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遇

週一,我照常上班,早上跟着主任一起查房,走進貴賓間的時候,我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心突然就變得慌亂了起來。

怎麼那麼像他?不是他吧,應該不會是他,他現在應該在瑞士啊。

懷揣着無比忐忑的心情,我繼續隨着醫生們繼續往裡走。

那人聽到腳步聲,轉身的一剎那,我震驚的睜大眼睛,停在原地,邁不開腳步。竟然真的是他!林墨初?!心中猶如晴天霹靂!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繼續往裡走嗎?可是他在裡面啊!我該怎麼面對他?!該說什麼?又該做什麼?

不進去?怎麼能不進去,我在跟着主任和科室的全部醫生在一起查房啊!怎麼能無緣無故當衆離開!

深吸一口氣,努力穩定情緒,迅速回神,讓自己表現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在這麼多人面前,我怎麼能失了儀態。更何況,房間裡,還有他。

呵呵,秦玥,你就這麼忘不了他嗎?爲什麼面對他,竟然還會亂,還會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竟然僅僅看到背影,便認出是他!

也罷,誰讓他連背影都這麼好看。

走近看到病人的時候,我心中頓時瞭然,是林奶奶家的李阿姨。林墨初是以病人家屬的身份出現在這裡的。

他認真的聽着主任詢問李阿姨的病情,還會說上兩句她發病時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偶爾還會似有似無的看我一眼。

快三年沒有見過面了,依舊帥氣的臉龐少了那份稚嫩,多了份沉穩。談吐氣質也變得成熟穩重。乾淨利落的側分短髮,英氣逼人。烏黑的眉眼,自帶上妝效果。頭髮變短後,整張臉都露了出來,越發顯得面容精緻。海藍色的西裝套裝,看上去相當高檔,內搭黑色襯衣,領口微開,西裝敞開着,襯衣掖進了褲子裡,黑色的皮鞋,沒有過於正式,也沒有很隨意。連一起查房的男醫生們,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是啊,林墨初的外表氣質從來都是一眼便會讓人心動的。再次相遇,依然如此。

主任聽李阿姨和林墨初說完具體情況,突然對我說::“秦玥,你覺得這個患者是什麼問題,該如何治療。”

李阿姨應該是昨天我輪休的時候住進來的,所以我們還沒打過照面。主任剛纔問她的病情的時候,我雖然着實被林墨初的出現驚了一把,卻也極快的穩定了情緒,認真聽取了他們的陳述,也看了她的胸片和超聲報告。

深吸了一口氣,我回答:“患者初步判斷應該是胸主動脈瘤,x光片和彩色超聲檢查有時候並不能精準判斷瘤體大小,位置,需要進一步做強化ct或者核磁。如果瘤體大小夠手術標準,或者患者體徵明顯加重,再根據具體病情,考慮行介入手術,還是開放手術進行治療。”

我自始至終都沒敢看林墨初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看到我的一剎那,是什麼樣的表情,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好,秦玥分析的很不錯,就按照她的說法下醫囑吧。林先生,以後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找我。院長親自交代過,說您是貴賓,所以,您的家屬以後就由我親自管牀。我不在的時候,有事你都可以問這位秦醫生,雖然研究生還沒畢業,但是業務能力很強,一點不比主治醫生差,可以信任。”

林墨初客氣的點了點頭,說:“好,那就多謝田主任照顧。以後也要多多麻煩秦醫生了。”

我心中暗暗叫苦,田主任是瘋了嗎?那麼多主治醫師都在,竟然點名要我一位實習生照顧所謂的“貴賓”!這是爲了留住我,讓我知道我很被院裡重視?!

