盛宮,這已經……連續半個月了。”
皇后一怔,道:“那後宮有什麼動靜?”
沐春道:“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似乎琪美人有些沉不住氣,派宮人去宣德殿送點心,反被皇上訓斥了一頓。”
皇后微擰了下眉,道:“琪美人的父親是察院監察御史,曾是本宮父親的門生,她進宮多年,卻還未封妃,她情急犯錯本沒什麼,但皇上專寵鸞妃,冷落後宮,是否有其他緣故?”
沐春伏低身子,道:“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查一下。”
皇后眸光一定,道:“不可,皇上的心意一向深不可測,本宮不能自亂陣腳,要查也不能是本宮親自動手。”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坐起身,道:“派人去請太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