唉,果然,冤家路窄。

可是這麼多同事領導都在場,也不能丟了臉面。我笑臉相迎,逢場作戲:“林先生不用客氣,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工作。”

林墨初禮貌的一笑:“我和秦玥醫生也算是老相識了,雖然兩年多沒見面,但我對秦醫生的爲人還是非常瞭解的,所以,有你在,我放心。”

我沒想到林墨初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我以爲他會裝作不認識我,客套的對我說聲謝謝,看着我們離開。

原來,真的是我想多了。因爲只有在意的人,纔會選擇逃避。

像他這樣,能如此坦然的面對我,是因爲不在乎了,是因爲徹底放下了吧。

果然,絕情的總是男人。

主任應該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滿臉欣喜的看着林墨初說:“原來林先生和秦玥醫生是舊相識啊,那就好辦了。秦玥,你也聽到了,林先生是院長親自交代下來的貴賓,你可要照顧好他的家人,不能有半點差池。”

“好,我會多多留心的。”我之所以不太喜歡田教授,就是因爲他對上級領導的阿諛奉承,趨炎附勢。

不論他是誰,只要是病人,我都會盡我所能的去治療,沒有高低貴賤,這是我的原則。

“我相信醫院,也相信秦醫生。”林墨初看着我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說。

我慌忙收回了目光。

“感謝你對我們的信任,那就讓病人先休息,我們就先出去了,有事隨時叫我。”主任說完,拍了拍林墨初的肩膀,我們一起去了下一個病房。

一天的工作都是在忙亂中度過,到了下班,我都沒有再見到他。可是我的心一直是緊張慌亂的,居然還有些期待他的出現。

直到第二天的晚班,我忙着處理患者的病歷,聽到外面護理站傳來聊天的聲音。

“林總又過來看病人了,您人可真好,對自己家的阿姨,都是親自照顧。”

是值班護士的聲音。

“李阿姨來我家好多年了,從我十幾歲開始,就照顧我和奶奶的飲食起居,我們早就把她當作半個親人了。所以,她生病我來照顧照顧也是應該的。對了,給你們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帶了蛋糕和咖啡,你拿過去分給大家吃吧。”

“林總真是個大好人,誰遇上您,可是他的福分呢。欸?林總,看你年紀不大,沒結婚呢吧。”

“沒有呢。”

“那……有女朋友嗎?我們科可是好多護士和醫生都是單身呢!其中也包括我哦。”

“抱歉啊,我有女朋友了”,他禮貌的笑着回答。

“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嗎?我心中一緊,頓時慌亂不安,心痛難忍。心底的防線也跟着慢慢的開始崩塌。

強忍着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努力讓自己淡定,淡定,緩緩的壓制住即將崩潰的心情。不知道多久才從這種悲傷中緩過神來。

我苦笑,秦玥,你還在心痛什麼,這麼多年了,你身邊一直有秦楓的陪伴,而他,這麼優秀的站在生物鏈頂端的的男人,身邊怎麼可能會少了女人。

後來他們說了什麼我沒去聽,心亂如麻,怕病歷出錯,索性不寫了,想看看考博士的書分散下注意力,又看不下去,於是躺進了休息室閉目養神。

護士拿着蛋糕和咖啡進來對我說:“秦玥,貴賓間的林總送來了夜宵,你看,是你最愛的提拉米蘇蛋糕和拿鐵。”

我以不餓爲由,讓她送別人吃了。

中間有幾個病人過來詢問了一下病情,這一夜的班過得顯有的平靜。

後來的半個月,林墨初經常在醫院進進出出。而我,一直都是對他視而不見。

即便是我去查看李阿姨的情況,走到他的旁邊,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流。交代病情和注意事項,也都是直接和李阿姨說,不想對他多說一句話,甚至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承認,我有些故意迴避他。因爲每次見面,心總會隱隱的痛。不知道是因爲我對過去的那點舊情仍舊念念不忘,還是因爲他當年的離開,讓我仍舊心懷怨恨,不能釋懷。

他應該察覺出我的冷漠,倒也很識趣的不再主動對我講話。只是每次遇見,我用餘光都能感覺到他在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裡發慌,然後落荒而逃。

我也曾暗暗嘲笑自己,秦玥,你究竟在怕什麼。醫生在問話的時候,患者和家屬看着你,是多正常不過的事情?爲什麼換了他,就不行。